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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宿命纠缠 ...

  •   慕盛十年冬,周国国师骆慕满而立之年,却日渐孱弱,缠绵病榻。
      骆氏一脉,精通占卜之术,又因家传宝物知天命、窥来世的窥天镜,世代承袭周国国师之位。
      只不过,窥探天意有损命数,骆氏一直是一脉单传,且皆有早夭之命,无一活到知天命的年纪。
      可如今这位国师大人,早年为周国征战,未曾婚配,待攻下了齐国,却又伤了身子,至今不曾娶妻,亦无后嗣。
      若是,这骆氏一脉从此断了根,外人又无法掌控窥天镜,国师之位难道就此空悬?
      朝臣和百姓一时间惶惶不安,为国师大人的病情着急。
      骆慕的身子从初秋就开始虚弱,周唐心疼他,不要他每日进宫陪自己,而是他每日偷偷出宫去,有时还在国师府过夜,却偏偏有人搅人安宁。
      两年过去,周珩九岁,周珏八岁,周唐却依旧没有从中挑选出一个储君人选,但两人身后,以他们的父王和母族的亲信为首,各自集结了不少势力,互相较着劲。
      于是这些日子,便有人频繁借着探病的名义,打探骆慕的口风,欲要知道两位小皇子的命格,究竟谁才是天命所归。
      其实早在两年前,周唐将这两个孩子定为候选人之时,就有人来探骆慕的口风了。那时骆慕只道时机未到,尚未明了。
      但如今,骆慕一病数月,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这些人便急不可待了。
      周唐大怒,以“耽误国师大人养病,危害国祚”为由惩治了几人,并借机光明正大地,将骆慕接进宫中养病。周唐直接将骆慕安置在了紫宸殿侧殿,朝臣也不敢有微词。
      侧殿卧房的床榻上,周唐抱着骆慕抱怨,“我们俩相处都来不及,他们还去烦你。”
      骆慕唇色有些苍白,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头,周唐连人带被子抱住他,贴着他微凉的脸。
      骆慕嗔道:“还不都怪你。”
      他的身子其实没有外界传闻那么糟糕,只是入秋的时候畏寒,病了一场。周唐明面上探望过几次,还赏了不少药,私底下更是频繁去国师府看他,有几次,撞上了别的官员来探病,骆慕只好以病中不适的理由将人拦着不见,没过几天,外头就传他估计是病得不行了。
      周珩、周珏身后的势力越发蠢蠢欲动,想从骆慕这里要一个准话,反倒给了周唐一个机会,将骆慕接进了宫。
      所以如今,此时周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唐贴着他,“我不管,你是我的。”
      真的是越来越黏人,骆慕不禁觉得好笑:“你几岁了?”
      “五岁。”周唐面不改色道,“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国师大人,要抱。”
      骆慕无奈笑,也想到了从前,第一次见到周唐的场景。五岁的周唐气势汹汹地来寻他麻烦,却在见到他的时候愣了神,气势一泄,说话还磕巴。
      骆慕不禁弯了唇角,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抱住了周唐,“满意了?”
      “还要亲一下。”
      骆慕的唇在他脸上贴了一下。
      “不算。”周唐点点自己的唇,“亲这里。”
      “那不行。”骆慕正色道:“对五岁的孩子做这等事,禽兽不如。”
      周唐:“……”
      叫你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周唐岂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凑上去抱紧骆慕,“是啊,五岁的我没有得到国师大人的亲亲,却将国师大人放在了心上,时光飞逝,转眼十五年过去了……现在可以亲了。”
      骆慕被周唐的无耻逗笑了,“你说书呢?还时光飞逝。”
      “如果是说书,说到这里就该亲啦。”周唐眨眼看着他,一脸“单纯无辜”。
      骆慕噗呲一声笑了,捏着周唐的脸,“不得了了!我的陛下脸皮这么厚。”
      “没办法,国师大人不肯亲,我只能厚脸皮求。”周唐装得委屈。
      骆慕笑着,凑上去贴周唐的唇,周唐顺势吻住他,将骆慕苍白的唇吻得鲜红欲滴。
      两人唇贴着唇换气,周唐道:“亲过了,可以再做点别的了。”说完便将骆慕压在了身下。

