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石》越逆韬

33、茂镇小事3

　　看着面前处变不惊的方暮阡，乔许深脑海中突然浮现“深更半夜”、“孤男寡男”、“客栈偷情”等字眼。
　　方暮阡看他一脸戒备的样子挑了挑眉：“杵着不动干什么？避嫌？”
　　乔许深挥去脑中的东西，走到他面前坐下：“咳，哪的话，避哪门子的嫌啊，再说咱俩是好兄弟嘛不是……”
　　方暮阡纠正道：“你好歹是我明媒正娶的……”
　　“咳咳咳！”闻言正兀自倒茶喝的乔许深被猛呛了一口，好不容易气顺了，抬眼看着方暮阡，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眼神中有点愧疚，又有点不好意思。
　　方暮阡深觉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开口：“想说什么就直说。”

　　乔许深打了会儿腹稿，小心地说道：“呃方哥，其实我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拿了你点儿银子……但是你放心，作为交换，我留了一封和离书在你书桌上……”
　　方暮阡原本就冷淡的脸色沉了下来，随即有些阴阳怪气道：“你是想说，我前脚走你后脚溜，写个和离书放我桌上也不管我几个月待在边境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却心安理得地满中原地绿我？还用我给你的令牌行方便？”
　　乔许深一噎：“可见您其实早就知道了这回事。而且方哥你原本要娶的是阿语……”提到妹妹，他又有些揪心，顿了顿又道，“我们成亲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个乌龙，而且我也没和别人怎么……再说您在这边境不也和别人挺滋润的……”
　　眼见对方脸色更加阴沉，似乎手已经放在了随身佩剑的剑柄上，乔许深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赶在方暮阡即将抬手一件戳死自己之前立刻转移话题：“我把云出剑带来了！”
　　说着他便将剑放到桌上。方暮阡似乎愣了一下，皱着眉拿过来仔细查看。乔许深趁机解释一番：“半道上遇到云光，他身受重伤去了药王谷，让我把剑带来，找你换三月毒的解药。”
　　方暮阡只轻笑了一声：“第一神偷确实有能耐。”说罢在剑柄上摸索一阵，似乎是按到了什么机关，柄端应声弹出。他取出藏在剑柄中的信件，重新关上机关后把剑往乔许深怀里一丢，“好了，还回去吧。”
　　乔许深看着他这行云流水一套的动作还没有缓过神来：“啥？”
　　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还回去？
　　不是……老大，我辛辛苦苦帮你把剑带了一路你让我还回去？？
　　但他不敢叫板，只能小声询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方暮阡喝了口茶，平静地说：“毕竟是镇国宝剑。”
　　乔许深：“？？？”
　　“这把剑是当年先帝赐给的我们将军府，我父亲去世之后，当今圣上又将它收回了。”
　　方暮阡说得平淡，乔许深心里却是一怔。
　　方暮阡的父亲方令，戎马一生，镇守边境几十年。先帝在位时，他就屡创奇功，被封为镇国大将军，御赐云出宝剑。当年先帝驾崩之时，国内动荡，全靠有方令归朝坐镇平息内乱，兰国才有如今的安稳。
　　他一生几乎都在打仗，对自己的事情并不上心，故而成亲也比常人晚许多。或许命数不好，将军夫人生下方暮阡没多久便去世了。国相府和将军府虽然离得很近，乔许深却只见过方令几次，对他并不熟悉，只记得印象中是个老大叔。后来他到了风仇门，一直有打听王都的情况，只知道七年前，北边摩国来犯，来势汹汹，方令请缨前往，方暮阡随行。那一战，两国打了整整一年，最后摩国大败，方暮阡班师回朝，众人才知道方令战死了。
　　据坊间的传闻，当时方暮阡已是骁勇善战，比起方令来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得军心。他兵胜而归的时候，恰逢青梅竹马的国相大小姐被选入宫。父亲又已因国去世，皇帝忌惮他，又担心他手中的剑，故而将镇国将军令和云出剑收了回去，又改了许多赏赐。
　　乔许深看着方暮阡，一时脑子有些转不回来：“那你拿这个云出剑要做什么用？”拿了镇国宝剑再放回去这回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开玩笑啊？
　　方暮阡喝了口茶：“父亲当时被暗杀之前留有密信，我找遍整个将军府都没有找到，所以才会怀疑在云出剑上。”
　　“是刚刚剑柄上的机关吗？”乔许深拿过云出剑仔细查看了一番，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机关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
　　见方暮阡一脸“因为你蠢”的样子，乔许深干咳了一声：“不过方老将军怎么会被暗杀？而且如果是机密的东西，怎么会放到这把剑里？”
　　方暮阡教他找到了开关，说道：“这把剑虽说是镇国宝剑，但国师说只可镇压邪祟，不近人。于昊自然会听信国师的话，所以收回剑后没有再碰过。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还在查证。”
