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亲亲我呀》冰糖桔

12、找我的吗

　　A市进了阴雨季，整座城市都笼在朦朦胧胧的雾色中。

　　而在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里，似乎心情都更容易变坏了。

　　向来乐天派的梁烨也变丧了，在朋友圈里发了句这样的话：怀疑人生，抑郁厌世。

　　——就差穿着写着丧字的T恤出门了。

　　一大波人整天窝在宿舍里望着雾蒙蒙的天空，长吁什么时候才能天晴啊。

　　事实证明，天气不好，糟心事也会一件接着一件的来。

　　好不容易雨季过了，宿舍楼出事儿了。

　　大概是学校电路的问题，起火时那宿舍又没有人在，火势迅速蔓延，宿舍门都被烧没了。

　　恰好那宿舍对着宿舍楼梯，火焰窜到楼道口，蜿蜒向下。

　　从楼下往上看，整栋楼电源都被掐了，都黑了，唯有那间宿舍和楼道是亮着的，火光魅红妖冶，像是和楼下的人示威——呵，你们拿我没办法。

　　宋灿这层楼住的都是大一新生，大概是气氛使然，也可能是没经历过这种，宋灿听见旁边有人打电话说自己很害怕，各路妖魔鬼神都出来作妖了。

　　梁烨原本不怕的，可听着旁边人染着哭腔的声音也有些毛毛的，下意识紧紧挽着宋灿手臂，问：“妈啊，我们宿舍也被烧了可怎么办。”

　　俩人的宿舍就在着火宿舍旁边，起火时俩人出来吃饭了，回来时火势已经蔓延了。
　　瞅着这火势，十有八九自家宿舍也遭殃了。

　　宋灿看向冒着黑烟的窗户，半晌憋出一句，“还能怎么样，搬出去呗。”

　　“……”
　　大兄弟您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点。

　　梁烨扶着宋灿的肩膀摇了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搬就搬呐，搬哪儿？住哪儿？东西都烧没了怎么搬！？”

　　“第一，学校会安排住的地方。”

　　“第二，这是意外事件，保险公司会赔偿损失。”

　　宋灿顿了顿，顺手拿过梁烨的手机敲了会儿，最后微微笑起，“嗯，估计能赚。”

　　“……”

　　没毛病。
　　她竟然难以反驳。

　　“瞎想没用的，”宋灿抬头看向雾蒙蒙的天空，黑烟和火光并行冲天，像是把夜色都染红了，她微微眯眼，“倒不如找个能充电的地方蹲着，今晚可能要去酒店住，没电连房费都给不了。”

　　？？？
　　梁烨神情复杂的看向宋灿。

　　祖宗。
　　你就不能给点女生被吓到的正常反应吗。

　　“你怎么还在这儿。”两人身侧传来沉淡富有磁性的嗓音。

　　宋灿一怔，下意识望了过去。

　　可能是跑得太急，男生额上沁出了点点汗水，手里捏着手机和文件夹，手机屏幕跳动着，未读消息的数量飞快增加着，却无暇被顾及。

　　这人很忙。

　　宋灿得出结论。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问她为什么在这。

　　来找她的吗？

　　第二个结论得出之后，宋灿心间咯吱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房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挠了一下。

　　痒痒的，还有点酸软。

　　她下意识抬头，视线正好对上了男生幽深的黑眸。

　　四目相对。

　　宋灿咬咬唇，干巴巴开口：“你……”

　　郁弈航的视线却在此时侧移，落在了她旁边的梁烨身上，声线是一如既往的平直：“大一学生会的？你看学生会的群了吗，知道要集合吗？”

　　惹。
　　宋灿顿时安静了。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蓦然被点名，梁烨忙摸出手机瞧，被群里的十连艾特和无数私聊吓了一跳，“我……我刚刚没看手机。”

　　“嗯，”郁弈航眼角余光瞥去，见某人还杵在那儿发愣时心头有了气，嗓音不受控制的提高了，“你们宿舍离起火点很近，还知不知道报平安？”

　　“你们倒好，看热闹倒是看得高兴，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

　　梁烨忙鞠躬：“我这就报平安。”

　　“还有，身为学生会的一员要把别人的平安给报了，知道吗。”郁弈航目光若有似无落在梁烨旁边那人身上。

　　小女生此时垂着头，刘海挡住了她大半张脸，神情看不真切。

　　郁弈航嗓音趋沉，“比如室友的平安。”

　　梁烨恍然，忙挽住宋灿手腕，把人推到了郁弈航面前：“我！我室友就在这儿！”

　　冷不丁被人一拽，宋灿脚步踉跄，整个人往前一甩，差些往地上扑。

　　郁弈航眼疾手快的伸手去扶，手掌正要碰上小女生那瞬，宋灿脊背一僵，愣是稳住了身形，站定了。

　　还往后走了老大一步。

　　郁弈航：“……”

