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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玉箫札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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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这个美丽的却如同冰凉的毒蛇般可怕的女人。
心却出奇的平静。或许,我早就预料到了结局。
冲她笑笑,我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需要时间,我要好好想想。
走出大门,便有几只讨厌的虫子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我皱皱眉,拐进一条拥挤的小巷,然后纵身跃上屋顶,几下起落便甩掉了他们。
底比斯的街头如同往日般喧闹繁华,可是又有谁会想到,王宫中正酝酿着一场夺宫篡位的天大阴谋。
身边有三三两两的孩子们追打着跑过,洒落一路银铃般的欢笑,我不禁驻足凝望,有些羡慕,有些惆怅。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似乎就已经丧失了过平凡生活的权利。在我的身边,总是环绕着无尽的明争暗斗,暴风骤雨。
我无时无刻不在与命运做斗争,只是想留住自己喜欢的人,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
心情突然变得很糟。
信步走出城外,沿着尼罗河漫无目的地闲逛,不多久便看见了那块充满了记忆的大石头。
有段日子没来了。光滑的石面上长出了绿茸茸的青苔,碎裂的缝隙里冒出几丛青青的野草,随着河上吹来的微风袅袅地摇摆着。
我呆呆地看着已经与记忆中不太一样的石头,心里沉甸甸地压满了哀伤。靠着石头滑坐在地上,我握紧了怀里的小布包。
凯,终究只有你会一直陪着我啊。
手指无意中碰到硬硬的东西,掏出来看看,是那面我一直随身携带的铜镜。我双手颤抖着捧住它,镜面上映出了我自己苍白的面孔。
“如果不能为我带来幸福,你为什么要将我拉入这个世界?为什么?”我冲着铜镜大吼,泪水夺眶而出,点点滴在镜面上,晕开,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手中的铜镜开始颤抖,一股力量在暗暗流动,顺着我的手臂流遍全身。就在同一时间,我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呼唤着我:“到卡纳克神庙来……”
什么?我猛地睁开眼睛,茫然地四处望望,再看看手中的铜镜,它微微颤抖着,发出纯净的银月般的光芒。
那个声音……的确是王家首席大祭司——大王子安纳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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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潜伏在树丛里,看着卡纳克神庙周围那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不禁暗暗有些心惊。
看来安纳斯也被软禁起来了。因为历任法老必须是由神指定的,身为大祭司的安纳斯无疑是神的代言人,所以必须保证安纳斯要遵从他们的意志。
二王子的动作还真快呢,我想。
绕过正门,我顺着浓密的树丛,爬进了神庙后的小花园里,这里没有人守卫。我小心地越过栏杆,从花园的小门进入了神殿。
神殿里的道路如迷宫般庞杂,我一进去就迷了路。刚刚在想怎么走,手中的铜镜便像有感应似的开始颤动,慢慢在我的手掌中转了一个圈,镜子上雕刻的伊西丝女神,手势刚好指定了一条路。
我悄没声地沿着潮湿黑暗的石头砌成的通路急行,不多时果然看到了上次来过的那座隐秘的小教堂。
门口没有人守卫。看来他们并不担心安纳斯会逃出去。
我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谛听,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后,便小心地推门进入。
黑暗的空间里,只有水晶球发出的那一团乳白色的微光,闪烁着勉强照出了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影。
“迷途的星子啊,快快回到你自己的轨道上去……”沙哑的声音像梦游般虚弱无力,似吟唱,似低泣。
“我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握住他细瘦冰冷的手指。
“啊……”看清楚他的样子后,我不禁惊喘出声。
两条有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铜链,牢牢地将安纳斯盘起的双腿钉在地上!
在铜链的周围,皮肤已经被勒得满是黑紫的淤血。他的面容如死人般憔悴,一头浅金色的发几乎全部变成了灰白。他浑身冰冷,瘦弱不堪,似乎轻轻一握就会折断。
我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这群该死的混蛋……”我咬牙骂道,动手拔着那两条铜链,准备用内力震断它们。
“不……”安纳斯阻止了我鲁莽的行为,“链子从地底一直连到外面,链子断了,他们会知道的……”
“那我就把你一起带走!”
