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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痴颠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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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仙帝被一声巨响惊醒。
宿醉未褪,他眼前一片模糊,看什么都是重影。
他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瘫在朝天正殿的金椅上,看两个矮小的影子,从白玉宫殿那一头,出溜一下滑过来,靠在他腿边大喊。
“帝君!”
“帝君!粥粥早饭!粥粥洒进来啦!”
望舒耳边嗡嗡直响,抵住眉心仙印,他睡相不好落枕了,站直了也是歪着头:“银耳粥八宝粥?什么有的没的,都端上来!”
昨夜,恰逢乃朝天仙城之主,望舒仙帝登位百年之日。
朝天仙城为仙帝贺,开仙家宴,整晚天穹流火,明光耀目,飞剑划过半空,让黢黑的天亮起——
仙帝望舒显出百丈仙身,立于云雾缭绕的仙山上,举杯倾撒美酒化为灵雨,与大小修仙世家之主,和城内所有散修同乐共醉。
仙帝酒量不大,难得高兴,就喝多了。
一夜过去,恭维讨好的众仙修散了,金堆玉砌的贺礼收拾过,杯盘狼藉的桌案撤下,只留一个烂醉的仙帝,四仰八叉的躺了一晚。
周元嘉在外等了半天,也没见里面有动静,头上冒火,脚底冒烟的冲进来,猛然大吼一声。
“乐望舒!你昨晚到底胡说了什么?!”
望舒眼前又重影又冒金星,眼看他挨近了,霍然一掌拍出,把尚在暴怒中的人挥出三丈,翻了个跟头。
周元嘉趴在地上,被扇蒙了:“???”
望舒抵着眉心,皱眉道:“思君岁晚!”
他身前的两个小影子,是对五岁的龙凤胎,男孩名为思君,女孩名为岁晚,飞速跑来绕到金椅后,扯了扇黑漆漆的腊排骨。
“帝君!给!打粥粥!”
“粥粥早饭!粥粥洒进来!打粥粥!”
望舒霎时明白过来。
粥粥是周周,早饭是造反,洒进来是杀进来。
他勾了勾唇角,接过腊排骨,喀嚓掰开:“拿一根就够了,本君存货不多了。”
周元嘉被他打翻在地,还没等爬起来,望舒抬手在他眼前一压,就一根指头抬不起来了,他开口就要骂人,却被一根腊排骨怼进嘴里——
周元嘉:“乐……呜呜呜呜!”
望舒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出殿外,见外头的大门倒了一扇,回想醒来时那声巨响,一屁股坐在丹陛上,隔空指了指周元嘉。
“殿门你踢坏的吧?去给本君换个新的,不然你就别想走了。”
腊排骨被抽出来的瞬间,周元嘉连“呸”几声,目光难以形容,上下打量了他一会。
“乐望舒,你身上穿的什么鬼东西?”
望舒扯了扯领子:“凤氏进献,百年登基大典特制礼服。”
殿门之外,朝阳没穿破朝天殿前,满含灵气的白雾,只将四周映得明亮。
坐在丹陛上的人,发上歪斜挂着个玉冠,长眉杏目,颊边自含一处梨涡,黑发散的乱七八糟,隐约可见装饰的金花,衬得肌肤白若霜雪。
他披着金丝织成的外衫,身后大摆拉足十丈长,浮雕绣满了日月山川,衣摆处压着几片银叶子,还坠着两只海棠玉佩。
金壁煌煌,让人难以直视。
换个说法,闪瞎了。
周元嘉偏了偏头,难以忍受的道:“金孔雀吗你!太骚包了!”
望舒漫不经心的道:“骚包吗?多亮啊,本君喜欢。”
他的指尖扫过衣摆上的山川图案,点了点。
“这个山绣的特别好,昨天本君已经让人赏凤氏绣娘,不知道这会赏赐到了没。”
周元嘉瞟了那山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目光定了一会,才略微转开:“以前你也没这么可怕的品味,这几年究竟是——”
望舒陡然插话:“一大早打坏本君的门,是来关心本君品味?”
周元嘉被他说得一愣,蓦地脸色涨红:“还不是你!喝醉了胡乱说话!你知不知你是仙帝了,随便说句话,第二天哪都知道了!你居然说我喜欢……喜欢凤轻侯?!谁喜欢那个下巴长在头顶的王八蛋!他就是一坨狗屎!我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凤轻侯,金陵凤氏嫡脉家主,望舒仙君麾下名士。
殷氏帝朝覆灭后,凤氏掌管北五灵州之一,金陵本家所在的宁州。
凤轻侯本是凤氏嫡脉幼子,众家族联合剿灭殷氏帝朝时,凤氏损失惨重,上任女家主凤瑶身亡,凤氏嫡脉沦落的只剩他一个,便以弱冠之年接任了家主之职。
战后论功行赏,凤氏得到帝君抚恤赐地,加上凤氏子弟有凤凰血脉在身,擅长豢养各种灵兽,维持生计绰绰有余。
凤轻侯虽说已过百岁,但驻颜有方,且一直没有道侣,许多家族虽怀疑其冷淡,却都盯住这块肥肉,想让自家女儿一坐凤氏主母的宝座。
却不想百年大宴,仙帝醉酒,将他和周元嘉拉扯在一起。
周元嘉乃岭南周氏支脉中人,功力不高脾气不好,贵在与仙帝少年交情,百年前便自立门户离开周氏,做了个闲云野鹤的散人。
仙帝登位朝天殿之后,仍与他情谊深厚,加其巡天使职衔,有督查四方家族的权利,在他每年出外行侠仗义时,变相保护他的安危——
凤轻侯此人,一向骄矜自傲,装逼如风,哪怕上了朝天殿,跟仙帝说话,也只行礼不低头。
周元嘉少时就看不惯他,与之碰面都能省则省,谁想到会突然有了这等传言,弄得他坐立难安,一大早起来就向朝天殿冲,沿路打翻一溜朝天殿的东西,还踹坏了一扇大门。
望舒挑眉:“所以你不开心,来找我哭了?”
