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你善良》叹空

44、第四十四章

　　这天晚上穆同打完石膏后怎么都不愿意回家，可当叶善问他为什么不肯回去的时候，他却低着下头不说理由。

　　末了叶善没法儿，只能带他回了自己家。

　　陈芳对于穆同要留宿这件事不支持不反对，只在回家的第一时间先将杨柳的房间收拾出来给穆同住，然后接了盆温水帮一瘸一拐的他擦手擦脸，等弄好了一切陈芳又问穆同饿不饿。

　　穆同这会儿没胃口也没心情，躺在床上的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陈芳，道：“谢谢阿姨，我不饿。”

　　说着右眼的眼泪顺着鼻梁滑进了左眼的眼眶里。

　　陈芳为了照顾小男孩的自尊装作没看见他的眼泪，她站起身兀自道：“我去帮叶善弄鸡蛋羹，他要撒葱花和麻油，说可香了，所以你真不吃？”

　　穆同闻言口里不由泛起口水，他禁不住诱惑的点了头：“吃。”

　　鸡蛋羹属于一道快手菜，小时候没钱又想吃荤的时候陈芳就会打个蛋帮叶善弄上一碗，后来日子稍微好过了些，陈芳就会在鸡蛋羹里添一些肉末或者虾仁。

　　今天家里仅剩腊肉，于是陈芳将成块的腊肉切丁放入锅中简单翻炒一番，炒出香味后与放了葱花、盐、鸡精的蛋液打在一起摆进蒸锅里蒸。

　　十几分钟后，独属于鸡蛋和腊肉的香气溢满了整个屋子，从床上爬起来写检查的叶善闻到香味后立马放下手中的笔冲出去帮舅妈端碗。

　　陈芳怕烫到叶善抢先把蛋羹放到桌上，随后督促叶善去洗手。

　　叶善听话的去洗手间洗手，洗到一半陈芳过来了。

　　陈芳表情丰富且有点一言难尽的意味，她迟疑片刻，问叶善：“穆同和那个被你打的男孩是什么关系？”

　　叶善一愣，紧跟着把问题抛给她：“什么什么关系？”

　　陈芳凑到他耳边问：“是情敌吗？”

　　叶善：“啊？”

　　“他哭得挺凶的，”陈芳对于在背后说一个小男孩的恋爱故事有点难为情，她低声问，“他喜欢的人是不是被脚踏两只船的女孩？”

　　问话一出口，叶善就笑了：“嗯，他大概是心疼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才哭的。”

　　“哟，”陈芳唏嘘起来，“那他挺不容易的。”

　　叶善耸了耸肩：“是啊。”

　　为了照顾打完石膏后行动不便的穆同，陈芳先端了一碗蛋羹喂他吃，头一次被陌生人喂饭穆同不太习惯，不过喂了没几口他就像个大爷似的靠在枕头上只知道张嘴了。

　　叶善吃完自己的那份去卧室看到穆同心安理得等吃的模样差点过去抽他，但一想这小子今天刚刚失恋又刹住了脚步。

　　鸡蛋羹不多，陈芳没多久就喂完了，喂完后她拿湿纸巾给穆同擦擦嘴，接着出去吃自己的那碗。

　　陈芳一离开穆同便让叶善关门说自己想睡觉了。

　　叶善看他状态尚可，没有多留，他把门关好，然后和客厅里的陈芳道了晚安。

　　叶善回房后将检查写完，改了几个错字错句以后把检查放在书桌正中央的位置。放好以后他出去喝了口水，路过穆同房间时发现他房间门开着。

　　叶善走过去瞧了一眼，然后看到了陈芳。

　　陈芳也注意到门口的叶善，她扭头看向他，而后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二人出去后陈芳悄声告诉叶善自己听到穆同房间有抽泣声，她不太放心就来看看什么情况。

　　“睡着了还直抽抽，眼睛也肿了，”陈芳说，“明天我给他煮两个鸡蛋，再用冷水给他交替敷一下。”

　　叶善点点头：“好。”

　　陈芳说着叹息一声：“我因为他妈的关系不太想管他，可他好歹跟你沾点亲，要是完全不管也说不过去，”

　　叶善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说不出来不对的地方，于是他应了一声：“别想了，赶紧睡吧，马上都一点了。”

　　陈芳一听时间这么晚了急忙回自己房间准备睡觉，关门前她叮嘱叶善也早点休息。

　　叶善欸了一声又喝了半杯水。

　　正当叶善三人慢慢熟睡之际，十点左右回家的穆家老二才得知儿子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这件事是叶志娇说的，她说的本意是想要总是不着家的丈夫担心担心儿子，可她心里清楚穆同不会到处乱跑，他顶多是跟朋友喝个酒、唱个歌，越矩的行为一般不敢做。

　　但叶志娇明白的事情穆领航不知道，一听儿子找不到后他急得不行，当时就要报警。

　　叶志娇原想拦，但没拦得住。

　　.

