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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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一天终于到来。
宇宙历799年，6月22日。
杨威利正处于啼笑皆非状态，虽说作为历史的参与者，他的确很想亲眼目睹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建立，但也知道登基仪式上戒备森严，参加者都是新王朝得力的功臣们，所以只要收看电视转播就满足了。
但他绝对没想到能够亲身参与现场，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形式——仪仗兵……当然，黑珍珠厅里除了文武官员，就只剩下仪仗兵了。
站军姿，正步走，他觉得自己的命都送掉了半条，这些在他升到准将之后，好像就再未使用过了。
可怜他仪式完结后，还得在仪仗队中站得笔直笔直，直到中午吃饭时，才能揉揉酸痛的腰。
“……杨提督？”
杨威利抬头，见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军衔准将，以想笑又死命忍着的那种表情看着自己。
“吉尔菲艾斯元帅让下官来问你，是否还想继续参加下午的谒见仪式，如果不想的话，由我带你离开。”
“不用了，能够看完登基仪式就可以了。”
杨威利苦笑着随着年轻的准将绕出宫殿，身披红色披风的元帅站在中庭的草地上，见他走来莞尔：“凯瑟出这样的主意，并没有恶意。”
“我明白。”杨威利下意识地按腰，然后远目状望向宫殿的房顶，“只是付出腰疼的代价就能在现场观礼，我已经很庆幸了。”
难道说凯瑟还有上房顶的提案？不可能吧……吉尔菲艾斯嘴角一抽，笑不出来了。
来接人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杨威利从窗内看到了尤里安的脸，才安心地打开车门。和同盟风格截然不同的地上车内，共两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凯瑟身着盛装，托着下巴望向仪式会场的方向，在杨威利迈入车厢时，叹着气说：“我很惆怅呀——”
杨威利的反应很直接，他的脑袋撞到了车顶，还撞得不轻。
以现状来说，女侯爵的确可以惆怅，她差点就可以成为帝国第一位女性上将，只不过以这数日的所见，杨威利怎么也无法相信她会为了军衔职位这种事而忧心，他无奈地和尤里安交换了一个眼神，“阁下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得参加谒见和晚宴的吧。”
“我等会儿再过去，反正还早。”凯瑟说道，朝着杨威利调侃地挤了挤眼睛，“我可是答应了杨夫人会把你平安带回去的，谁叫你不喜欢有护卫跟着呢。”
杨威利同时接到了来自养子的赞同及责备的目光，但在这个问题上，他虽然感谢众人的好意，但仍然认为没有必要，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本以为女侯爵只是找个话题说说就算，没想到对方开始一二三四地列出了银河帝国历史上被暗杀的名人，近代现代的都有，就连如今的皇帝陛下经历过的都变成了教科书。
其实这对杨威利来说，说服力依然不大，不过眼睁睁看着尤里安的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他的无力也一点点加深。
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车内的通讯器也打开了：“阁下，后方出现了三辆可疑车辆，两侧各一辆，正胁迫我们往郊外开！”
凯瑟眨眨眼睛，指指通讯器，“看吧！”
“这个时候不是得意安全理论正确性的时候，阁下！”尤里安早在听到报告的第一时间焦急了起来，向后查看敌情，听到女侯爵这么没有紧张感的发言，忍不住斥责。
“因为我习惯了。”凯瑟的语气依然冷静地让人咬牙，她再次按下通讯键：“车上有没有武器？”
“很遗憾，没有。”
“这样……顺着对方的意，往郊外开，免得伤到平民。”凯瑟关闭通讯，撩起裙摆——在杨威利和尤里安不知道往哪儿放好的尴尬视线中，抽出两把光束枪，抛了一把过去。“会用吧，小子。”
金属的枪管还带着人的体温，尤里安拿着它，表情莫测。
