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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最佳命运 ...

  •   “我、我活不久了……”骆慕颤抖着,泪如雨下,声音断断续续,“你……你怎么办啊?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骆慕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开始,周唐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
      那种怪异而模糊的不安,原来都是真的。
      周唐捏紧了骆慕的肩膀,睁开眼睛,将泪意掩下,凑上去,再次环腰抱住他,紧紧地抱住,颤声问出那个无比残忍的问题:“多久呢?”
      骆慕不答,泪坠到了周唐手上,凉的,像他的体温一样。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周唐的头贴着骆慕问他,“一年?两年?三年?”
      骆慕抓住周唐还在腰间的手,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又几滴泪砸到两人的手上。
      周唐无比庆幸地松了一口气,侧过头吻住骆慕的头发,“够了。”
      “不够……”骆慕哽咽着摇头,“不够!”
      他贪心,少一年,少一天,都会怨怪命运的残忍与严苛。
      如果他不比周唐大十岁,如果他不是天命短寿的骆氏传人,如果他没有因征战弄垮身子,他都会比如今,更有勇气转身拥抱他。
      “够的。”周唐扣住他的手,紧紧抱着他,“不靠近你,不拥抱你,任时光流逝,永远失去你,那才是最残忍的。”
      “转过来。”周唐轻声哄诱着,“抱紧我,我保证,未来的每一刻都值得,都不会让你后悔。”
      骆慕没动。
      周唐能猜中他心中所想,继续道:“不要想你离开以后,那是由我来决定的。不管你是否回应我,我都将永远爱你,永远思念你,永远为你辗转反侧。时间不会治愈我,只会令我病入膏肓。”
      骆慕依然没动,眼泪却落得更急。
      “你不回应我,是因为你怯懦,自私,无赖——”周唐指责着他,声音却分外温柔,温柔得叫他受不了。
      骆慕突然转来,回抱住周唐的腰,抬起头,泪湿的脸贴向周唐,嘴唇堪堪贴上了他的下巴。
      骆慕的唇就这么贴着,甚至算不上一个吻,眼泪却无声地落。
      周唐低头蹭过去,两人的唇贴上了。
      但依旧谁也没动,除了收紧胳膊抱紧了彼此,再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屏住呼吸,嘴唇相触。
      两人的泪漱漱而落,在相触的唇角汇合,那微凉的,是骆慕的爱意和勇气,而那温热的,是周唐的悸动和感激。
      终于,抱紧你了。
      骆慕先侧开脸,长时间屏气让他喘不上气,不停喘息着,身体都颤抖起来。
      周唐抱住他,轻吻他的额头,“不要怕。”
      我的国师大人,什么都不要怕。
      “有我在。”周唐道。
      该我保护你了,你所顾虑的,担忧的,都由我来解决。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寝宫里头一直没有动静,包公公意识到什么,下了封口令,将宫人遣了下去。
      能在紫宸殿贴身伺候的,都是嘴巴严、信得过的。即便不是,暗处也有周唐的“眼睛”盯着他们。
      今夜,变天了。
      包公公在陛下寝室门口守了一夜。第二日临近早朝,他才轻轻推门进去,轻声唤醒了床榻上与国师大人相拥而眠的陛下。
      这晚过后,紫宸殿的宫人都知道,真的变天了。
      国师大人,留宿了。
      服侍陛下洗漱的宫人亲眼看到,陛下的床榻上躺着另一个男人,他们都不陌生的——国师大人。
      哪怕床榻整洁干净,没有欢爱的痕迹,但国师大人的身份,从今日起,就不一样了。
      宫人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周唐命宫人到外间伺候他洗漱,匆匆垫了肚子,交待不要吵醒国师大人,才由包公公跟着去早朝。
      走之前,还亲自返回内室,给国师大人掖了被角。
      宫人在门口守着,直到日头升高,国师大人才醒来。
      而宫人已经接到陛下下朝归来的消息,将早膳摆了上来。
      陛下说了,等国师大人醒来一起用膳。
      骆慕在周唐的龙榻之上醒来,羞臊不安,可心里更多的,是悸动满足,和丝丝缕缕的甜。
      昨夜周唐拥着他,轻声安慰,诉说爱意与决心,打算着两人有限的未来。
      与对方交换整颗心,原来是这般悸动而满足。
      不管未来有多长,此夜与爱人相拥而眠,是暖的,从身体到心,及至灵魂的贴近,从来没有这么暖过。
      骆慕藏在被窝里,闻着属于周唐的气息,缓了好一会儿,才面不改色的起身,将听见动静的宫人放了进来。
      周唐给他准备了衣裳,骆慕刚穿好,周唐就回来了。
      骆慕笑着迎上去,周唐也笑着,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还好,暖的。”
      像往常一样的试手温罢了,二人之间却萦绕缠绵入骨的甜意。
      宫人默契地垂下了头。少看,少说,做好分内事,方为这宫中生存的上上策。
      半月后,三月底,负责选妃的刘大人再次在朝堂上提起选妃之事。
