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摄氏度的你》喜禾泽

7、新南往事（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晴晴的玩笑话，我开始格外关注石翀智。

　　说实话，他长相只是中等偏上。但他肤色白净，仪态很好，站有站相，坐有坐样。这两项给他加分不少。他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垂下眼睛站在原地，就像平静的湖面上停留的一只天鹅，看上去遗世独立，与尘世不同。

　　他转头，与我的视线碰撞，他愣了一瞬。我才反应过来，我一直都在盯着他看。我尴尬地笑笑，随意指了指他头上的空气，装模作样地说：“这里有虫。”他顺着我手指方向看去，肯定什么都没有，我还是要装下去：“嗯？飞走了？”

　　他看着我笑了。随即，轻轻应了声，“嗯。”

　　嗯。

　　就一个字。

　　我的心却一下子乱了。心底有酥酥麻麻的电流一直从心底冲向脑袋，我脑子晕乎乎的，像春风挑逗着柳枝，柳枝晃啊晃啊，在水面上一圈一圈地划圈，微波一点一点地荡开。

　　乔举年，你完蛋了。学习不好，还有这种心思。

　　可我收不住自己心间奔腾的野马，它横冲直撞，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还在发愣，他伸出手，在我头顶一抓。

　　“看样子跑到你头上了。”他展开手，手心躺着一只小黑虫。

　　他没有用力抓，只是轻轻地拢住了它。现在他松开手，小黑虫慢慢的腾空，飞出窗外。天很蓝，如他的笑脸，都让人心情愉快。

　　上课铃响起来，老师走上讲台。

　　他一定在很认真地听课，我偷偷看他好几次，他都全神贯注地看着黑板，盯着老师。

　　喜欢一个人，总是忍不住一点点向他靠拢。邓紫棋的《多远都要在一起》中歌词这么写道 “想听你听过的音乐/想看你看过的小说/我想收集每一刻/我想看到你眼里的世界/想到你到过的地方/和你曾度过的时光/不想错过每一刻/多希望我一直在你身旁”。他是学霸，我学习也不能差啊。

　　我开始疯狂学习，学得越多，我越开心。我从来没想过，学习会带给我这么多正面情绪。我每多清楚一个知识点，心底就多出一份充实与希冀。做题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题，暗自高兴。这题真适合我问石翀智问题，没有简单到三两下就讲完了，也没有特别难。我可以表达自己的疑惑和思路，然后石翀智就会顺着我的思路走，告诉我改进之举。

　　他低头给我讲解。我抿嘴，避免自己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死死地盯着题目，我感受到石翀智落在我脸上的视线，他在寻求我的反馈。我感觉自己能控制住表情了，再抬头看他。

　　兴趣果真是最好的老师。我会做的题变多了，解题的思路也多了。

　　下周一就月考了，只有两天时间准备了。我一点也不慌张，我这次一定能考个让自己满意的分数。有把握能做好的事，会给予我更多的兴致。

　　刘晴晴却一点兴致也没有了。我的快速进步，也带动她努力学习，但是成果甚微。可能是前段时间学得太猛了，她现在怎么也学不进去，想要放飞自我，好好放松放松。我却还在那里卯足了劲学习，拉着石翀智给我讲题。

　　“石翀智，你要是再给举年讲题，我踢你书包了。” 刘晴晴刘晴晴阻挠我未果，就转去威胁石翀智。

　　石翀智的书包挂在椅背上，刘晴晴一伸腿，就能踢到石翀智的书包。

　　“你踢吧。”

　　“你再讲，我就在你校服上画乌龟。” 刘晴晴踢了石翀智的书包好多下，石翀智也没什么反应。她有些气急败坏。

　　石翀智冲我笑了笑，继续给我讲题。

　　刘晴晴应该真的是傻了，竟然真的拿笔开始在石翀智的背上画乌龟。

　　石翀智不予理会，忙着给我讲题。

　　我的脑子大概也是坏的。不去拦刘晴晴，还在和石翀智一起讨论题目。我还觉得……有些骄傲，有些甜蜜。恃宠而骄，是不是这种感觉？

　　题目讲完了，同学围过来笑石翀智的校服，我和刘晴晴才清醒过来。

　　看样子石翀智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刘晴晴很真诚地提出了赔偿的想法，他也很真诚地拒绝了。