“我说过了吧，暗杀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凯瑟向司机下了几个命令，拉开了□□保险，“你专心保护杨提督好了，敌人我来对付。”
“……这个样子？”尤里安脸色古怪地指了指她的长裙。
“啧，又得重新准备一套了……”凯瑟抱怨着，将手枪暂时放在一边，轻轻触动手臂上的机关弹出匕首，三两下将礼服割成了短裙，然后将匕首往宽大的袖子里一收，又从割下的裙摆里掏出几个手榴弹，一起交给了尤里安。
“……”杨威利并其养子一起患上了失语症。
虽然敌我双方人数悬殊，但这还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尤里安握着枪，和杨威利一起趴在装有防弹玻璃的车厢里，往后探看。
司机借着车门的掩护，也溜到车厢里，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就差倒上一杯茶不时抿上两口。这位当部下的都这么悠哉，另两位也只好沉住气看情况。
“虽然不知道是谁要对两位不利，不过他们没有想到侯爵阁下会在车上吧，真是不走运啊。”司机感叹着，而且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两位不用担心，很快就可以走了。”
总共历时五分钟，车外杂乱的枪声就停了下来。女侯爵怡然地走了回来，她带着单枪出去，回来时却拎着重新抢来的两把光束枪，除了手臂上的一道红痕之外，没有其他伤痕。
凯瑟弯腰坐进车里，将枪放在腿旁，将缠在手腕上的白布条递给杨威利。黑发的前提督小声地念了出来：“地球是我的母亲，将地球掌握在手中……地球教！”
“身手一般，大概只是受了训练的平民。”凯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稍做休息，“宗教还真是种便利的东西哪……艾丽娅，事后处理如何了？”
“已经向宪兵方面进行了报告，宾馆方向，杨夫人在护卫的陪同下向本邸移动，将在那边与我们会合，还有就是……”司机瞄了眼后视镜，那眼神不知为何让杨觉得他不怀好意，伴随着门窗上锁的声音，司机慢吞吞地打着方向盘，“上尉阁下已经准备好了替换的礼服，正在本邸恭候。”
“……”
“请不要考虑逃跑，匆忙间是很难在这奥丁街头找到足以让殿下不失身份地出席晚宴，并且正•好•将您手臂上的伤口掩盖住的礼服的——这是上尉的原话，我只是转达。”
杨家的笨蛋父子比较惊讶地看到，气焰嚣张而且任性妄为的女侯爵阁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请问，上尉是……？”
“……我的亲卫队队长，不过总是以我的监护人自居。”凯瑟又叹了口气，认命地由着地上车缓缓驶入本邸，从正门到房屋的距离已经让一般人咋舌，更别说那访无忧宫建造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式别墅。杨威利和尤里安的表情很好地愉悦了她，依稀记得她第一次来大概也有着同样的表情。
——“啊，这万恶的贵族阶级。”
“殿下！”
走下车才做了个抬腿逃命的动作，凯瑟就被那破空而来的高亢女声定在了地上，她僵硬地转过头去，伪装出来的笑脸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哟，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阁下。”女军官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之后，略过主君走到了杨威利面前，唰的一声并腿敬礼，“下官是克莱门斯领所属驻军，第一别动队队长，尤莉亚•舒华兹上尉。”
在这股纯正军人风格的介绍影响之下，杨威利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要还礼，反应过来又放下，“我是杨威利，同盟的市民。”
女军官冷硬的表情没有半丝变化，只是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杨夫人已经到达，正在下楼，请阁下稍候。”
杨威利头上升起隐晦的问号，只是不好意思问。斜里飘来一句解释：“因为我这里没电梯，不过比起无忧宫算是很好了，那边之前还在用马车和羽毛笔。”
无论是马车或者羽毛笔，对早已现代化了的同盟居民来说，简直就是史前遗物，还没来得及诧异，杨夫人就飞奔着扑向了杨先生，上下打量几遍确定无伤，手臂依然死死拉着不放。