“不,我有话对你说……”安纳斯冰冷的手指一直在颤抖,却死死扣住我的手腕,我不得不停下动作,坐在他对面。
“我找你……好久好久了……”他轻轻咳了一声,接着说:“我一直在呼唤你,但是我只能感受到伊西丝之镜的气息,只有当你自身的力量与伊西丝之镜发生共鸣时,我才能找到你……”
“嗯。”我点点头。
“离开吧……” 安纳斯握紧我的手,说出那句将我打入无尽的深渊的话:“离开这里吧,去寻找你新的人生……”
就像被一道闪电直直劈中,我整个人彻底呆住了。许久,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乱地跳动,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
难道……难道他也是劝我离开我心爱的人,离开埃及?
“你……”我的声音颤抖得简直说不出话。
“对不起……”安纳斯的眼珠空洞无神地望着我,我却分明在那里面看到了点点泪意。
他仰头,面对着黑暗的屋顶,睁得大大的眸子里有星光在跳动。
“新的帝星已经就位,但是后星却迟迟不能归位……因为,在那个位置上,有一颗迷途的星子在徘徊不去……”他慢慢地,忧伤地告诉我,像在讲述一个古老漫长的故事。
“那颗迷途的星……是我吧。那么,后星是……”我捂住了嘴巴,不敢也不愿说出那个名字——
妮菲塔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平,为何要将我的一切都硬生生地夺走!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如果……后星永远不能归位,会有什么后果?”我咬咬牙问道。
孤注一掷!如果能让我留下,即使是拼了我的性命……
“只有帝星与后星同时归位时,新的王朝才会诞生。如果其中有一颗不能归位,就将会有大灾难来临。而且,帝星……”安纳斯面无表情地转向我,声音突然变得比冰霜还要寒冷。
“会陨落……”他一字一句地说。
绝望……我无声地倒在地上,泪水慢慢爬过面颊。
“为什么……”我轻轻地说,像在问安纳斯,也像在自言自语。
“伊西丝之镜的主人,这是你的命运。”安纳斯看着我,“如果你硬要逆天而行……”
他的手心开始有银白色的光芒聚集。我感觉到了冰冷的杀气。
“你要杀我?”我平静地问,哀莫大于心死,已经什么都失去的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安纳斯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动。“如果你愿意离开……”
活下去啊,玉儿——
是师父的声音,那样苍老那样疲惫……
我笑了。边笑,泪水便落得更快。
“我……答应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如无数把尖刀,将我的心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有了这一句承诺,我便要义无返顾地再次将自己的心冰封。
“谢谢你……”安纳斯说完,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恢复了柔和。
我努力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再见。”我背对他说。不,也许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箫。”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谢谢你为埃及做的一切。我能感觉到,你的命里有变数……有朝一日,说不定,你能重返埃及!”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站了一会,便毅然决然地离去。
还有那许许多多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完成。
然后……我便要离开这里,前往异国的土地,去开始我新的人生。
“安纳斯,我也要说声谢谢……”我在心里默念。不论如何,他那句话,无疑是给了我最后的一丝希望。
就让我看看吧,安,看看我们的爱能否经得起考验。
不管多么遥远,多么渺茫,多么艰辛,我……
永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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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是静静地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看着妮菲塔丽优雅成熟的身影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游刃有余地周旋。
妮菲塔丽的智谋和手段让我不得不佩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偶尔孩子气的安更适合做一个领导者。只有她在,王位才会稳固。
在这一点上,我输得彻底。
既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适当的心机和城府,我不仅没有资格站在拉美西斯大帝的身边,甚至可能……就如同安纳斯所说,我会害死他!