      周唐下令,将各位入选官家女入宫面圣之事提升日程,交由刘大人准备,内务府协理。
      但次日,负责挑选良辰吉时的揽月台术士官回禀,卦象不吉,预示选妃之事,将逢不顺。
      陛下得知后,请国师大人问卦窥天镜。窥天镜显示,盛帝周唐,命中无子。
      太医院轮番为陛下诊脉,结论是陛下身体无碍。
      朝臣委婉询问国师大人,是否问卦有误。然而国师大人再三问卦,仍是命中无子的结论。
      几日后,宫中传言,其实陛下好男风,早在三月初就宠幸了一位小太监。自那以后,此人一直在紫宸殿“当值”。
      朝臣一时哑然,难怪乎……陛下命中无子。
      但仍有近臣私下劝陛下,好男风无妨,但应当与女子……留下皇室血脉才是大事。
      陛下未置可否,几日后的一个举动却叫朝臣目瞪口呆。
      陛下将三位皇兄的七个儿子接进了宫,当面考教了才学,最终留下了大皇子的七岁的庶三子周珩,二皇子六岁的嫡长子周珏。
      周唐直言,这二人便是太子候选人。
      无论朝臣如何反对,周唐还是将周珩、周珏安置入宫,命丁阁老的第四子丁程为师,教导二人。
      周唐不像景帝那般狠辣有余而智计不足,他虽然年轻,但不浅薄无能;有手段,也更激进,更魄力。
      周唐登基八年,不仅肃清了朝政,更打下了齐国,令周国摆脱了困境,慢慢走向复兴盛世之路。
      朝堂之上,甚少有人敢与他公然唱反调。有几个心腹阁臣的辅佐,周唐也极少犯糊涂,是难得的明君。在唐家的扶持下,兵权也牢牢掌握在手。
      当然这其中,还有国师大人的功劳。
      可以说,好男风、命中无子这两点,是周唐仅有的污点和缺憾。
      所以周唐从来不曾将骆慕顾虑的那些外在阻力放在眼里,他只怕骆慕不肯,不敢。
      而骆慕顾虑那些,不过是越在乎越不容不完美,希望周唐没有任何污点和缺憾。
      但周珩、周珏两位太子候选人出现后,这点污点和缺憾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即便如此,周唐可以宠幸小太监,甚至可以宠幸其他男子,却不能与国师大人有染。
      因为宠幸无关紧要的人,和与国运息息相关的国师大人有情,完全是两回事。
      即便骆慕知道自己问天卜卦的本事,不会因为他与何人相爱而受到影响,但他也不能毁了骆氏一脉百年声望,做一个有污点的国师大人;更不能让周唐成为不顾周国国运的昏君,让自己成为世人指责攻讦周唐的理由。
      所以,即便他们在一块,也只能藏着掖着。
      紫宸殿的宫人是周唐的心腹,但也并非万无一失,所以周唐不但肃清了一遍人员,两人相处的举止也万分克制。除了第一晚,骆慕没有再留宿过紫宸殿,除了那次“试手温”,两人没有在宫人面前做出亲密举动。
      但骆慕待在周唐身边的时间明显变长了。
      比如这会儿,周唐请国师大人到御书房“密谈政务”。
      不过,国师大人此刻坐在一边,捧着窥天镜失神。
      宠幸小太监是假的,但命中无子,竟是真的!
      骆慕对此有些难以置信,一次次求证过窥天镜。
      周唐见他又开始瞎想,上前从后面拥住他,打量他手中的窥天镜。
      “这知天命,窥来事的窥天镜……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窥天镜是一面圆形镜,镜身为青铜材质,镶的镜面比寻常黄铜镜透亮,更加清晰。
      若不是镜身上雕刻的繁复符文,叠加成的凸起隐约呈一条龙纹,窥天镜除了照得清楚些,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骆慕将窥天镜背面翻过来,笑道:“在你眼中自然没有什么特别。但这背后的符文,骆氏一脉至今未能破解,也许,这就是窥天镜知天命,窥来事的原因。”
      周唐笑问:“真这么厉害。那它一会儿说我是亡国之命,一会儿又说我是盛世之君,也太随便了吧,兴许这窥天镜……它就不准。”
      骆慕闻言一怔,一丝慌乱一闪而过,自己为周唐改命之事,周唐永远不知道才好。
      “那是你命格变了,不怪它。”
      周唐并未察觉骆慕的异样,“这样啊……那也许我就是命中无子,不怪它。”
      骆慕一怔,才明白周唐其实是在开解自己,不想他怀疑自己卜卦有错而钻牛角尖。
      的确不怪窥天镜,但他怪自己。
      骆慕道:“我从前,没有给你问过姻缘子嗣。”
      以前还小,没到时候;后来怕问出结果反受打击,不敢问;二人在一块之后,为了配合周唐不选妃的计策,骆慕才给他问了这一卦,却是命中无子。
      骆慕怕,是自己改变了周唐的命格,才使他无子的。
      “所以怪你么?”周唐脸亲腻地贴过来,“说不定,本来就没有呢?”
      周唐凑上去亲了他一口,道:“我说了,无论你是否回应我,我都注定了此生思恋你一个。”
      既然如此,就注定了无子。
      骆慕看着周唐认真的神色,突然笑起来,搁下窥天镜,抬手捧住周唐的脸,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是啊,早在他向五岁的周唐伸出手的时候,周唐的命格就因他而变了。那个时候,根本就无关情爱。
      骆慕捧着周唐的脸,道:“你说的对,原因在我,但我不自责,也不后悔。”
      因为这就是周唐想要的,他也想要的,最好的命运。
      周唐笑了,抬起骆慕的下巴吻上去,反客为主,唇齿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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