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你善良》叹空

18、第十八章

　　陈芳一共在村里待了四天，最后一天晚上实在受不了没拆迁的左邻右舍问东问西，跟父母确定了迁坟日期立马回了县里。

　　因为出发得晚，她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眼看再骑个一百米就到自家车库了，她陡然看到一个人。

　　杨柳压根没注意陈芳从自己身边路过，当她瞧见一辆车笔直冲过来时吓得往旁边跳了一步。

　　“阿姨你回来了？”杨柳诧异的问。

　　陈芳对她咧嘴一笑：“是啊，我说背影看着像你，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咋这么晚才回家？去哪了？”

　　陈芳问她去哪儿了只是顺口，不曾想杨柳听完神情忽地紧张起来，她不自在的看了一眼身后，然后对陈芳道：“兼职晚了点。”

　　天太黑，陈芳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她怕杨柳一个人走不安全，于是说：“那你上来吧，阿姨捎你一段。”

　　杨柳点点头，坐上了陈芳的车。

　　将车停在车库，陈芳和杨柳并肩上了楼，六楼的楼梯爬一爬还是蛮累的，两个人呼哧带喘的各自到了家门口，互道了早点休息后开门进屋。

　　叶善此刻正在书房里写卷子，听到门口的声音他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喊了一声：“回来了？”

　　陈芳欸了一声走了过来：“吃过了？”

　　叶善颔首：“吃了，你呢？”

　　“也吃了，不过没吃饱，一会儿我下个馄饨垫垫，你吃不？”

　　叶善嗯了声：“吃，谢谢。”

　　“哎哟，谢什么，”陈芳笑他，“还跟我假客气上了。”

　　说完抬脚去了厨房。

　　吃馄饨的时候陈芳向叶善说了老家拆迁的大致情况，其中不可避免的提起了王华。

　　叶善已经有很久没见过王华了，乍一听到“舅舅”这个称谓还有点愣。

　　陈芳本来不想提王华，但拆迁这个事情不小，他作为户主不可能撇开关系。

　　“你跟他一直有联系？”叶善问。

　　闻言陈芳支吾起来：“嗯，他……”

　　叶善眼中精光一闪：“死了？”

　　陈芳大惊：“怎么可能？！”

　　叶善遗憾的一耸肩：“哦。”

　　“那啥，虽然没死，但也不太好。”

　　叶善：“嗯？”

　　“他在监狱。”

　　.

　　王华进监狱这事儿有点久远，需要倒带一下。

　　在被叶善的护卫犬大傻吓到以后，王华又把目光投到了陈芳身上。

　　陈芳所在的超市离家不远，王华没费什么口舌就问到了地址。他第一次去的时候是大中午，超市里就一个陈芳在收银。

　　陈芳看到王华时心里的厌恶要比担忧多，她不耐烦的问王华想干什么，王华说借钱。

　　陈芳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低声下气、把丈夫当天当地的愚昧妇女了，至少在看到王华时她内心除了要想抽他外没别的想法。

　　她自知王华是个无底洞，今天为了自己和叶善的安稳给了钱，防不住他明天、后天、大后天的借，因而她思索了几秒决定拖一段时间再说。

　　王华听陈芳说没钱当即就想跟她吵架，可刚提高了嗓门又听陈芳说：“你等我几天，我有了钱就给你。”

　　陈芳态度挺好，王华找不出错处，让她快点给钱以后便走了。

　　他走后陈芳陷入了深深地焦虑中，那会儿叶善在备战中考，陈芳不想他分心就没开口，结果三天后王华让陈芳给他送钱。

　　王华在电话里利用叶善对陈芳威逼利诱，迫使她不得不同意给钱。

　　王华说的地址有公交车能直达，陈芳上公交车后想了一路解决方法又被她一一推翻，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她听到司机的广播提到匿名举报四个字。

　　那一刻陈芳的大脑用醍醐灌顶这个成语概括绝不为过，她在最后几站下了车，往回走了几百米找到派出所后如雏鸟归林一般扎了进去。

　　“他关到现在？”叶善惊奇的问，“他是聚集赌博的人还是抢劫了？”