　　指尖微微蜷着，有些空落落的。

　　而宋灿手臂背在身后，依旧垂着头，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安静消沉。

　　周围人的喧闹声调笑声错落成片，分明是个热闹场合，偏偏三人围成的小区域里，弥散着安静诡谲的气氛。

　　梁烨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腹诽，这啥啊，那么渗人。

　　可说点什么吧，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室友小可爱安静下来时不喜欢被打扰。
　　学生会长大人安静下来更是个魔鬼。

　　两个都惹不起啊。

　　快来个人救救她吧。

　　梁烨心头愈发的悲怆，趁着两人都没注意自己，步子一点一点往后挪，待拉开安全距离后，中气十足唤，“灿灿！会长！我去维持秩序了，你们聊！”

　　说完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郁弈航：“……”

　　宋灿：“……”

　　宋灿非常识相：“学长，我也走了。”

　　说起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干把人拉黑的坏事。
　　同时也是第一次干坏事后直接被人抓了个正着，还被毫不留情的揭发。

　　想起面试那日的场景，宋灿闭了闭眼。

　　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啊。

　　郁弈航眉心微凝成个川字，语速很快，“宿舍门锁好了？窗户关了没？重要财物放在保险柜了吗？没放的话你觉得保险柜公司会给你赔吗。”

　　“锁、锁了吧。”宋灿被男人一连串问题砸晕了，好一阵才回过神，嘟哝着：“……这都要管，人安全不就行了吗。”

　　郁弈航眯了下眼。

　　宋灿默默缩了缩肩膀，从善如流改口，“啊，我什么都没说。”

　　郁弈航这人太难揣摩了。
　　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然后再出现时又化身老妈子关心她。

　　不。
　　比老妈子还要关心她，就好像她和他之间有点什么似的。

　　可真没点什么啊。

　　即便是有，那场咕咕里什么都给掐灭了吧。

　　可要是有呢！？

　　……

　　宋灿内心上演各种小剧场，面上还是乖巧地很，垂着头，看长坛新长出来的花。

　　等了两三秒，才听到他喊：“宋灿。”

　　宋灿茫然点了点头。

　　有人越过人群挤了过来，匆匆跑到郁弈航身侧，“郁学长，总算找到你了，刚刚书记在到处找你呢。”

　　“我这就过去，你留这里确定各班人数情况。”郁弈航颔首，转过头来看宋灿，顿了顿才开口，“你，以后多看手机。”

　　宋灿无声望着男生身影融入人群中，忍不住问刚过来找郁弈航的那人：“郁学长不是来找人的吗？”

　　那人似是无语，头也不抬，“郁学长哪儿需要找什么人啊，学生会长嘛，杵在最前端干的是组织的事就够了。”

　　宋灿：“……”