　　刘晴晴拉我去超市给石翀智买零食赔罪。

　　“石翀智喜欢吃这个吗？”

　　“不是，旁边的那个。”

　　“这三种口味他喜欢吃哪个？”

　　“中间那个，对，抹茶的。”

　　“你怎么了解的那么清楚啊？”

　　“同桌啊，吃东西都看得见，怎么可能不清楚。”

　　“你俩绝对不简单。你知道今天郑天浩和我说什么吗？他上次就在在石翀智的校服上划了一条线，石翀智都趁机勒索他。”

　　“男生之间的相处模式，肯定和女生不一样的啦。”

　　“那他的反应怎么解释？欸，正常人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把之间衣服画成那个样子？”

　　我心一动。

　　“说不定和你一样，脑子出问题了呢。正常人也不会往别人身上画乌龟的。”

　　“我和他不一样好吗？我……”

　　刘晴晴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我嘴硬，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笑。石翀智，他会不会也有点喜欢我？

　　刘晴晴把一大袋零食往石翀智桌子上一放，也把话撂在桌上了：“石翀智，你要是不收，就不给我面子。大不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吃嘛。”石翀智也不推脱了。

　　他把零食从桌上拿下，打开袋子给我看。

　　“你喜欢吃哪些？”

　　石翀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

　　他有这个心，我就满足了。“不用啦，到时候大家分着吃的时候，我吃点就好了。”

　　“你到底爱吃什么？”

　　“嗯。这个不错。”

　　“好的，就是它了。我一口都不会给你吃的。免得太多的甜蜜素、添加剂糊住你的脑子，更笨了。”
　　石翀智，我……我想去操场跑几圈，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他。

　　我的进步显著。知识漏洞被填补地差不多了，我也掌握了学习方法。老李很高兴，表扬了我一番。我还没开心多久，老李就排新座位表了。

　　我和石翀智被拆开了。我在靠近走廊的教室外侧，石翀智在教室内侧。我们之间，隔了整整两个大组，感觉是一整个银河系横亘在我们之间。

　　石翀智的新同桌，是个理科成绩不理想的女生。比当初的我勇敢一些，没多久，就开始问石翀智问题了。

　　我看见了，把头扭过来看桌子上摊开的习题册。心底有些空空的，感觉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我为什么要难过？那个女生也只是问问题而已。石翀智，是不是用同样的态度教那个女生？

　　我越想越难过，还有些生气。

　　是你自己喜欢石翀智的，人家对你好点，你就翘尾巴了？只许你自己问问题，不许别人问问题？

　　乔举年，你真是无理取闹、不讲道理。

　　我的理智在控制自己，但没有什么用。我终于理解那些我曾经认为矫情的电视剧女主角的情绪。
　　喜欢上了一个人，却不知对方的心思，真是煎熬。

　　我的喜欢是胆怯的，患得患失。

　　我的喜欢是霸道的，不讲道理的。

　　多种情感在我脑袋里纵横交错。

　　我的腿脚是灵活且独立的。两个大组怎么样？我要去找石翀智。

　　但我怂，每次都拿题当借口。

　　这道题的答案为什么会是A？我把手侧来侧去，手腕扭来扭去，尽量让什么磁场线、电流方向符合法则标准。

　　我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没有一点抽象的几何能力，现在电场线、磁场线歪一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现在是课间休息。男生大都在走廊聊天，透过我身边的窗户，传来他们的嬉闹声。我一点都没受到影响，我一定要把这题弄清楚。大家都会做，去问石翀智就显得太智障了。

　　我摆弄着自己的手，全神贯注。

　　一只手冷不丁地伸过来，握住我的手，同时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来：“这样斜着来。果然不和我做同桌，智商都下降了。”我的身体僵住了。

　　是石翀智。

　　他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丝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