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十年代搞建设》双面美人鱼

71、功亏一篑

　　喊着口号，激动地大家潮涌着走向厂办公楼，而被推在前头的艾世开心里七下八下，泛起阵阵迟疑。
　　事情的发展固然在向他们推演发展，可他也收到了意外。
　　学徒工原本与师傅之间的对立还不够突出明显。
　　跟刘淑琪不一样，面对机械重大故障的其它学徒，居然有大部分人，特别是由屠洋洋亲自指导的那些人，根本不认为是屠洋洋的问题，他们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觉得可能是他们这些学徒工操作失误才导致的，而且他们还深信，只要屠洋洋回来，这机器她肯定能修好！
　　就连他觉得会很反感的许田景也不例外，身为年龄与资历最老的大师傅，在跟屠洋洋闹过叛离师门的行为，这回他居然没趁势下水，反而约束着自己的门生隔岸观火。

　　艾世开很清楚，整个行动其实最大的冲突点在于福利金，只有财帛方动人心。在大家都紧紧巴巴缺衣少食，巴不得天上掉馅饼，往自己嘴里多划拉一口的时候，吃食是最让人激动的。
　　他不是没想过屠洋洋真的能搞回来，可他原本极有信心的是在屠洋洋没有回来之前搞定这一切，此去别城，再怎么样不得十天半个月，他们就是趁机发起，现在已经喧喧成势，等大事已定，尘埃落底，整个富强机械厂由他们（他）当家做主。
　　那时候，回来的屠洋洋所带回来的所有，又将是他的丰功伟绩，在利益面前，普通人都是健忘的，到底是谁派出去的，有什么重要呢？重要是谁发到他们手上，让他们吃进嘴里的。
　　屠洋洋区区一个女人，他们这么多人，还能控制不住？
　　当然，如果屠洋洋肯听话，懂得投主，他也会好好安抚她，更加大力度来宣传，鼓吹她为大家奉献，走在一条路上的，当然是自己的好同志。

　　想了一遍的艾世开重新对自己跟未来充满了信心，他手举着拳头引领着大家，大声喊着，还我福利金……打倒反……打倒傅明……

　　*
　　张元民一脸愁苦摸着车床，他心里后悔又悲痛，他觉得自己没能守好机器，实在是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厂子。
　　龚诚手里的板手捏得紧紧地，一双眼亮的像要吃人。
　　打听消息的人跑回来，“他们跑去厂办公室闹去了。”

　　“厂领导们怎么说？”
　　事关自己的师傅，大家都很关心。
　　“根本听不到，全是他们的那些声音，他们把宣传窗都给打破了，不知道谁拿石头把玻璃给砸碎了，都闹成一锅粥了。”
　　“太可恶了，我怀疑这些机器都是他们暗中搞的破坏，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坏呢。”
　　“就是，还故意挑我们师傅不在的时候来。”
　　“这才出门几天啊，真是的。”
　　“那就是成心了罗！”
　　龚诚恶狠狠道，“一群贱人，先把那刘淑琪跟艾世开打个半死，看他们还闹不闹了。”
　　生怕他真冲出去打人，张元民赶紧拉住龚诚，“行了行了，人家人多势众，你上去够干什么的，再说了，你凭什么去啊。”

　　“我看干翻一个，他们也就不敢闹腾了，现在还不是觉得人多，就算有什么人，也不会处罚他们。”小林嘀嘀咕咕着，他也觉得该跟他们斗上一斗。
　　可到底师傅不在，没个主心骨，他们只不过是帮学徒工，人微言轻的。
　　“哎，师傅赶紧回来就好了。”
　　“你回趟老家还得十来天呢，猪肉那么好搞啊。”
　　张元民觉得自己这上大师兄当得可真苦，才把这个按住又得拉住那个，他相信只要师傅回来，这些牛鬼蛇神全部都得完蛋，可师傅这不是还没回来吗？他们要是冲动得上去跟人家拼，受伤多划不来。

　　龚诚心火越起，他举起手，“谁跟我走。”
　　“走，我跟你走，不能让他们这么闹。”
　　“说得太对了，师傅为咱们，为厂子谋福利，凭什么被这样污蔑，不能这样寒人的心，给他们干！”
　　“干什么干什么！都不许动，谁也不准拿东西，不许走出车间，我是大师兄，师傅让你们听我的。”张元民慌忙拦住。
　　龚诚觉得张元民就像个叛徒，“师傅只说了让你写单子，可没说别的。”什么长幼有序，上位尊卑，他不管，他就认屠洋洋一个师傅。

　　这头屠洋洋开着车来到富强机械厂卸料处，平时占在这里的工人一个都没看见，连本来没运输任务捧着大茶缸吹水的后福满等人都不在。
　　见没人，刘健国便让屠洋洋在车上坐好等着，他去找人。

　　“你们吵什么呢？”
　　刘健国认得龚诚、张元民，别人倒没什么印象，但他也知道，洋洋手底下有十来个学徒工呢。

　　龚诚正在火头上呢，横眉一竖硬梆梆道，“你管呢，你是谁啊。”

　　“我叫刘健国，是屠洋洋的人，她在后勤处的卸料口等你们呢，我就是来叫你们的。”刘健国好脾气的道。
　　“师傅回来了？”
　　“我了个乖乖，天神老爷，师傅这么快就回来了。”
　　“叫我们去卸货呢！”
　　“哎哎，大兄弟，刘兄弟是吧，是卸啥货啊！”
　　“你起开，别压着人小兄弟了。”
　　“得了吧你，我都还没人家高呢。”
　　大家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刘健国被围在中心，仍然是那幅温和的样子，“是生猪，带着铁笼子，一共有九头猪呢。”他把自己早想好的地点给他们说了，“弄到一号跟二号家属院中间那里，前头是菜地，不远处就有井，让工会的人赶紧叫人砌灶拿大锅烧水……”
　　大家听着，想着杀完猪便分猪肉，炒菜炖肉煎鸡蛋，肉汤白菜粉丝一锅烩，口水都快直接流地上了。
　　哪里还顾得上跟别人吵架，速度收拾起来要紧。
　　看他们都各自行动起来，刘健国也跑回家去，她连日来奔波辛苦，肯定累坏了，他不方便，只能他把东西准备好，让娘去照顾她。

　　*

　　正兴奋采烈打开那贴着办公室门牌，象征权力的大门时。
　　有人用更尖锐喜悦的声音大声道，“屠洋洋回来了，屠师傅回来，她开着大卡车回来，上面有好多的猪！”
　　“大肥猪！”
　　“有九头！”
　　“猪！”
　　“九头大肥猪！”

　　峰回路转，大家哪里还顾得上闹，也再也没任何立场去闹。
　　万一屠师傅知道是谁在这里说她的坏话，不给分猪肉了怎么办？
　　几乎在瞬间，其它所有人都走得一干二净，包括一些本来读书奋进会的成员，就剩下艾世开、刘淑琪还有廖廖几人。

　　艾世开愤恨地用力将拳手捶在墙上，墙皮碎渣扑漱而落，夹杂着血迹，但他丝毫不觉。
　　天不公！
　　为何让他功亏一篑！

　　走下车门，看到好像特别热闹的工友们，屠洋洋一脸问号。
　　她知道大家挺想吃猪肉的，可有必要这样吗？
　　像是，像是做了啥错事面对教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