众目睽睽之下，杨威利有些不好意思，两分钟后，杨夫人也开始不好意思。
“嗯哼……几位请暂时留在这里，我家绝对是比新无忧宫还安全的地方，当然出入自由，就是请……务必……带上护卫……”
凯瑟要笑不笑地说着，调侃了几句旁边一声冷哼，她这才冷汗着想起，虽说让别人带护卫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但轮到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杨威利携妻子离开大厅举步走向二楼时，分明听到女上尉用结了冰的声音重复着“请务必带上护卫？”，以疑问的质疑的扬起的语气。
凯瑟做出了例如“我到哪儿都带着你就算想揍人也会让你给放风”等等一系列割地赔款的承诺后，心腹上尉终于停止那些恰好偏开几度角的视线，正面看向她。
所谓的护卫都是耿直忠诚到无视主君意志的存在，就像奇斯里那样，抱着舰艇沉没时将主君打昏带走心思的也不少。
“关于地球教，调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了他们在奥丁的大本营，但是教徒分散在各地，贸然行事可能会打草惊蛇，下官在教会附近布下了眼线。”
冷面上尉一板一眼地说着，偶尔瞄一眼主君穿礼服是否需要帮忙，
“据监视的人回报，最近教会人员出入相当频繁，近期可能会有大行动……殿下是否已经心中有数了？”
凯瑟在布料堆里艰难地探头伸手，然后原地蹦两蹦让裙摆自然落下——好吧，此处没有外人是一，她本人也不适应一群女仆围着服侍是二。
尤莉亚无视了这小孩子气加小家子气的举动，只是下巴一抬向着梳妆台示意：“您忘带首饰了。”
“……”
凯瑟迪亚是个流着古老血统，帝国领内仅存的大贵族，她穿起礼服的样子无可挑剔，但这与另一个事实——她本人更喜欢轻便的T恤牛仔——并不抵触。
“您不喜欢参加宴会吗？”
“会喜欢那种东西才有鬼吧。”凯瑟撇了撇嘴，顺手拿起点缀着羽毛的扇子。帝国女性无论说话或者哪怕只是微笑都得以扇子遮住小半张脸来彰显高贵身份，要她说这些礼仪规矩都是找抽。
凯瑟拉起裙摆走前两步，却没见到有着刚玉般眼眸的心腹爱将跟上，她疑惑地转身，侧过头轻唤：“尤莉亚？”
“……您……”说了一个字，舒华兹上尉别开了头，“您……觉得好，那就好。”
帝国第一彪悍的前女中将挑了挑眉，继续往前走，“我对这个帝国半点兴趣都没有，除非……”
大臣任命，然后是各地领主的觐见。于公于私，凯瑟都列在那张长长的名单第一位。金发的王者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看着双黑的女子牵着裙角迤逦而来，行着宫廷礼。
“克莱门斯侯爵凯瑟迪亚，恭祝吾皇万安。愿您身体安康武运昌隆，我的陛下。”
说不上中规中矩但也不失大体的贺词，不知为何，让列席于两边的众臣们一起感到了某种微妙的诡异。
新鲜出炉的皇帝陛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点点头，示意平身。
大概只有他才能读懂那种微妙。吉尔菲艾斯站在武将的首列微笑微笑再微笑。在一国重臣全部列席的场合公然调戏一国之君而且做得理所当然半点罪恶感也无，倒真是她的风格。
各地掌实权的领主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觐见这仪式不过是走个过场，凯瑟行完礼等着司礼官唱名退场……
事实证明，就算是胆大包天到胆敢当众调戏皇帝陛下的她，也还是会有没预料到的事情。不过，胆量和预测能力本就扯不上关系。
本该召见下一位领主的皇帝陛下站起身伸出了手，掌心向上。
“过来，凯瑟迪亚。”
在那一瞬间，凯瑟脑袋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可算是在全银河面前求婚了，说起来，应该手拿玫瑰花单膝下跪的那个动作，莱茵哈特似乎的确没做过。
短暂的愣怔后，她拾阶而上，将手放在莱茵哈特手里。短暂的双手交握后，在莱茵哈特的示意下，她站在了御座的侧旁。
凯瑟迪亚•冯•克莱门斯，如她所说，对这个银河帝国半点兴趣都没有，即使将玉冠送到她面前也可以弃之如敝履，除非这个帝国的所属明确——他的。
——她想要的，是在他身边才能够看到的那些风景。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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