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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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言悠悠和裴元到前厅时，三个大男人正围着桌子笑嘻嘻地哄抢羊肉，大快朵颐。旁边另盛了一大碗，显然是特意给裴元留的，乍然见到言悠悠一个姑娘家，都忙放下碗筷。
裴元引见说：“这位是言姑娘，是我的……表妹。”
言悠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深深看了他一眼。
裴元又介绍：“这几位是我的朋友。”
先前那个驾车的少年忙说：“裴公子的表妹，自然就是我等的表妹，定然不敢造次。”又拍着胸脯说：“言姑娘叫我小唐就行，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别的干不了，跑腿打杂，一把子力气是有的。”
另一个年轻人自称小孙。
最后一个年纪大些、看起来稳重可靠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简单说了句：“在下宋离。”大家都叫他宋先生，显然三人以他为首。
言悠悠好奇地看着他们，问：“你们知道李青云吗？”
小唐笑道：“言姑娘也认识李大哥？他可是我们头儿。”
原来李青云才是他们头儿，她还以为他们头儿是裴元呢。
言悠悠哼道：“他可爱捉弄人了。”
小唐笑，“我们头儿就是爱说笑，倒不是有意冒犯姑娘。”
言悠悠忙说：“没有冒犯，就是，蔫坏蔫坏的。”
一句话说的众人笑起来，连裴元都禁不住莞尔一笑，“这可说到青云的痛处了。”
宋离说：“言姑娘还没用饭吧，我们已经吃好了。”说着出去，将餐桌留给裴元和言悠悠。另外两人连忙跟上。小唐在后面挤眉弄眼说：“还没谢过姑娘的红焖羊肉，可香了。”
言悠悠见他如此活泼跳脱，忍不住笑了。
裴元分了些羊肉出来，两人坐下吃饭。不愧是明湖客栈大厨做的，羊肉焖的又酥又嫩，软烂而不失筋道，汤汁浓郁，里面的配菜十分入味。言悠悠就着羊肉吃了满满一大碗饭。裴元也不遑多让，将饭菜一扫而光，汤汁都没剩下。
言悠悠先吃完，两只眼睛骨碌骨碌打量他，暗自思忖这几个人个个看起来身手不凡，骑的马也神骏非常，怎么都觉得不寻常。
裴元见她不停看自己，忍不住说：“吃你的饭，看我干嘛！”
言悠悠单手托腮，笑眯眯说：“看你好看啊。”
乍然听见如此直白大胆的话，裴元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好半晌说：“你知不知羞啊，一个劲儿盯着男人看！”
言悠悠忍笑，一本正经摇头说：“不知啊，我不是早就说了嘛，我读书少，不懂礼义廉耻，要不，你教教我？”
裴元气道：“我从没见过一个姑娘家，像你这样，你去跟城墙比比——”
言悠悠警惕地看着他，“我才不去。”
“比一比才知道脸皮比城墙还厚。”
言悠悠气呼呼瞪他，过了会儿状似受伤说：“裴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就不怕人家伤心吗？你走的这几天，我日夜悬心，没有一时一刻不想你。”说着还看着他的眼睛深情款款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小唐正要进来收拾碗筷，忽然听见这番话，以为言悠悠正对裴元表白呢，激动的“哇”的一声大叫，连忙退出来，跟同伴八卦去了。
裴元看了眼小唐跑走的方向，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言悠悠一时戏精附体，冲他离开的背影大声说：“表哥，你真的如此无情么？”
裴元脚下一个踉跄，吓得差点跌倒，恨得大叫：“言悠悠，你给我老实点！”
言悠悠乐得抚掌大笑。
第二天一大早，言悠悠换上圆领袍打扮成翩翩少年郎的样子，背着书袋准备出门。她觉得出门在外还是男装方便，因此多以少年形象示人，蒲家的人见多了，也不以为异。倒是裴元看不习惯，“打扮成这样，你又要去哪里？”每天就没个安静时候！
言悠悠不理他，招手叫正在喂马的小唐。
小唐忙跑过来，见到她，笑着打趣：“言姑娘这是准备去书院读书？”
言悠悠笑，“差不多，不过我不是去读书，而是去教书。”
小唐只当她说笑，问她什么事。
“我要去的地方，有点远，你能送我一程吗？”突然搬到这里住，她都不认识去蒲家的路了。
小唐忙说好，“我这就去套马。”
裴元以为她又是出去玩儿，见有小唐陪着，没有阻拦，摇了摇头，回屋写信去了。
很快言悠悠坐着马车出门了。小唐问她去哪里。言悠悠说：“你知道东门街镇抚巷吗？我要去那里的蒲家。”
“蒲家？可是那个卖香料的蒲家？言姑娘去那里做什么？”
“说了去教书啊。”
“啊？”
小唐张大嘴巴一脸吃惊的样子逗笑了言悠悠，“是真的啊，没有哄你。”
“可是，我听说蒲家是夷人啊。”
“对啊，蒲家是大食国人，他家小孩不通中文，所以我才要教他啊。”对言悠悠来说，蒲希密就是个半大孩子。
小唐顿时肃然起敬，“言姑娘，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失敬失敬。”时人对老师夫子这类人总是格外敬重。
言悠悠忙谦虚道：“没有没有，各有所长罢了，像你马车驾得这么好，我就不会啊。”
小唐哈哈笑道：“我功夫也不错，回头耍给你看啊。”
说话间，已是到了蒲宅。蒲家的门子见是言悠悠，忙笑着迎上来，“言先生，你来了。”