当我消沉地回到家中,向妮菲塔丽表明我的诚意和承诺,我看到她年轻美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心的笑容,尽管那笑容隐含的胜利让我看得很刺眼。
或许……她也已经爱上安了吧?没有女人会面对如此出色的男人而不动心的。
我请求她,让我留到安的加冕仪式之后,那样我才能放心地离开。毕竟这几年来,我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的。
她犹豫了片刻,同意了。在某个方面来说,她也是了解我的,她知道我一旦许下承诺,就不会反悔。
“你在想什么?”轻柔的女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一抬头,看见妮菲塔丽已经坐在了我的旁边。
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啊,我想。对一个男人的爱,可以让两个本应敌对的女人结成暂时的联盟。尽管到了最后,总有一个要黯然离开。
“没什么。你跟他谈好了吗?”我状似无意地问。
“我父亲答应会帮忙说服大部分的贵族支持我们。现在最麻烦的反而是大宰相,就是那个忠心不二的老头子拉霍普特。他说,他只会遵从法老的旨意。不过这也好,起码说明他还没有被二王子他们收买。”
“噢……”我慢慢地应着,心中一阵抽痛。拉霍普特宰相,就是菲丽亚姐姐的父亲,我曾经听凯对我提过这个名字。
“拉霍普特有很高的人望,我们一定要争取到他的支持。所以,必须弄到能让他信服的法老的旨意。可是……现在宫里根本进不去啊……”妮菲塔丽沉吟着说。
我站起身来,终于有我可以做的事情了。
“我去找法老,我要面见他。我会取得他的支持和旨意。”我平静地说。
妮菲塔丽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耸了耸肩。“好的,交给你了。”
我们相视一笑,没有多余的怀疑和犹豫,这是一种全然的信任,就像我信任她一定会帮助安取得法老的宝座,她相信我会履行诺言离开埃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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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经降临。手里捏着的一小卷莎草纸已经被手心的汗浸湿。我躲在一棵枝叶繁密的大树上,反复核对着纸上的地图,不时抬起头来观察巡逻兵的动向。
这是我第三次私闯王宫,但是前两次远远没有这次凶险。
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被发现了,被抓倒是小事,反正我随时可以逃跑,最糟的是整盘计划就要泡汤。
确定好了方向,我深呼了口气,闪身出了树丛,敏捷地跃上房顶,躬身朝地图上标出的法老的宫殿跑去。
法老的宫殿名为“荷鲁斯之宫”,是整个王宫里最大最华美的一座,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王后住的“哈托尔之殿”。
荷鲁斯之宫在夜色里显得鬼影幢幢,里面没有一丝灯光和人气,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但是更加诡异的是,周围居然没有一个士兵在守卫!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法老并没有被人软禁,一切都是我们的自作多情?
不管如何,还是应该进去看看再说。
我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便飞快地从一扇半开半闭的窗户里钻了进去。
一进去后我就立刻发觉了,这里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地上也积了厚厚一层尘土,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
我叹了口气,早就应该想到了,如果真的要软禁法老,肯定要选一个隐蔽的地方,怎么还会在这座宫里呢。这下可伤脑筋了,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人啊?
我正抱着头冥思苦想的时候,宫殿的正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然后一个小小的黑影闪了进来,门随之又关上了,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我虽然胆子大,此刻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好缩在一把椅子后,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黑影站了一会,然后……好死不死地偏偏往我的方向摸来!
我摸出了怀中的匕首,在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靠近我时,伸手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将冰凉锋利的刀锋贴了上去。
“不许动,不许说话!”我低声威胁着,然后将他的脸转过来。
一张如同洋娃娃般精致可爱的脸蛋上挂着狼狈的泪痕,婴儿般乌黑清澈的大眼睛如小鹿般惊惶。看到这张熟悉的童颜,我不禁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伊迪小王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呜……”强自压抑的啜泣声传来,然后我感觉到那个柔软温热的小身子抖得厉害。我连忙松开了勒住他脖子的手,可是他身子一歪就要软倒,我只好再伸手扶住他。
“玉姐姐……”小家伙看来真的是吓坏了,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怎么也不肯出来,只是不停地哭泣。
这一年多来,我很少见到伊迪了,不知道他在这凶险的王宫里过得如何呢?可是现在却不是让我考虑这些的时候。
“伊迪,不许哭!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握住他的肩膀,硬把他从我怀里拉出来。
“呜……我,我想来看父王……”稚嫩的童音不断地抽着气,回答得断断续续。
“怎么,他们不让你来看父王吗?你有多久没看见父王了?”
“很久……很久……每次我说要来看父王,母后和二哥就打我,呜……”
我连忙撩起他的衣服看看,白皙的皮肤上,赫然留着醒目的鞭痕,一条条红肿了起来,上面还凝结着血痕和大片的淤青!
“傻孩子!”我难过得眼眶都酸了。
“玉姐姐,带我去找父王好不好?”柔软的小手拽着我的衣襟,用全然信任的眼光望着我,让我更加心酸。
“可是……姐姐也不知道你父王现在在哪里啊……”我摸着他卷曲的黑发,无奈地叹道。
“我……我听到二哥说水边的房子……”伊迪皱着眉头拼命回忆。
水边的房子?水……应该就是宫里的那个湖吧。
湖边的房子?好像有点印象……回忆飞快地闪过,射穿了迷雾。
就是那里!再没有比那里更隐蔽的地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真是笨死了!
