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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混沌 ...

  •   “哒哒哒”两个狱警皮靴踢踏地面的声音。
      樊天赐的心情很平静,脚步很平稳,似乎并不符合她刚满十七岁的身份。
      走廊里七拐八拐的走到一间暗室,这是一间没有任何光线,黑漆漆一片的小屋。
      “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蹲五天小号,能不能坚持到第六天出去,就看你自己的了。”两个狱警对樊天赐说。
      “上头是指哪个上头?”樊天赐眼睛眯起,遮住微冷的眼底淡淡问道。
      出声的那名狱警闻言顿了顿,迟疑片刻,“算了……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的,索性我告诉你好了,是副监狱长的意思。”
      樊天赐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事实上她清楚这个“为难”一定是没得商量,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将这个“副监狱长”在心里牢牢记下了浓重的一笔。
      蹲小号对于犯人来说,是种极严厉的惩罚,严重时会使犯人精神崩溃,如果吴迪知道所谓的“为难”是指这个,一定会试着拦一拦。
      当年在纳粹集中营的时候,囚犯被施以很多种折磨方式。关在黑屋里的那个有名的蒙上囚犯的眼睛,用滴水声令囚犯以为是自己的血在不停的流,最后绝望而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与现代的监狱对比虽不准确,却也能看出这种惩罚的狠辣。
      在号子里,能坚持两天的囚犯都会有精神错乱的感觉。
      坚持三天的都屈指可数,出去后会精神失常许久 ,起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调整过来。
      六天以上的,出来的都是尸体。
      你永远不知道,当人类突然之间没有了视觉、听觉、任何任何对外界的感知,将是多么大的意志摧毁。
      阴暗的世界里,你只有不停的残害自己的肢体,才能利用痛苦,减少自己的精神恍惚,争取片刻的神志清醒。
      外界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有些东西就像是空气,存在的时候从来都是司空见惯,甚至可能并不晓得有多么重要,而没有之后仿佛世界崩塌,摧毁折磨着你的神经。
      第一天
      樊天赐所要抗衡的是来自无边无际黑暗的彻骨恐惧,身心都在颤栗着。
      为了达到惩罚犯人的目的,号子的空间很小,让犯人坐卧不得,痛苦不堪,但同时这样设计的目的也是为了避免,过于空旷的未知让犯人过早精神混乱。
      为了抵挡恐惧的侵袭,樊天赐紧贴着铁门,半弓着身子,利用着触觉分散着自身的注意力。
      樊天赐的意志力其实是超出她年龄的强悍的,但是经过副监狱长的特别关照,号子里加了盘醋。
      醋具有挥发性,弥漫在屋子里。
      放醋的目的是折磨人,挥发以后特别呛人。狱警放的时候说,自己要是他,就不碰翻它,翻了以后就更难受了。醋味如果浓度过高、时间过长,不但会引起呼吸困难和恶心,还会伤害体内的黏膜组织。
      但其实相对于五天小号的可怕,醋真的只是小意思。
      第二天
      不止因为醋的挥发而剧烈咳嗽。
      樊天赐的大脑开始反复闪现着以往的回忆画面。
      大部分都是美好的,快乐悠闲的绚烂时光。
      很小的时候,与父母去旅行,拍照片;略大一点,母亲看着自己做作业;再大一点,父亲送自己的新年礼物……
      一幕幕的画面,直到一切破碎的时候,生意失败日渐颓废的父亲,暗自抹泪的母亲……
      樊天赐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她努力使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画面,使自己恢复平静。
      在暗室里的第三天,樊天赐开始拼命用拳头击打铁门,她的精神状况已经开始朝坏的方向发展。
      她的记忆开始混乱交错,意志开始模糊不清,“妈妈……不要伤害我妈妈,别打她,爸爸会还钱的……”樊天赐哭着哀求着凶神恶煞的匪徒。
      “啊,我的手,你们这群人会有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樊父痛恨至极的叫骂着。
      “小姑娘,来陪哥喝一杯。”一个粗犷的男音□□着。
      “我怎么浑身没有力气,是你,你竟然在我的酒里下了毒。”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还记得樊家吗?被你逼得走投无路的樊家。”
      “樊家?别……别杀我……求求你……砍了你父亲的手是我不对……可我也是借了钱,算是帮过你们家啊!”噗嗤,一刀下去,鲜血溅了樊天赐一脸。
      樊天赐的瞳孔开始失去焦点,一会儿兀自呢喃着,一会儿目光中闪动嗜血的光芒。
      她开始嘶吼起来,只能是嘶吼,醋液腐蚀了她的口腔黏膜,她的嗓子哑的厉害,几乎发不出音节。