　　那人说完后也匆匆走了，火灾来的突然，这栋楼又是大一新生多，光是稳住心理防线就是一麻烦事了。

　　宋灿发了会儿呆，鬼使神差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有19个未接来电。

　　同一个来电人。

　　——郁弈航。

　　宋灿眸光一凝，心跳变得有点儿快。

　　原来。
　　她的结论没有错啊。

　　所以真的有点什么吗……？

　　-

　　失火理由很快查出来了，是空调和电路不兼容的问题。

　　几番侦查后，校方下令电路改修的通知，为期三个月，失火那层的宿舍全部搬迁至南苑宿舍楼。

　　众人叫苦连天，偏偏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愣是当听不见学生的哀怨。

　　南苑宿舍楼是A大现年最老那批宿舍楼了，80年代修建的宿舍楼，六人寝，一层楼一个洗漱间，还是不出热水那种，想洗热水澡的话那还得跑到澡堂去洗。

　　地理位置也不好，在学校最偏僻的角落，旁边还是一荒废的操场，据闻那儿曾经发生过抢劫案，被抢的还是男孩子。

　　梁烨瞅见南苑宿舍外围环境都绝望了，连搬都懒得搬，直接让人在外找了房子，索性住外面去了。

　　本想把宋灿也拉去外面合租，然而宋灿这学期早课多，住外面赶不回学校，宋灿便拒了，也让梁烨不用担心，她在找房了。

　　找房的事宋灿丢给宋燃了，对方应得好好的，然而第二天被导师丢去外地开会了，一周后才回来，让宋灿这周暂时住着南苑，回来就给她消息。

　　好在南苑宿舍新室友都挺好相处的，条件虽艰苦，但大家相互扶持着，熬着熬着日子也就过去了。

　　天气还算热，新室友们懒得去澡堂，都洗的冷水澡。
　　宋灿洗了一次冷水澡后脑壳疼了一天，心知自己没这个本事洗冷水澡，宋灿只得提桶去澡堂洗澡。

　　南方澡堂和北方澡堂还是有点差别的，南方澡堂里分成了一个一个小格子，不知校方是不是考虑到最近去澡堂的人多了，也装了小帘子。

　　说是澡堂，其实和洗漱间没差，只是要稍微走远点。

　　正好这周课多，宋灿得作业忙到八九点才从课室赶回宿舍，再赶去澡堂洗澡，澡堂九点半关门，怕赶不上洗澡，宋灿都是抄近道过去的。

　　从荒废操场走过去，可以省下十五分钟。

　　操场平时没什么人，而且路灯光线很足，宋灿想想应该挺安全的。

　　第一第二天宋灿洗澡都很顺利，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可第三天，就不对劲了。

　　夜盲使然，宋灿都往亮的地方走，过拐角时，眼角余光瞥见有俩男人跟着自己。

　　那两男人也很警惕，见宋灿看过来了，便聊起了天，佯装只是同路的样子。

　　可宋灿一过岔道，那俩人迅速跟了上来。

　　宋灿捏紧手里的洗澡桶，正思忖着是自己动手把人揍一顿呢还是交给南苑保安大叔处理。

　　可没等她想出个结果，便被蓦然冒出来的人打断了。

　　那人站在阴影处，宋灿只顾着留意身后的人情况，一时半会忘了看前面的情况了。

　　浑身的警戒细胞都被调动起来，手掌握成拳，蓄势待发——

　　那人语调亲昵，嗓音不大不小，正好让那俩男人和宋灿听到，“你总算来了，等你很久了。”

　　是郁弈航。

　　宋灿一愣，手劲默默松了，抱着桶任凭郁弈航把她拽到他怀里。

　　那两人似乎没想到宋灿会有人接，相视一眼，默默走了。

　　郁弈航松开她，语气很严肃，“这么晚一个人还在外面瞎逛什么呢，知不知道注意安全？”

　　男人语速很快，透着点烦躁。

　　“洗澡啊，你——”宋灿被训得不敢反驳，默默揉着被抓疼的手腕，声若蚊蝇，“好凶啊，比我班主任还凶。”

　　郁弈航本还要说，宋灿没由来的一句噎住，数落的话重新咽了回去，沉吟片刻，缓下声说，“晚上这里不安全，那些事故不是谣传，大部分是真的，你别乱晃。”

　　“那……被抢的是男孩子啊，”宋灿不服气，小声嘟囔着，“男孩子出门在外才要保证安全——”

　　“——好吧女孩子也要。”眼角余光瞥见男生愈发黑沉的神色，宋灿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郁弈航抿唇，没说话。

　　“学长是特地过来的？”从男生微舒的长眉中看到了缓和，宋灿干笑了声，忙岔开话。

　　男生宿舍离这儿可远了，实验楼和教学楼离这里也有段距离呢。

　　专门找她的？

　　心脏又咯吱跳了下，一如火灾那日。

　　她抬眼，视线黏在男生黝黑深邃的目光上。

　　心间多了期许后，便连说话时呼吸都停了两秒。

　　然而——

　　“路过。”
　　郁弈航说这话时声线平静又冷淡，就只是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惹。
　　脑海里刚蹦出来的旖旎遐想全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可偏偏有点不甘心。

　　宋灿侧头看向郁弈航，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一丝丝波动。

　　然而也没有。

　　“快回去吧。”郁弈航不咸不淡道。

　　宋灿顿了几秒，往前走了步，挑着眼道：“学长骗谁啊。”

　　“就这前不着教学区后不见饭堂的南苑宿舍，这么巧路过了？”宋灿踮起脚尖仰头对上男生墨黑色瞳仁，声音拖长，软软的，“承认是来找我的，就这么难吗——”

　　郁弈航喉结滚了滚，往后挪了步。

　　他正要开口，不远处传来一声唤：“阿航！”

　　宋灿顺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那儿站着一位个儿很高的女人，大波浪卷发，暗红色长裙，裙摆缀着蕾丝。

　　看不清面容，只从身段就能判断出是个很美的女人，三分娇柔七分妩媚，二十来岁的年纪。

　　郁弈航侧头，微微皱了皱眉，“你先回去，注意安全。”

　　“我……”

　　“先回去。”

　　男人语调很沉，宋灿默默把那句为什么憋了回去，应了声好。

　　刚刚还管着她指着她数落呢，这回儿就赶她走了。

　　走了一段，宋灿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郁弈航和女人已经聊了起来，女人的手搁在郁弈航肩上，两人姿态亲昵，灯光下像对璧人。

　　宋灿舌尖抵着下牙膛，脚步不由自主加快了。

　　她又自作多情了。

　　诶。

　　-

　　宋灿的低气压一直延续至回宿舍，连新室友都察觉宋灿的不妥，问：“你怎么了？”

　　“再浇，你的仙人掌就要淹死啦。”

　　宋灿闻言手间动作顿住，放下浇水壶后托起仙人掌端详了一阵。

　　新室友凑过去，小心翼翼又问：“灿灿，看出什么了吗？”

　　举高至头顶，虚放着，悠悠开口——

　　“绿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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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灿灿：委屈巴巴.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