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驯的灵魂》七喜

57、第 57 章

　　找工作时才会笑自己这一次活的非常任性幼稚，大学专业居然选了英文文学，选翻译学又还好些，文学……呵，但这是我十年前真实喜爱却因为生活而放弃的科目，今日权当了却心愿了。但工作实在费了一番周章，最后终于在一家小中外合资企业得到一份翻译工作，而且是做实习生，每月工资扣去车资饭钱居然所剩无几，而且第一个月工资要押后发放，听说一贯如此，也没啥地方好考证，因急于找份工作打发时间，也就答应下来。
　　自此，朝九晚五的办公室生涯开始了，一张角落的办公桌，没有自然光线，２４小时以日光灯照明，空间异常惨白。
　　一台可怕的旧台式电脑，原本白色的键盘不知被多少人敲打过，空隙间全是污垢，如无必要，真不敢探手指下去。
　　第一天，打了卡坐在这样的办公桌前，不怒反笑，呵，看，什么态度得到什么样的生活。
　　十年前的我早打听好时下最热门的行当，舍弃爱好选择室内设计业，大学第二年暑假已经摸上市内有名的设计工作室去实习，厚颜无耻屁颠屁颠跟在人家后面，希望能学到一点真材实料，两个月下来终于打动人家，收做门下小徒，开学后，晚上仍到工作室打工学习，所以毕业后大家还在找工作，我已正式进入此间工作室做正式员工，一做就是两年，日日做到天昏地暗，大夏天跑工地，和建筑工人一样白衬衣贴背，脸上晒到雀斑出来。到最后，自己拥有小小工作室，开张之际，师傅介绍自己的旧客户给我，他只说，一切由你自己努力取得。
　　那样的态度才能最快达到自己的目标，白手起家，全靠一份牛力，其间苦痛只有自己晓得，但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所以，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真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不错了，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能得到一份工作糊口已算不错，这年头，最不值钱就是大学生了。
　　可当我忍耐一切打算重新体验一下生活时，我的皮囊又为我添麻烦。
　　漂亮年轻的刚毕业的大学生，看起来没有生活阅历，实在吸引那些生活乏味的办公室中年男子。
　　中午和大Ｄ吃完午饭回办公室，迟了１５分钟，结果上司借故发威，异常严肃的将一堆文件　　丢至桌子案头说明天要交，拿回来一看，开玩笑，通宵加班也做不完，真是苦命，不过迟到一小会儿，哎。
　　果然，拼了老命做到下午５点也只完成３成，上司走过我桌前，冷冷说一声，“做不完不要回家。”
　　真是要命，我抬头环视一圈，所有同事收拾完毕只顾走人，无人睬我一眼。
　　叹息，打电话给哥哥只说加班，然后叫外卖送一只饭盒权当晚饭，吃完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继续做事。
　　但事情的发展让人意外，晚上８点左右，上司居然又返回来，这一次，嘴脸换了一副，同白天那个凶神恶煞截然不同，此次异常亲切，但这份亲切让我心底发毛。
　　他拉了隔壁桌的椅子坐到我身边，微笑着说，“你刚上班，我是为了让你尽快熟悉业务，你不会怪我吧，呵呵。”
　　我头皮发胀，看看办公室里外，都没有人走动，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应该拿回家去做的，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果然，不出意外，他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嘴巴贴近我耳朵说，“第一天来面试，我就对自己说，怎么会有这么动人的大眼睛，简直会说话似的。”
　　天，这样的陈词滥调自一个秃顶肥肚的中年男子嘴中吐出，太过可怕。
　　我尽量镇定的开口，“主任，我想回家完成这些工作，可以吗？”
　　心底祈祷他还有些良知，不要乱来。
　　结果令人失望，谁也不愿意放过到嘴的鸭子，他的手居然抚弄我的长发，厚颜无耻的贴上来，“只要我一句话，这些事以后你都不用做了，我会派最轻松的工作给你，或者单独的工作间，只要你听话。恩？”
　　哎，是什么东西让这些色欲熏心的人以为区区毛利就能让人就范？是社会的问题还是人心的问题？我不明白，真的不懂了。