　　这家伙刚刚好像直呼了皇帝的名讳？难道他是怀疑皇帝下的手？这么想着，乔许深问道：“你和我讲这么多，不会是要我帮忙吧？”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怎么看方暮阡怎么像发布任务的NPC。
　　方暮阡愣了愣，似乎也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和乔许深讲这些，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不是。反正你也听不懂，我也就随口讲讲。”
　　乔许深：“……”
　　方暮阡又喝了最后一口茶：“最近茂镇有很多事情，你凡事小心吧。今夜之事，不要再让第四人知晓。”说罢他跳窗离开了。
　　乔许深看着窗外的黑夜，挠了挠头。他为什么不走门？还有什么第四人？这里还有谁？
　　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乔许深转过身，然后就愣住了。
　　只见夜寻站在门口，沉着脸，衣服上沾着些微的血迹，但气息平稳，看似已经站在门口多时了。
　　“寻哥，你受伤了？”乔许深看见夜寻身上的血迹，心里一紧，门刚关上便拉起他袖子检查，却被一把扣住手腕，随后就被半拉到夜寻怀里。
　　虽然早就知道夜寻下手不知轻重，但这一下还是让乔许深觉得手腕疼得厉害。他抬头，对上夜寻深邃的眼睛。那眼神实在太过专注，像是有万千情绪在其中，却又被极力克制。
　　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拆吞入腹，面对危险的直觉让乔许深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心虚。
　　为什么一言不发贴得这么近还紧紧盯着我啊！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乔许深就在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中脑子卡壳了，不经大脑的语言脱口而出：“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真的！都是因为云出剑！”
　　说完他一愣：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像渣男偷情后说的借口？
　　良久，夜寻松了钳制，却依旧沉默着。
　　乔许深眨眨眼，有点不明白当前的状况：“寻哥？”
　　夜寻双手握了握，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桌上，乔许深看了一眼，是个飞镖。
　　乔许深看着自己正被夜寻小心揉捏的手腕，脑子转了转，问道：“有人救走了秦雁？”
　　夜寻点了点头。
　　但这种飞镖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了，对方既然敢留下，肯定是查不到什么线索的。
　　乔许深端详了许久，也只是在飞镖身上看到一些浅浅的划痕，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救走秦雁的是谁？幕后黑手？羽毒教的人？阿语让自己不要再参与这件事情，方暮阡又让自己万事小心，这小小的茂镇，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难道自己当初真的太冲动了吗？
　　注意着乔许深神色的变化，夜寻问道：“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乔许深下意识就想否认：“啊？没……”
　　夜寻：“是乔芙语？”
　　乔许深愣了：“你怎么知道……”
　　夜寻：“当初国相府大火之后，找到了一具男童的尸骨，并没有女童，所以我猜测你妹妹应当没有死。上次在万宝镇，与我交手的那位，就是你的妹妹乔芙语。当时你失忆了，所以没有认出来，这次到了茂镇，她来找你了是吗？”
　　“是……”乔许深还在楞怔，甚至没有吐槽原来夜寻也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杀了唐祁天，还警告我……我……我有点混乱……我们一路追来，我就是想从唐祁天口中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和羽毒教有什么关系？阿语又为什么会帮他们做事，如果我继续追查下去，她会有危险吗？可如果我不管，那你怎么办，我……”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不是男儿身，如果……
　　这时，他突然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一下地拂过他的头发。
　　良久，他反应过来，那时夜寻的手。接着，他也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夜寻怀里。
　　头顶传来低沉而又坚定的声音：“不要慌。我一直都在。”
　　只是简单的两句话，乔许深竟然真的冷静了下来。冷静过后，他又觉得有点焦躁。

作者有话说

　　我好鸽啊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