小唐问言悠悠什么时候来接她。言悠悠说不用，她自己回去。小唐以为蒲家会派人送她，驾着马车离开。
又是枯燥的听说读写，蒲希密学的兴致缺缺，打着哈欠说：“不能跟昨天一样边玩边学吗？我已经学会了‘陈记米铺’四个字了，你看——”说着写给言悠悠看。
言悠悠被他吵的没办法，说：“你要是能在一个时辰内学会‘鹅鹅鹅’这首诗，就可以跟昨天一样。”她发现蒲希密人其实很聪明，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非得跟驴子似的在前面吊根胡萝卜，才鞭策的动。
这次两人去了书铺，言悠悠给蒲希密选了两本版画（小人书），希望能让他对学习感兴趣些。自己则买了本《说文解字》，又看见一本《太祖遇仙记》的传奇小说，大致翻了下，说的是本朝太祖还在家乡为小吏时，有一天突然蒙仙人授书，心有所悟，于是聚众乡勇，揭竿而起，而后一生戎马，转战南北，几次遇险，都逢仙人化解，这才开创万古之基业，建立本朝，国号为“周”，死时亦仙云缭绕，霞光满天，不做皇帝做神仙去了。
通篇阿臾溢美之词，说的无非是本朝受命于天得国最正罢了。言悠悠看的嗤之以鼻，扔在一旁，倒是看见《狄公案贰》大喜，说：“原来《狄公案》是系列书，不止一本。”忙把书买下。
书铺伙计见她喜欢，说：“听说《狄公案叄》也快出来了。”
言悠悠忙说：“真的吗？到时候我一定要来支持。”
两人挑好书，蒲希密却不想那么快回家，说中午了，请她吃饭。两人来到泉州最负盛名的盛远酒楼。泉州临海，因此盛远酒楼多以鱼虾海鲜为主，有一道炸酱贴沙鱼最为有名，吃起来鲜嫩可口，唇齿留香，风味独特，慕名前来的人不计其数。
不愧是盛远酒楼，楼上包间早被预订一空，大堂人满为患，几乎座无虚席。言悠悠和蒲希密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赶紧坐下。蒲希密胡乱点了一大堆，有炸酱贴沙鱼、佛跳墙等名菜，也有常见的清蒸豆腐鱼、醋肉、荔枝肉、花蛤汤这些家常菜。他还要点，言悠悠忙拦住说：“够了够了，这么多，哪吃得完！”
两人又要了一坛米酒，说是酒，喝起来滋味清甜，跟饮料差不多。言悠悠让跟着的健仆坐下一起吃，他说什么都不肯。蒲希密让店小二拿了一个大海碗，拨了一碗菜，让他自寻地方吃去。盛远酒楼的菜整体以鲜香为主，食材新鲜，辅以酱醋紅糟等作料调味，味道甚佳，就算是无辣不欢的言悠悠，吃的亦十分尽兴。她重生到这里这么久，还没见过辣椒，大概还没传进来，平时多用茱萸、花椒替代。
两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就饿了，埋头大吃。隔壁桌两位中年男客说话声清晰传入耳中，一个说：“韩兄可有收到群芳院的帖子？听说他家新近来了一个清倌人，年方十五，见过的人都说长得那是清丽无匹，绝色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儿晚上广邀宾客替她梳笼呢。”
另一人说：“可不，此人一来就把群芳院的头牌水凌波比了下去，甚至有人说红袖楼的头牌嫣然姑娘亦有所不及，惹的一众人趋之若鹜。”
那人嘿嘿一笑，“韩兄可打算出手？”
那个叫韩兄的连连摆手，“这等绝色佳人，梳笼之资只怕非数千金不可。”
“如此妙人，韩兄岂可眼睁睁看着花落旁人？”
“数千银子，都够打个等身银人儿了，还是看看就好。”
“也是，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我今晚就去一饱眼福，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绝色美人儿。”
蒲希密听的半懂不懂，问言悠悠：“群芳院是什么地方？”
“大概是个青楼。”
蒲希密眼睛一亮，“是有美人看吗？”
言悠悠瞥了他一眼。
他嘻嘻一笑，压低声音说：“晚上我们去看美人吧。”
言悠悠其实也好奇得很，很想看看艳压群芳的美人到底美成什么样儿，不过谨记职业操守，不敢背上带坏学生的名头，当即把脸一沉，“小小年纪不学好，小心我告诉你爹。”
蒲希密把筷子一扔，没好气说：“哼，我拿你当朋友，你却给我摆先生的谱儿，我看错你了。”
言悠悠挑眉道：“就因为我不肯陪你逛青楼，所以你现在不拿我当朋友了？”
蒲希密好半天说：“那也没有，就是觉得你没劲儿。”
“我看你爹就该继续禁你的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旁边有一对夫妻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等位，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男主人忙挤上前问：“你们吃完了吧？”意思吃完了赶快走吧，别人还等着呢。
蒲希密脸色微沉，也不看他，招手叫来店小二。
店小二忙不迭跑来，问：“客官是要结账吗？”
蒲希密指着桌上碗碟说：“把这些撤下去，照原样上一桌新的。”
店小二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问：“是有朋友要来吗？”
蒲希密不耐烦说：“没有，怎么，不行吗？”说着把一袋银子扔在桌上。
“行行行，当然行。”有钱的是大爷，店小二赶紧招呼同伴一起把碗碟撤下去。
言悠悠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纨绔子弟做派。
那对夫妻面面相觑，只好转去别的桌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