      第四天,樊天赐的意识竟然忽然开始回复,就像传说中的回光返照一样,她不知道这种情况是所有长时间蹲过小号的人都会经历到的。
      樊天赐摸了摸自己脑袋,摸到了还没来得及剪短的长发,她忽然感觉到彻骨的悲哀。她攥紧了拳头,手臂弓起,头伏在手臂上。
      她感觉好冷,一辈子都没感觉这么冷过,像是身处冰冷的海底。她又感觉好热,像是身处炎热的沙漠。她可能开始发烧了。
      樊天赐觉得此时她就像浩瀚宇宙中一颗小小的微尘粒子,飘散无依,是那样的渺小孤独,无力的飘荡着。
      樊天赐发现她在变得躁狂,就像双向情感障碍一样,时而忧郁时而躁动。
      头疼欲裂,滴水未进,整天不想吃任何东西,甚至困的要死,却合不了眼睡不着觉。
      意识回复只是躁狂造成的错觉。
      她开始想办法让自己恢复清醒,她告诉自己生活和命运都是自己的,她会越过一切险阻,她会重新开始,她会有崭新的未来。
      但是这些心里建设毫无用处。
      她开始一根一根的薅拽自己的头发,一根两根……
      就像把所有的噩运脾气通通抽掉,把所有的悲伤无助通通消除。
      她不停地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收效甚微。
      她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哈哈大笑,状似疯癫。脑海里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意识朦胧间,她猛然想起曾跟军训教官学过的硬气功要诀:气沉丹田,手指呈虎爪状,爪指相对,手臂发力置于胸腹之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股暖流汇入樊天赐的脑海。
      将她从混沌的边缘拉了回来。
      …………
      早在第三天的时候,吴迪就听到了小号方向传来的嘶吼声,和肢体击打铁门的声音,她已经等了樊天赐三天了,她还以为樊天赐换了牢房,掐算了一下时间,再回忆樊天赐走时的方向。
      一个念头猛然在吴迪的心头浮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她们怎么敢?
      要知道监狱里一旦有人非正常死亡,本就极少的减刑名额就会减半,在这里即使因为有钱过得再好,可谁不是盼着早点出去?弄出人命,这可是触众怒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会是谁的意思?她立刻要求去见监狱长。
      奈何监狱长刚刚好并没有“老老实实”的待在监狱里,而是去了省里汇报工作。
      难道是监狱长的意思?还是说是监狱长默许的?应该不是,这样对监狱长没有任何的好处。
      心中的疑问一个又一个升起,又被一个又一个否决。
      吴迪知道现在不是具体分析的时候,救人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可是要怎么救?
      “张副狱长,您看樊天赐已经在小号里三天了,是不是可以放出来了?”说着,吴迪凑到张桂惠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会儿。
      “我说,小吴啊!公然贿赂官员,你这是要犯错误啊!”张桂惠装腔作势的说着,“看在你平时积极改造的份上,我劝劝你,不该管的事情还是不要管的好。”
      吴迪在张桂惠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看来买通张桂惠的势力挺硬,监狱长远在省里,副狱长的话在这里就是圣旨,看来不到天数这里的人谁都回天乏术了。
      想让狱友们帮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尽管若是樊天赐死了,她们都会受到牵连失去减刑的机会。
      可又不是谁都像吴迪一样和樊天赐一见如故,怎么会在愿意在事情没发生之前,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出头。
      更何况,张桂惠的地位决定了,那些狱警们可不会放任囚犯“闹事”。
      吴迪望着小号的方向,“良玉,想不到刚认识你,你就进了小号,我可能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早知道一开始我就应该不让你去,你可千万要挺住。你放心,只要监狱长回来,我就去找她,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
      五天期满。
      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监狱长并没有回来。
      樊天赐是在第六天晨曦微露的时候,被吴迪带回牢房的。
      被带回去的时候已经气息奄奄,或者说是气若游丝,几乎只剩下一丝气息存在了。
      天知道,当察觉到樊天赐仍有一丝气息的时候,本觉得只能来给樊天赐收尸的吴迪有多么兴奋。
      用了最上等的补药,终于将樊天赐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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