　　“主任，我不需要这些，很晚了，我要回去了，请让开一些。”我冷冷的回答。
　　他有些意外，但还是无耻的不愿放弃，“那我开车送你回去，顺便去吃个饭吧，你还没吃饭吧？”
　　“好，我收拾一下东西。”我理起桌上的东西来。
　　他惊喜的站起来，连声说好好。
　　我沉默的拿起包，他跟着我出门。
　　电梯里有监控，他倒也还规矩，但我看得出他心情雀跃。
　　结果一出公司大楼，街面灯火辉煌，乘他去拿车，我马上挥手招了一部计程车，车还没停稳，我已拉开车门跳上去，司机吓一跳，我急忙对他说，“快开车。”
　　车子开出去，我从后视镜看到主任肥胖的身体在追车子，但追了几步就颓然的放弃了，脸孔十分愤怒，嘴巴在咒骂些什么，我猜应该是，明天要你好看。
　　但谁会傻得明天再来上班，任人鱼肉呢？
　　这个时候司机才问，“小姐，你到底要去哪？”
　　“回家。”我心有余悸，虽然刚才故作冷静，但那是为得全身而退，谁知道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拉下脸来拒绝他会有什么后果。
　　司机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家住哪里？”
　　我松一口气头往后靠去，然后对他说出地址。
　　下车后，看见满街的人倍觉安全，以后都要注意，单身女子到哪里去都要小心。
　　走进大厦，相熟的保安点头致意，心头更加松弛一些，到家了。
　　但心情真正放松下来，也还是开了门见到他的脸后的事。
　　“恩？不是说要通宵加班？我买了宵夜，正打算给你送去呢。”哥哥已经穿好鞋子正打算出门，手里提着食物。
　　“不要浪费了。”我接过他手里的塑胶袋，甩掉半跟鞋，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哥哥也脱了鞋子，进去厨房倒了杯橙汁递给我，我接过大口灌下，一阵清凉，“哈，活过来一半，等会儿泡个澡，整只复活。”说完拿出食物开动，是凉炒乌冬面，很清爽却又不失香味，我很喜欢。
　　哥哥一声不响拉开我的包，发现没有任何文件，“就这么回来了？没有东西带回来做？”
　　我捧着面大口的吃着，一边盯着电视屏幕看到入迷，嘴巴呜咽不清的回答他，“没有要做的东西了，以后也都不用做啦，真痛快。”
　　“怎么？被炒了？”哥哥发觉不对劲。
　　我还在吃个不停，眼睛还是放在屏幕上，“不，是我炒他。”
　　哥哥敏感的追问，“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他约会我，我拒绝，明天过去肯定没好果子吃，不如不去，免得自寻难堪。”我避重就轻的回答。
　　“就这么简单？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哥哥担心的问。
　　我还是心不在焉的回答，“没有啦，你看我样子像有事吗？”
　　“你这个人有事也不会表现出来，我见过你在最惨的时候笑出声音来。”哥哥没好气的说我，然后还不高兴的将我的面抢过去放一边，关掉我的电视机，逼我正视这个情况。
　　“嘿，我的面！”我异常不情愿的面对他，我不想和他谈这件事，他会不开心。
　　“说！他有没对你毛手毛脚？！老实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明天就上你们公司去找他，色胆包天，性骚扰女同事简直找死。”哥哥自己将事情顺清楚，想来简单不过的，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天天新闻报纸有登一点不稀奇。
　　“没有没有没有，真的。”我双手轻拍他脸庞希望他平静下来，“看清楚我，我今年几岁？我会处理不好办公室骚扰事件？清醒一点，兄弟，这些只是小儿科，十年前我就已经应付自如了，ＯＫ？我没有骗你。”
　　他冷静下来，愿意相信我，但还是不放心，居然说，“你，给我待在家里，这样我才能安心工作，否则每天想着你在外面过的如何，我实在没心思工作。”
　　我翻白眼，“那给我脖子上套一条绳索，给你牵着如何？”
　　他笑了，“给你买条钻石套圈，保证漂亮。”
　　“去你的。”我推他一把，不理他疯言疯语。