      半夜的时候,骆慕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睁眼就看到周唐下了床,正在穿衣。
      “怎么了?”骆慕问。
      周唐:“周珩出事了,我过去看看。”
      骆慕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怎么回事?严重吗?”
      周唐道:“说是摔断了腿,太医已经过去了。”
      “大半夜怎么会摔了腿?”骆慕翻身下床,“我跟你过去瞧瞧。”
      这两个孩子是当初骆慕和周唐一起挑的,因为骆慕问卦窥天镜,确实没有得到明确的指引。
      但相比他们其他明显命格有缺的兄弟,这两个孩子的命格更为适合,却又都不是天生帝命、不二人选,加上两人天赋和脾性又各有优劣,一时半会儿实在说不准是更合适做这个储君。
      所以周唐让两个人都入了宫,由丁大人教导着,以观后效。当然,其中也有互相制衡的意思。但这两个孩子,周唐和骆慕都是上了心的,骆慕自然也想去看看。
      周唐却拦住了他,将他推回被窝里,“你别去,你还对外称病呢。”
      骆慕意会,不再坚持,“那你去吧。”
      “嗯,回头给你消息。”周唐转身往外走,骆慕突然叫住他,“你说,会是他吗?”
      周唐回过身,“说不准。若是阿珏做的,此时伤了阿珩的腿,绝非明智之举,任谁都容易怀疑他。”
      周珏的父王二皇子当年就是被大皇子设计伤了腿,彻底与皇位无缘,至今左腿残疾,行走不便。如今阿珩偏偏伤了腿,容易叫人怀疑,是不是阿珏想以牙还牙,替父王报仇,也给周珩一个下马威。
      骆慕:“那若不是阿珏,难道是阿珩自己……”
      骆慕有些怅然,这宫里,就没有太平日子。但若是要说他心软了,也不至于。年纪小又如何,当初,周唐也是这么过来的。那么小,骆慕就教他藏拙,教他卧薪尝胆,教他阴谋阳谋,甚至教他杀人……可不这样,又怎么能走到如今,成为一国之君。
      帝王家,向来无情。
      怎料事实,却叫骆慕和周唐都感到意外。
      是周珩自己故意摔的,但不是为了嫁祸周珏,而是因为,他不想当皇帝。
      周珩向周唐承认的时候,周唐也万分诧异,当初选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他是给了他们自己选择的机会的。
      万万没想到,周珩如今反悔了,不想做皇帝。
      但转念想,两个孩子当初还是太小了点,根本不知储君之事的轻重……
      周唐叹道:“原本,我是更中意阿珩的,他虽然是大皇兄的庶子,但机敏通透,又更加稳重,不似阿珏急功近利。”
      学识才能这方面,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其实不相上下,治国策论也都较为稚嫩,只是处事方法已经能看得出有所不同。
      骆慕道:“可你原先说他性子太弱了,不够果决。”
      周唐道:“是啊,但他如今这一招,虽然有些拙劣,但敢这样义无反顾地断自己的后路,倒是让我更看好他了。”
      骆慕问:“那……他的伤如何?”
      “能治,但要尽快。”周唐道,“可这小子不肯治。”
      骆慕想了想,拿出了窥天镜,“我再替他俩算一次。”
      周唐虽然看不到卦象,但他注意到,这一次的镜像光泽与上次有所不同。
      “变了?”周唐问。
      骆慕苦笑,“变了。”
      虽说命由天定,但变数皆在于人自身,周珩自断一腿,让自己的命格发生了变化。
      周唐去见了周珩,与之长谈,那之后,周珩同意了治腿。

      慕盛十一年春,未满十岁的周珩被立为太子,而周珏被封了常山王。
      周唐有意锻炼周珩,将身上一半的担子卸给了他,把小太子压得喘不过起来。
      而周唐正抱着国师大人睡觉。
      这次骆慕也不赶他了,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叫都叫不醒,把周唐吓得够呛。
      周唐恨不得寸步不离地看着他,哪怕是半夜,周唐也常常惊醒过来,一定要探到骆慕的鼻息才敢将心放回肚子里。
      有一回,白天睡够的骆慕半夜醒过来,察觉睡在身边的周唐在做噩梦。他抱着他,却不安地颤抖,呢喃他的名字,叫他别走,叫着叫着,眼泪从闭紧的眸中流出来。
      骆慕心中一痛,跟着落下泪来。醒着的时候,周唐从来不对他露出这一面,而是总笑着闹他,不正经地要亲要抱,却从来不提,心中有多怕,多不舍。
      骆慕抱住周唐,轻轻拍他的背,低声回应:“我在这,就在陛下身边,哪也不去。”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周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骆慕察觉,亲了亲他,“我在呢。”
      周唐看着怀中人,慢慢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泪却越发汹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颈间。
      隔了好一会儿,周唐才蹭了蹭骆慕,亲了亲他的耳边,“我总觉得不安稳,就怕一睁眼,你就没了。”
      他没告诉骆慕,其实他已经连续几日没好好睡觉了,抱着他也不踏实,常常睁着眼到天明,困极了就开始做噩梦,梦里都是他离去的场景,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别怕。”骆慕心如刀绞,“我们约好了下辈子的……”
      “我等不了!”周唐看着他,“我等不了……让我跟你走,好不好?”
      骆慕怔怔地看着他,原来周唐真的……没有独活的打算。
      “好啊,我带你走。”骆慕突然就笑了。
      “真的?”周唐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你记得牵住我,千万别放开。”骆慕拿手去牵周唐的手。
      “好。”周唐也笑了,张开手与他十指相扣,“不放。”

      慕盛十一年四月初三,国师大人病逝。帝大恸,一病不起,传位于太子周珩,逝于四月二十七。
      新帝周珩尊先帝密旨,将两人合葬。而皇陵的盛帝墓和骆氏祖坟,下葬的都是空棺。
      数年后,守墓者回禀周珩,有盗墓者潜入墓葬,已击杀,但巡查墓室却发现,合葬棺内空空如也,尸身不翼而飞!周珩派人几经探查无果,成一桩奇案。

      而死后的骆慕和周唐,并没有携手走过黄泉,奈何桥。
      骆慕独自到了黄泉,见了故人,忆起了前尘。
      他是灵族的若木神君。他的大徒弟唐郁对他生了情,求爱不成,堕了魔,又当上了魔君,最后却阴差阳错,与灵族开战。
      若木耗尽神力封印了唐郁,魂飞魄散,多亏了小徒弟九昔,得以重聚灵体。由于灵体过于虚弱,被投入轮回阵中温养,转世重生,同时取回他当年丢弃的神器——窥天镜。
      他转世为骆真幼子,改变了骆氏一脉单传的命格。而唐郁竟从封印中分出一缕神魂,随他转世,投生为太子周唐,改变了周唐早夭的命格。
      唐郁因若木而来,骆慕又舍命替周唐改了命格,两人在这一世,彻底纠缠在一块。
      如今,若木重生归来,唐郁那缕神魂却回到了封印之下。
      若木答应唐郁了,要去找他。
      找到他,不分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宿命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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