周元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谁找你哭了!是让你给我正名好不好!起码……起码说一句酒后失言……”
望舒轻笑一声:“喝醉的话不算数,你真让本君把那些家主找回来,本来没在乎这句话的,可全都记下来了。”
仙帝位高权重,一言既出,四海慑服。
一句酒后戏言,就传的朝天殿外皆知,何况清醒之时,再召各大家主前来训示。
周元嘉一时怒火冲头,想出这种馊主意,冷静下来也知不可,闻言脸色一垮。
“你不知道,今天我一出门,被几个住在天外天的家主围住,旁敲侧击我到底是不是真喜欢那个秃尾巴鸡——我看他们是想把女儿嫁给凤轻侯,又怕事黄了得罪我,才把你的话传的到处都是,逼着我先开口不可!”
望舒看着他那副纠结模样,微一挑眉:“你若真的喜欢,不必怕,一个男人罢了,本君给你撑腰!本君又不歧视断袖。”
“跟你说不通是不是!谁喜欢他了!”
周元嘉的脸由红变紫:“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聋了还是有毛病啊?”
望舒耳膜都要被他震聋了,手里的腊排骨蠢蠢欲动:“你这么激动,很容易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元嘉出离愤怒:“……你才断袖!你全家都是断袖!”
望舒:“本君全家就只剩本君一个,和一个师弟……不过那个不算,反正本君不是断袖。”
周元嘉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听他这么说,目光却突然一变。
“你说什么?”
望舒:“你说哪句?”
周元嘉扯了扯嘴角:“你说你不是断袖?你不是断袖,喝醉了还在夸谢惊鸿长得好看?”
望舒:“……”
周元嘉:“断片了是吧?要我告诉君上醉后,出口成章了吗?”
他身为巡天使,昨晚一直在仙帝所辖天上天,天外天和白玉京巡查,就怕朝天殿宴会出岔子,谁知上面的人喝个烂醉,把他给卖了。
闻者崩溃,见者想哭。
周元嘉阴森森道:“昨晚参宴的周氏子弟说,宴会上有个刚升上天外天,忙着献殷勤的小家主,劝谏帝君赏美留下后嗣,稳固南北灵州修士之心,进献了个女儿给你,说为妃为侍婢都行。”
“女儿?伺候本君?”
望舒脑海中完全没有这件事,立刻戒备起来:“有本君好看吗?”
周元嘉一时语塞:“为什么要跟你比好看?”
望舒义正辞严:“没有本君好看,休要占本君便宜。”
“……有没有你好看不知道,反正你当场说人家难看。”周元嘉被噎的皱眉,“那话怎么说的……貌丑无盐,何不揽镜自照,归家掩面?”
望舒:“……”
好像是他的作风。
望舒:“……后来?”
“你差点让她直接羞死在朝天殿。”
周元嘉盯着他,目露探究:“后来你说,‘美人也,他者不追,唯谢氏惊鸿一人,世上无人可比。’……你真全忘了?”
望舒:“……”
昨晚大宴之上,岭南周氏进献千年醉仙春,他只觉入口醇厚绵软,辣味爽足唇齿留香,不自觉就喝多了。
他现在只记得扭动的人影,白玉京上空的烟花,以及台阶下站着,如出一辙谄媚的脸——
望舒不自觉蹙了眉角,颊边梨涡却更深,像是要笑却无笑意。
他说过那话吗?
他夸谢惊鸿好看?
谢惊鸿……是谁来着?
周元嘉见他这副表情,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猛然扬声:“思君!岁晚!扶我一下!”
两个小人靠在殿门边上,听到声音,犹豫的你推我我推你。
“粥粥叫你。”
“也叫你了。”
周元嘉气的二佛升天,愤怒扑腾:“你们两个……谁把你们抱上朝天殿的?!有了新爹就不认账了!”
望舒怕他扑腾一脸灰,沾上自己金光闪闪的新衣,随手给他解开了禁制,望着他爬起来瞪自己,又转身去追两个小的。
思君和岁晚跑不过他,被他抱在怀里一通揉,梳好的发髻全都乱了,委屈的一边哭一边吐泡。
望舒仍坐在丹陛上,就着背后的哭声,冥思苦想。
“谢惊鸿……这名字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周元嘉背对着他,身体倏忽一僵。
“那是琅琊谢氏的二公子。”
“琅琊谢氏?”望舒回忆自己开宴前,看到的那些家主,挑了挑眉,“这次大宴,好像没有这个家族的名字。”
“当然没有。”
周元嘉低声答道:“琅琊谢氏……灭族百余年了。”
望舒没听出他声音略有变化,自顾自接着问:“那这位谢二公子?”
周元嘉沉默了一会,直到思君的鼻涕泡泡吹破,差点打了他一脸,才骤然回过神。
“……也仙逝百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攻:突然被cue
本书大改啦!看见不一样的四字标题是改过的,两字标题是没改的!
希望大家喜欢这个魔性的脑洞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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