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他的陆离呀》鹤止南山

4、梦魇

　　直到回到家，陆离也没弄清楚，自己忽然变的矫情的原因，空气中好像还飘浮着沈宴清身上淡淡的说不清是什么的味道，托在超市时脑袋短路的后遗症的福，现在陆离几乎误以为自己被姓沈的给催眠了，不然怎么哪哪都有沈宴清的影子。

　　“老了老了啊”矫情过后的陆离将自己这些忽然而来的情绪归咎于年龄的递增。

　　于是情绪上来的陆离在陆盎的哀嚎中决定罢工，午饭都没做直接滚回房间睡了个昏天暗地。

　　然后，梦靥了。

　　陆离的初中是在小镇上上的，镇上的初中教学质量并不好，加上大多都是农村来的，很多家长对孩子读书并不关心，放养的孩子走上歪路的有很多，于是每年他们镇上的初中生都会大量流失，从初一的六个班，每个班七十人，到初二的六个班，每班不足四十人，流失量可想而知，为了有效利用师资力量，陆离学校会在初二下学期将平均分数最低的两个班级进行解散，分别插送到其他四个班级中。
　　于是在初三新学期报道的第一天，陆离遇到了沈宴清。

　　九月一号，诸事不忌，益求学。

　　夏末的太阳仿佛怒刷存在似的，使尽浑身解数的将最后的余热赠予大地，世界只余知了在蔫着脑袋的树叶上，歇斯底里的嘶鸣，断断续续的让人烦躁，如果有可能，陆离有理由相信自己将会死于烘干。

　　陆离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学校，都有这种惨无人道，存在意义只余虐待学生这一条的新学期励志报告会。在第一百次扼制住自己上台踹下校长，解散全体受奴役的人民的念头后，陆离又忍不住看了眼台上将演讲稿毫不吝啬翻过一页，那是个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是他们新上任的校长，听着他吐沫横飞的发表着新学期对于同学们在学习上的期望。

　　陆离觉的：肾疼。

　　忽然背后传来极细的说话声，“陆离，陆离~”是纪言。

　　陆离毫不在意的扭头，看着纪言一边弯下腰，一边用手挡住嘴形用及其怪异的姿势叫着自己，陆离觉得好笑，以校长那种早已达到浑然忘我境界的人，台下的人根本不用遮掩什么，毕竟有些渺小而自卑的人，只是想满足虚荣心，他们缺的只是观众而己，陆离觉的台上的人，是典型的那类人。

　　陆离看看胆小怕事的纪言，十分配合的将声音压下一些：“干嘛？”

　　“不是我，是刚来咱班的沈宴清找你，沈宴清，你知道不？我和你说过的。”
　　陆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镇上的孩子，因为从小要陪着弟弟又加上性格冷漠，和她玩的同学并不多，纪言算是例外，但沈宴清……？

　　被热的快要虚脱的陆离懒得去想姓沈的是哪号人物，直接开口：“忘了，到底怎么了？”

　　“你的书给我看下。”显然不待纪言回答，有人直接就说出了问题的答案，将问题揭示开来，语气清冷的好像刚从冷水中浇洗过一样，直接而又毫不客气，眼睛却看向纪言手中摊开的书。

　　陆离将脑袋稍稍偏移点，便看到坐在纪言身后，同样位于自己斜后方的一个男生，身姿挺拔，白的有些病态的脸上，斧刻雕琢的下颔紧绷，鼻翼挺拔，若点过朱砂般的薄唇微抿，似乎是紧张，却又好像是厌恶。一身白衣黑裤，衬的男生愈发的清冷孤傲，可远观不可亵玩。

　　长的不错，只是这语气，呵。

　　只见陆离秀眉皱起，双眼微眯，周身慵懒气息刹那间被冷漠所替代，画风突变之迅速的让观望的纪言咋舌。方寸之内风起云涌，空气中硝烟四起。

　　“哎，你俩……”眼看着情况不对的纪言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了，赶紧插话，想要化解尴尬。

　　“哦？你说什么？”不待纪言说完，陆离看了眼纪言手中的书，板着一张被太阳晒的通红的俏脸，一双水漾波光的大眼中满是蓄势待发的危险，张口直接发问。

　　“书给我。”少年毫无情绪的语气中夹杂着不耐烦，仿佛看傻子似的，满含施舍的重复着自己的话，只是字数骤减。

　　MD,第一天就遇到鬼，陆离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口中所说的书，是自己刚买来就被陆盎嘲笑幼稚无比，后来被纪言借去的那本《引导孩子感悟父爱母爱的108个故事》吧？这语气是借书？想借？除非她陆离死了。

　　不说还好，再来一遍，直接惹恼了陆离：“呵，不，借。”一字一顿，仿佛从胸腔里发出，冲破了后牙缝蹦出的字，冷清无比。

　　“Cao，你以为你TM是个什么东西，借你的书是看的起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贱/死。”

　　几乎就在陆离拒绝的那一瞬间,那个原本白皙清秀的脸，开始变得通红而又扭曲狰狞，清冷的眼底立即布满了血丝，仿若淬了毒般变的阴暗邪嗜，眼底聚集的滔天骇浪，似乎在下一秒便可将眼前的人吞噬入腹，两片薄唇间吐出的字，更是让人不可原谅。

　　陆离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秒钟陆离想要站起来一脚踹死那个顶着天使脸面，口中却吐出蛇蝎的少年。但就在陆离将要发作的下一秒，她看到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的恶意，透骨的冷气瞬间浇灭了陆离已经燃烧到胸口的怒火。

　　明明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陆离虽然清冷孤傲些，但她从未对周围的人有着任何恶意，相反的如果对方是对的，在需要帮助时陆离也愿意尽力帮忙。所以陆离不明白少年那种对周遭一切都厌恶，想要毁掉的恶意从何而来。

　　十五岁的陆离，分不清对错，但却对善恶和恐惧有着本能的直觉：这个人，不好惹。

　　“呼……”忽然醒过来的陆离擦了擦头上的虚汗，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梦到初中的场景。

　　一觉睡醒后冷静过来的陆离，忽然觉的，在那次借书事件之后，陆离再也没和沈宴清说过话，初三，两人没有任何交集的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初中毕业后再见时似乎是在高二，那一年陆离午休迟到遇上了同样迟到的他，那时他的腿……是坡的，至于原因陆离并不清楚。

　　陆离本身不是八卦的人，又加上那次之后对这人犯怵，有关沈宴清的任何事情，陆离都没兴趣打听，如此算来这次遇见他倒也算是初中毕业后第一次正式的问候了。

　　细想了一通后觉的他当时的那句好久不见，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也算三五七载不见了。
　　嗯，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