我兴奋地一跃而起,抱起伊迪:“姐姐这就带你去找父王,抱紧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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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的果然没错。
就是湖边那座废弃已久的宫殿。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为了救走被囚禁在这里的亚特的家人。没想到,堂堂的埃及法老,居然也会被软禁在这里。
为了避人耳目,这里守卫的人很少。或许也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法老居然会呆在这种地方吧。
周围全是荒草树丛,很好隐蔽。我抱着伊迪,悄悄地从墙壁上的一个破洞钻了进去。
跟我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这里仍旧是空空荡荡,破旧不堪,只在墙角的地方多了一张床。旁边桌上昏黄的油灯,一跳一跳地照出了歪靠在床头的瘦削的人影。
走进了看,我不禁倒抽了口冷气,这个人正是埃及法老——塞提一世!
三年前看见他时,他只不过是个臃肿痴肥的中年人。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个老人了。他的面容布满了深刻的皱纹,瘦削而疲惫,花白的胡子乱蓬蓬地翘着,交握起的手指上青筋暴出。
“父……父王!”伊迪小王子猛地叫出声,哭着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老人的脖子。
塞提一世一动不动地坐着。我心下一凉,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连忙拉起他的手腕测脉搏,还能感觉到隐隐的微弱的跳动。我松了口气,伸手扣住他的脉门,缓缓地将一股阴柔的真气输了进去,然后用力掐着他的人中。
塞提一世的眼皮跳动了几下,睁开了,露出一双昏黄混浊的眼睛。
“法老,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我就见不到您。”我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个躬。
“你是……”老人吃力地开口,茫然地看着我。
“以前您曾经见过我。”我说着,从怀里掏出那面铜镜,放到法老的手里。
塞提一世轻轻抚摸着光滑的镜面,眸子逐渐清明起来。他坐起身,严肃地望向我,目光里多了些属于法老的尊严。
“你就是那个女孩?”塞提一世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异国女孩,他还记得她的眼睛,那双比尼罗河水还要清澈的眼睛。
“是的。”我低声说,“我是来……”
“我知道了。”塞提一世突然微微笑了,“你觉得他适合么?”
我抬起头,坚定地望着老人:“再也没有比他更加合适的人。他是光明之子——拉美西斯……”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法老慈爱地看着我,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亚麻布,连着铜镜一起交给我,“你拿着这个去找拉霍普特,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可是,如果没有证物,他不会相信我的……”我为难地说。
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了我的左手小指。我低头看去,一只小巧的戒指正在我的小指上闪闪发光。
“这是……”
“这是我送给凯和安的妈妈——图雅的戒指。”法老的声音变得温柔缥缈,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现了幸福而忧伤的光芒。
“可是……”我还是犹豫,只是一只不起眼的戒指,能让宰相相信我么?
“你可以告诉他这句话,他听了以后就知道了。”法老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记住了,谢谢您。”我站起身来,再次鞠躬。
“不,我应该谢谢你。”塞提一世抱起伊迪送到我怀里,“拜托你了。”
“父王……”伊迪抓着父亲的手不肯松开,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伊迪,你是我的儿子,要坚强!”法老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请您保重。”我脸色复杂地看着这个老人。刚才摸脉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了,塞提一世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
这种毒非常微量,不会被人发觉,但是会让人渐渐肥胖,头脑迟钝,到了末期,中毒者会突然消瘦下来,此时已经是回天乏术。
“不用担心我,我都已经知道了。”法老的眸子显得异常清明,“你快走吧。记住我说的话。”
“是的,再见。”我抱着伊迪,最后一次鞠躬,然后转身离去。
法老的声音幽幽地在我背后响起:“图雅是为了救我而死。伊西丝之镜的主人命运都会如此么?你又会怎么做呢?”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低低地回答:“以伊西丝女神的名义起誓,必要的时候,我也会不惜我的生命来护卫他……”
我脚步如飞,抱着伊迪离开了这座破落的宫殿,离开了王宫。
希望我下次来到王宫时,这里已经有了新的主人,那时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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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家。
我站在大厅的正中央,周围全是埃及的贵族和高官。他们冷冷地,不信任地瞪着我,似乎想用目光在我身上瞪出一个个洞来。
妮菲塔丽也坐在人群里,却是在悠闲地喝着果汁,看也不看我一眼。
“那么,你是说,你进入了王宫,见到了法老?”坐在正中间的大宰相拉霍普特,正用他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打量着我。
“是的。”我沉稳地点头。
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大部分的人都摇着头,并不相信我的话。
“那么,证明给我们看。”拉霍普特一挥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我从怀中取出那卷亚麻布,举了起来。
“法老对我说,请为我将最后遗命带给我的维齐尔。”我的声音清清脆脆,目光却径直望向拉霍普特。
大宰相一向平静无波的脸开始抽搐,夹杂着狂喜和感动。他突然跪下,向着我手中的亚麻布卷恭敬地跪拜,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
人群里的喧哗声更大了,更多的人是不满。有人开始叫道:“宰相,为何这么轻易就相信她的话?”