　　结果，他又弹回来，轻轻环抱住我，将脸贴于我脸旁，轻声细语，“我每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在想，你在做什么？现在在哪里？简直没办法静下心来，怎么办呢？我很担心你会出事，我知道你很行，甚至比我还坚强，可是，我就是无法放下心来，很想待在你身边。”
　　我知道，我知道。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她很需要照顾，离开你没办法活，是一种通病。
　　我用非常温柔的语调对他说，“我明白了，那你明天也辞职，然后我们两个坐到大街上乞讨度日，脑袋挨着脑袋永不分开。如何？”
　　他笑的搂紧我，“好主意，真的，上次在韩国我就提过一次了，我愿意，明天我就去公司辞职。”
　　“你疯了，我不想理你。”我苦笑着摇摇头推开他手臂，这个人很有些游戏人间的态度，也不知真假。
　　他不放我走，将我拉回去，我跌坐在他大腿上，于是凶巴巴的瞪他，“又干嘛？我要去洗澡了！”
　　他哀怨的瞪着我，“你爱按摩浴缸更多一些。”
　　我终于忍不住喷笑出来，他的眼神如同一只得不到主人宠爱的小狗，不过论体型，属于巨型犬类。
　　“你连浴缸的醋也吃？”我拿手指头戳他眉心。
　　他抓住我手指用牙轻咬，我尖叫起来，两人滚落沙发，跌在地毯上。
　　跌落时压倒遥控器，电视机又打开了，结果里面的女主角正在哭叫着说，“说你爱我，说你永远爱我。”，这时他正要吻我，结果我被对白酸到笑出声来，破坏气氛，他无奈的狠捏我脸颊说，“你上辈子一定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我躺在地毯上对他哈哈笑，“错了，我这辈子还是。”
　　他拿我没辙，只得拉我起来，“哎，去拥抱你的爱心浴缸吧，你最爱的始终是它。”
　　我笑到弯腰，“因为它永远在那里等着我，不会变心。哈哈哈。”
　　哥哥端起茶几上的面侧身走开，随口说一句，“我也不会。”然后进厨房倒垃圾去了。
　　我将笑容缩小，再缩小，只留一个微笑，他没有看见，很可惜，否则他会知道，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笑容，真心的。
　　第二天公司打来电话显然问罪未完成的工作，但我提出辞职，对方也愣了一下，但因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实习生，所以就算即时要离职，他们也拿我没辙，于是我痛快的挂了电话，管他们去死。
　　经过此事，及此份工作，我认命的重操旧业，但重开一间工作室实在太费心力，于是走捷径，上网做了一个简单的网站，传了几份昔日的得奖设计上去，留下电邮地址，顾客可先发房屋平面图过来，会免费做几份平面设计发还，如满意，则再继续做立面图，价格比市价便宜一半，刚开始只能以优惠价格来吸引顾客了。做好这一切，只等委托人上门了。
　　关了电脑，下楼去菜市场买菜，还顺便逛了超市买了些花生啤酒饮料什么的供哥哥看球赛用，提着大包东西正要回家，结果在大厦门前撞见有人推着板车卖百合，香气溢满整条街，但见卖花人将板车推进巷口，还要东张西望，怕城管来抓，所以价格压的很低，连我都心动忍不住买了一把，结果进电梯还要保安帮忙按楼层，非常过意不去。
　　关门时，他微笑说一句，“花很香。”
　　真是香，插在客厅，结果一室幽香，久居不散，沁人心扉。
　　客厅ＤＶＤ机能收听广播，转到音乐频道，一个清甜的歌声缓缓流泻出来，很是动听，我在厨房洗水果蔬菜，偶尔抬头望望天空，百合的香气无处不在，音乐婉转绕梁，我的心静如流水。
　　连打扫卫生的时间，我都哼着歌，可见心情之愉快。
　　傍晚，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高兴的迎出去，看见门后面熟悉的笑脸，深深感到生活待我不薄，一切美满的不像真的。
　　“好香！”哥哥一进门就闻到。
　　我刚想说是百合花，结果他闭着眼睛追加一句，“肉好香！”
　　我踢他一脚，啧他只知道挂住吃，他笑着说，“肚子咕咕叫，鼻子自动摒弃一切味道，只接受的到食物的香气，哈哈，没办法。”
　　“马上开饭，炖了一下午的红烧肉，算你鼻子识货。”我笑着回厨房去端菜。
　　他欢呼一声，“太棒了！有红烧肉可以吃！”
　　我在厨房笑到不行。
　　晚饭就着肉，居然吃了三大碗饭，害我以为要准备消化药给他，结果饭后居然又吃下一大盘水果去，男生的胃真是大象的胃，佩服，但心底实在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