　　凌晨三点多，叶善家的门被人咚咚咚拍响，家中睡意正酣的三人一个大喘气全都惊醒，起床气爆发的叶善瞪着黝黑的天花板几秒，随即拿起床头的棒球棍打开门。

　　客厅没开空调燥热无比，叶善刚出门背后就起了细细密密的汗，他打开灯灌了一口水，然后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外面。

　　外面有不少人，打头的就是两个穿警服的警察，叶善眉头一皱，在敲门声中去了穆同那儿。

　　穆同由于几个小时前哭的次数太多现在整张脸都是肿的，他见叶善进来含糊地问：“谁在敲门啊？”

　　叶善脸色不太好看，他对穆同说：“你爸来了。”

　　陈芳开门后才发现外面浩浩荡荡来了不少人，其中一个还坐轮椅来的。

　　叶善看到穆乔燃时脸色阴沉的像梅雨的天空，他在穆同和父母争执时走到穆乔燃身边问他怎么来了，穆乔燃无奈的摇头，然后回答：“被他们叫起来一起找同同。”

　　“你这样子怎么找？”

　　穆乔燃：“就跟着呗，毕竟是一家人。”

　　叶善听到这句话后很生气，他想告诉穆乔燃他口中所谓的一家人大多没把他当做家人过，可话要出口前他再仔细想了想，最终仍是闭了嘴。

　　叶善相信穆乔燃与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可能不了解这些人的心性，他不说，要么是知道说了无用，要么是早已习惯了。

　　而他作为一个外人，根本没有权利指摘什么。

　　这边的叶善替穆乔燃不值，那头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陈芳脾气则到了临界点。

　　她在叶志娇时不时朝自己和叶善瞥来的古怪眼神里慢慢失去耐性，最后她忍无可忍的站起身指着门口大吼：“都给我滚出去！”

　　见舅妈发火，叶善赶紧站到她身边为她撑腰。正舌战父母的穆同听到这一声大喝突地转过头，他看叶善与陈芳怒目瞪视自己后，忽觉这时的自己丢人得很。

　　穆领航此刻也才发觉这个地方和这个时间都不适合吵架，于是他脸一横拽着老婆孩子一起走了。

　　留下的两个警察顿时尴尬起来，二人向陈芳道了歉，随即跟着穆家人前后脚离开。

　　落在最后的穆乔燃对叶善略带歉意的抿抿嘴，然后也操控轮椅离去。

　　家中须臾之间变得异常安静，陈芳憋在心口的一大口气终于在他们走后呼了出来。

　　“白天收拾收拾，直接搬家。”陈芳说。

　　.

　　回家的路上穆同安静得很，他的安静让叶志娇夫妇很不习惯，路上二人频频侧目后座，心里既担心又恼火。

　　车中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叶志娇不由得关心起儿子的伤势，只是穆同不理她她也没办法了解太多。

　　快到家时穆同终于开口，他问：“你们为什么大半夜带警察上别人家门？”

　　穆领航极其讨厌他这句带有指责意思的话，他问：“如果你不乱跑我们会大半夜到人家家里吗？”

　　穆同听了这话即刻呛声：“既然调查到我在叶善家那应该知道我是自愿留下的！”

　　叶志娇看他们有再次吵架的苗头赶忙解释：“你爸大晚上的找谁调查啊，是你哥说你在他家的我们才去的。”

　　此话一出穆同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一直默不作声低头的穆乔燃：“哥，你……”

　　穆乔燃抬起头：“嗯？”

　　“我不是告诉你我明天会回家的吗？你为什么还让我爸妈到叶善家找我？”

　　穆乔燃神情自若，他淡然的问：“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

　　穆同摸出手机想给他看自己发出的微信，可由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他没办法立时给穆乔燃看消息。

　　“我没收到啊，”穆乔燃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我看二叔怎么都找不到你就给了他一个可能，没想到一击即中，你真的在叶善那里。”

　　穆同不信邪的接过他的手机翻看，结果真的没从穆乔燃手机里找到自己发的信息。

　　穆乔燃：“会不会是信号太差消息没发出来？”

　　穆同把手机还给他，口气不好的说：“不知道。”

　　.

　　经过这一晚，陈芳之前对穆同的少许喜欢已经荡然无存，此时的她对叶志娇一家人的嫌恶已经快要爆表，闭上眼都是那一家三口在自己家中作威作福的嘴脸。

　　叶善和陈芳的想法如出一辙，他特别后悔将穆同留下来过夜，倘若一早把他送走，可能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了。

　　隔天白天，叶善和陈芳都顶着半昏不昏的脑袋出来洗漱。吃早饭时二人间的气氛少有的压抑，直到下午睡完午觉两个人才清醒一些。

　　陈芳依旧火大，她帮出去取快递的叶善整理房间时嘴里不停在痛骂叶志娇一家，等收拾到书桌，瞧见桌上的那份检查她才略微宽慰一些。

　　叶善的的这份检查很简单，他重新解释了一番自己昨日所做的原因，接着自我反省和批评了五百字，然后结尾他表示未来看到类似的事他大概率还会这么做。

　　“不怕事，也不惹事。这是您曾经教我的话，如今我已经将它当成了自己的座右铭，它会永远记在我的心里。”

　　陈芳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把最后这段升华过了头的两句话看了几遍，看得时候她哭笑不得，觉得叶善这假官腔打得十足的欠揍。

　　叶善回家时告诉厨房里做饭的舅妈自己已经在网上看房子了，谁知他话还没落地陈芳忽然说不搬了。

　　叶善：“为啥？”

　　“不怕事也不惹事嘛，”陈芳高声道，“你这么贯彻落实我的话，我哪能拖你的后腿啊。”

　　叶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