拉霍普特捧着布卷,回身面对着众人,激动地高声说:“维齐尔,是管家的意思,是法老在二十年前赐予我的名字。除了法老,没有人知道!”
“可是……”那人还想反驳。
“请看看这个。”我上前一步,将左手小指上的戒指给拉霍普特看。
拉霍普特揉了揉眼睛,认真地靠近看了一会,然后捧起我的手,亲吻着那个戒指。
“这是法老赐给图雅王后的戒指,是王后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一直由法老亲自保管。”拉霍普特说着,举起了手中的亚麻布,“还有谁有疑问?”
妮菲塔丽这时抬起头来,飞快地扫了我一眼。我却没有注意到,我只顾着看那个刚才两次提出反驳的人。
那人名叫阿姆杜瓦,是埃及军的高级将领,手中握有底比斯一半以上的军队。而且据夏米的消息,他似乎已经投靠了二王子那边。
“阿姆杜瓦将军。”我提高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将军,法老也有话留给你。”我平静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我最忠诚勇敢的阿伊,我的狮子战士,希望你在最后也能效忠于我。”
周围突然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众人都在看着阿姆杜瓦。他的脸上出现了奇怪扭曲的表情,有挣扎,有感动,有忧伤。最后,他闭上了眼睛,两颗泪水滑了下来。
大步走到拉霍普特前,他向着那卷亚麻布单膝跪下,低下了高傲的头。
“您的狮子战士阿伊永远忠于您所下的决定。”他低沉地说,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只听一片衣服的摩擦声,所有的人都跪下了,他们望着拉霍普特手中的亚麻布,齐声立下了誓言:“永远忠于您的决定。”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我微笑着泪流满面。
塞提一世,您是一位可敬的法老。我由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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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只能用暴风骤雨来形容。
拉霍普特和阿姆杜瓦率领底比斯的所有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王宫,活捉了企图篡权谋逆的二王子和王后一党。
可惜的是,还是晚了一步。当我带着他们来到软禁法老的那座废弃的宫殿,看到的只是已经冰冷僵硬的塞提一世的遗体。虽然孤伶伶一个人在这里去世,但是法老的脸上带着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一定是图雅王后来接他一起走的吧?我想。
我没有去看已经被囚禁起来的二王子和王后,尽管我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要怎么折磨他们,羞辱他们。现在,我只想静静地等,等安回来,亲自处置他们。
越来越大的失落感开始笼罩着我,我每天游魂似的在底比斯城里游荡。我不想听,也不想看到有关于盛大的加冕仪式的一切消息。
不想走,真的不想走。在内心深处,我早已将这里当成了故乡。
十天后,当我坐在底比斯的城墙上吹风,诺德来了。
“什么事?”我眼神空洞地瞪着蔚蓝的天空,任沙漠里的风吹乱我的短发。
“他们要回来了。”诺德简短地说。
我身子一歪,差点摔下去。“你说谁?是……是拉美西斯他们?”
诺德阴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为是微笑的东西:“你应该改口了,他马上就要成为埃及帝国的法老——我们的王。”
“还有多久?”我毫不理会他的调侃,脸色忧郁地追问。
“大概还有三天。仪式已经都准备好了,他一回来,就立刻举行加冕仪式,然后才能开始准备塞提法老的葬礼。”
“喔,三天?那么快啊……”我叹气,心里充满了矛盾。我一直盼望着这一天,但是真的来临时,我却又是那么希望它晚点到来。
“看来,你不高兴?”诺德难得有心情跟我闲聊。
废话,他一回来,我就得卷铺盖滚蛋了,哪里高兴得起来啊?
我苦笑,一翻身跳下城墙。
我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我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迎接他?
我从来没有觉得他离我这么遥远。
(PS:汗,大家不要被我弄得这么悲观。那位鬼马小侠大大说得好,为何不当这是一次异国之旅呢?女主最后一定会回到埃及的嘛!况且,为了写下面的部分,我已经找了很多文明古国的资料,真的很有趣哦,大家就放松心情,跟我来一趟文明古国游吧!况且,还有美少年相伴喔,还记得那个白发金眸的少年吗?嘿嘿。女主在这里受了这么多伤害,出去玩玩,散散心也是好的嘛,大家说是不是?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