　　“都不是，”陈芳道，“他第一次判了六个月，入狱的时候我时不时送点吃的、送点喝的给他，出来后还给了他一些钱。”

　　叶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听你的意思，他还有第二次？”

　　陈芳点头：“我给他钱是想让他有时间重新找工作，谁知道他又去赌了，我一气之下又举报了。”

　　叶善：“他就没察觉出什么？”

　　听了这话陈芳踌躇了一秒：“没有吧，上个月我去看他他还让我带条烟给他呢。”

　　“你给了？”

　　“怎么可能，”陈芳道，“一条烟最便宜的也要头两百，我给他买不如给你带几箱牛奶回家，你不瞅瞅你脸黑的，也不知道你咋回事，既不爱出门，牛奶和苹果也都没少吃吧？怎么还黑的跟煤球一样呢？我一想到你小时候粉不噜嘟的小脸心就痛。”

　　叶善：“……”

　　叶善觉得他舅妈陈芳这话是诽谤，因为他离煤炭还有一些远，他现在的肤色属于暹罗猫的反状态，人家猫是天热变白，天冷变黑，他是天热变黑，天冷变白，但只是白一点点。

　　陈芳逗完叶善后起身洗碗，她洗的时候叶善没走，他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随后问：“你准备一辈子这样啊？”

　　陈芳偏头看他：“啥？”

　　“就我舅舅，他出来你准备继续举报？”

　　此话一出陈芳的手一顿，随即她轻声说：“我想等他出来和他离婚。”

　　叶善皱眉：“什么？”

　　“你也知道，”陈芳低头洗起碗，头发因为重力垂到耳边，遮住脸上的表情，她道，“你舅舅和我很久没住到一起了，我俩这么久也没孩子，前些日子我回家，他们说我生不出孩子还耗着王华是想拿他家的拆迁款。”

　　叶善听完怒气值猛地飙升：“他们放屁！”

　　“别理他们，”陈芳道，“我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但我是真心不想跟他过了。我预备你以后上大学了把这套房子租出去，等你毕业了看你想在哪里工作，要是回来我就给你带带孩子、做做饭，要是不回来我就把你父母的钱和这些年叶家人给的补偿都还你，让你在外面开个店什么的。”

　　陈芳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叶善听得鼻头发酸，心里不是滋味。

　　“上次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考哪所学校来着，可后来老家有事就忘了。前几天我想了，你从小到大都很有主意，大学想去那里肯定是有你自己的想法，我过多干预反而不好。”

　　“其实没什么原因，”叶善向她解释，“我只是想去我妈曾经生活过的城市看看，正好那里的大学有我感兴趣的专业，我准备试一试，你要担心我，我就不去，省内也有大学，我都可以。”

　　“别别别，”陈芳赶忙制止他的想法，“你有规划是好事，想当年舅妈就是家里没钱没能继续上，如今你有本事有兴趣当然要上的，舅妈是有点舍不得你，但小鸟长大总是要飞的，你翅膀硬一点，能飞高一点，我也开心。”

　　陈芳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有感而发，她照顾了叶善十几年，虽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她耳力出现问题听错叶善叫自己“妈”开始，她就把这个孩子当做亲生的了。

　　陈芳知道叶善未曾忘记过他的亲生母亲，她也没想代替什么，也不想自己成为叶善的拖累。她的想法如这世间百万父母一样：孩子过的好，她就好。

　　这次的谈话是在厨房进行，话题内容有些沉重，但陈芳说完心情很舒服多了。

　　可叶善很后悔，他后悔没早点告诉舅妈自己的想法，后悔自己没心没肺的忘记舅妈这么多年为自己的付出，选择那么远的地方。

　　他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不过隔天他一早把事情一说陈芳立马就不乐意了，她追着叶善围家跑了三圈，打了他三巴掌后出门上班，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大手一挥说要陪叶善一起上大学。

　　叶善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什么？”

　　“你不是一直鼓励我创业吗？”陈芳怒冲冲的说，“去他妈的替人打工！老娘要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