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摄氏度的你》喜禾泽

11、懦夫

　　第二天，学校就放假了。

　　爸爸把手机给我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我总是提前一天打电话给他，要他把我的手机充满电。回家的路上，我就急不可耐地问他要手机。

　　可是这次我迟迟没问他要，他主动把手机给我，盯着我看。

　　“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

　　怎么能算是欺负呢？别人从来没说过喜欢我，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别人从来就没有否定过旧情复燃的可能性，都是我自作多情。

　　“你考试考砸了？”

　　“挺好的，别担心了。爸，我只是想思考自己的人生而已。真的没事了。”

　　爸爸无奈地退出我的房间，他还是有点担心。

　　我拿出手机，点开消息框。

　　“祝贺你和阮玲，两个人要好好的。我绝对不会再来烦你了。”

　　他回了一个“好”。

　　我把他从好友列表删除。僵直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我再也没去过十五班。

　　生活走回石翀智出现前的样子。每天学习，有空时看看小说、看看电视剧、和朋友聊聊八卦。只是有时想起石翀智，还是会难过。

　　后来听人说，石翀智和余君打了一架，好像是因为女生，大家都在猜余君暗恋阮玲。但石翀智和余君对此闭口不谈，班主任也放弃追问，只是把事情压下来，毕竟两个学生都是尖子生。

　　我想要时间走得慢的时候，它走得快。我想要它走得快，它还是走得快。人们的爱恨情仇，向来与时间无关。

　　很快就到高考冲刺阶段了。

　　再后来，就高考结束了。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把高中的书卖了。我把书都大致地翻翻，怕丢了什么纸张泄露个人隐私。无意间，翻到了自己想送给石翀智的明信片。

　　这张明信片让我绞尽脑汁。写给其他人的只是单纯歌颂友谊，石翀智的我想写我的感情，但害怕被别人抢去看。斟酌了很久，只是表达了祝福，其实都有潜台词。

　　“你从来没发现自己对别人有多重要，你无意间的善举，却让受惠者难以忘记。（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遇见你的人，真的很幸运。（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子，上辈子一定做了数不清的好事。）我希望这世间所有的喜乐欢喜，都能回馈于你。（我愿意好好地对你，让你天天开心）祝你一生幸福安康，一帆风顺。”

　　费劲心思写的明信片，最后还是留在自己身边。

　　我如今上升的成绩，都归功于他当初的善举。

　　世事真是难料。

　　石翀智发挥失常，没去康大。我发挥超常，加上自主招生的分数，去了康大。据消息说，他没有和阮玲走到最后。

　　我看不懂世事。世事也不打算让我看懂。

　　我此刻就想不懂。石翀智今天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举措，我为什么会和自己的设想不同，那么冷漠疏离。

　　大叔还在开导我，我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石翀智一次又一次地发送好友申请，我一次又一次地拒绝。

　　“举年，你能听我说吗？”他从临时聊天框发来消息。

　　“好。”我回答的干脆利落，为的就是把这件事直接结束。

　　那几年，我一直在思考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朋友的指点，让一切都清楚明了。

　　他不是中央空调，也没有和其他女生有亲密的举动。

　　那不能证明他对你有意思。

　　那他对我做那些是什么意思？

　　他把你当朋友而已。那个握手，他说不清楚，就只能动手了。

　　更重要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喜欢你。

　　那他为什么不拒绝我的告白？

　　他在婉拒你啊，可能怕伤你的心吧。

　　那他对阮玲就是有感觉？

　　很有可能，不然怎么会在一起。也有可能是因为阮玲长得好看，男生多多少少都有些颜控属性和虚荣心。

　　那石翀智对我，只是朋友的关怀。

　　他不喜欢我，我能理解。

　　我只讨厌他一点，他太不干脆。

　　我宁可他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留一点希望。他的回信、他的笑，统统都成了捅向我胸口的刀子。

　　一开始就看出是刀子，我倒会欣赏他的直爽干脆。

　　但裹着糖液的刀子，让我恶心，心是一点一点腐烂的。

　　既然他对阮玲余情未了，为什么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干干脆脆地告诉我？

　　这一点，就只苍蝇。不管什么时候想起，都让我觉得恶心。

　　当然我也讨厌我自己。更讨厌自己也是个懦夫，他让我更加自卑。

　　“举年，对不起。”

　　他没有狡辩。

　　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所有情绪涌上心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继续打着字，没有强烈的感情起伏。

　　每个字都干干净净的。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看着新南的那段青葱岁月慢慢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