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爱笑的婴宁》一人字伶仃

53、救民

　　婴宁一番操作猛如虎，何老爷被吓了一跳，可是眼见着此处如此混乱，倒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跟着婴宁走去。

　　婴宁七拐八拐的，将人带到了山寨附件。何老爷有些疑惑，看向一旁跟着婴宁的人，那人也机灵，当下就解释道：“待会儿姑娘会顺着暴雨将山艮中的堰塞湖炸开，大水直冲而下，山下是不安全了，但是如今山寨里却是无有多少人的。”

　　寨主已经被她杀了，剩下的树倒猢狲散，再加上还有她刻意放出来的人，现在山寨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你替我把我爹看着，做的好了，我也可以帮你做些事。”婴宁隐隐约约觉得这人不是常人，于是她的口气也放的平和了些“你帮我，我也就帮你。”

　　那人点了点头，何老爷还有些担忧。欲言又止，嘴唇微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我膝下就你一个，万事还以自己为重。”

　　婴宁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妈我也找着了，我将她安置在青州附近的城镇里，离此不远，若我有不测，爹你就别管我了，跟我妈一辈子两个人好好过着也一样，儿女都是债，少个追债的，不是坏事。”

　　何老爷被婴宁这话给憋得一口气没上过来，喜的是知道何夫人现在无碍，悲的是婴宁这样，又好似说的是遗言一般。

　　“哪有你这么个冤家，说着这样伤人的话。丧气话不许再说，定然是能回来的。”何老爷暗自垂泪，又一次感觉自己这样的书生身份，实在是拖累。

　　“你一个小孩子家，别老是想那么多，我……爹爹随你同去。湖道堵塞哪里是你读书就能理解的。”何老爷道，全然不管自己刚受了苦身体疲累的无力。

　　婴宁一脚将何老爷踹开，然后用绳子将他又一次绑住。给旁边一直看的人使了个颜色。

　　交给你了，她无声的说道。
　　那人点了点头。

　　“爹，我不说别的了，江州以前的水利就是咱们起家的本金，这青州附近是个什么鬼样子你指不定比我这个不出大门的懂些。往日你教我读书，又让我跟着林伯伯学那些圣贤之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们说的，我都记着。想来爹爹你也知道凡事家长应该立个榜样，也该做到从一而终。”

　　天生的云渐渐沉了下来，婴宁望着天色，灿然一笑，虽然身着麻布短衫，却有种天女一般的神采。

　　“爹娘师父所教，我不敢忘。你知道我心意，所以也不会拦着我。此去一别，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还活着，山洪之下，吹这个牛我就飘了。以后……以后家里就看你的了。”

　　婴宁笑着，眼泪从腮边流了下来，一转身往林子里去了，此时天降大雨，俄而四周倾盆雨下，雨水滴落在树叶林间，发出轰隆的声音。

　　林老爷只能这么看着，看着婴宁的背影从眼前消失。

　　他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捂住脸，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又是这样，从来都是这样，决绝的背影往前走去，而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背影越来越远。

　　为了防止雨水淋湿，婴宁里面的炮仗都是用油纸包着的，婴宁不清楚到时候还会不会有用，若是没什么用处，她就看看红姑给她的锦囊里有些什么。这个水文方向，若是炸开了，堰塞湖就不会有什么事。这些水会被黑风寨下的山给分流出去。

　　寨子上被关押的流民被放了出来，自然知道到最高处躲。何老爷也知道，旁边还有人看着，她又指出何老爷有治水的经验，应该不会轻易被炮灰，何夫人找到了父母，现在什么都不缺，她就算是出了事……

　　其实也没什么的吧。

　　婴宁有些释然的想，一抹脸，却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暴雨打在身上还是有些疼的，堰塞湖只是一点，河床抬高才是导致青州城的悲剧所在，到时候治水……就真的看何老爷啦。

　　婴宁跑了一会儿，天上隐隐还带了些雷声，到也是，春雷阵阵又即将要到梅雨，空气中的大量摩擦会带来剧烈的离子运动，导致了雷的形成。

　　婴宁找了个躲雨的地方，咬着牙将手中的火/药一股脑的放到一处。机会只有一次，也仅仅只有这一次。婴宁颤抖着手，想要将火石点燃，好几次都不成功。她又将点火石打了起来，山中水汽十足，倒是不好点燃。婴宁有些急了。

　　其实应该没下雨的时候来的，但是若是不下雨，其实也没这么大威力。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怎么的，一朵小火花燃了起来，婴宁干忙将火石连同火/药一起放进了□□，用衣物身体遮挡着往往山涧薄弱处跑去。

　　兴许是老天爷也在帮她，就在她扔出去那一刻，一道雷击就往下斩去，正好是那火/药的方向，顷刻之间，雷鸣电闪，轰鸣声阵阵，哗啦的一下，尘雾被雨水带着往下降，而薄弱处又经历了几道雷劈。

　　山上堰塞湖成功开了一道口子，洪水之力又岂是浪的虚名？那水花叠着暴雨，一下一下的冲击着，婴宁赶忙就要跑，到底是跑不过天灾，洪水斜着巨浪泥石流往她袭来。

　　咕隆一声，不知是什么砸中了婴宁，婴宁被水一冲，顿时就失了意识。怀中的玉簪闪了闪，当日那位清商公子所送的东西，从她怀中漏出，张开一张网，将婴宁拢了进去。

　　一场大水，将整座山都掩了一半，但是也幸好黑风寨为了躲避官府，选了最高最深的山，这山也是在一个中间的位置，可谓是两头都可以跑。而今洪水直下，虽然淹没了山体，可是这山体也起到了分流的作用。

　　好比是都江堰的宝瓶口，将这洪水慢慢的分开，倒是缓和了不少，一部分往长江而去，一部分往南方而去，南方多水路，不久便能被自古人力延续上千年的运河给藏于江海湖泊之中，再无威胁。

　　何老爷看着大水避过了青州城和几个重要城镇，心口舒了一口气。方才的爆炸声虽然先一步想起，但是和随后的雷声也能将这个事情给避过去，免了不少麻烦。

　　只是这洪水来的急切，也不知道婴宁能不能躲开，他看着涛涛而去的洪水，慢慢的，眼圈红了，身材也佝偻了许多，仿佛是一瞬间老了。

　　他叹息一声。只等着洪水过去了，再下山。可他心底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该不该下山了，下山了，婴宁该怎么走呢。

　　山上的流民也慢慢的走了过来，寨子里杀人吃人肉的家伙被他们解决了，一些女子也被解救了出来，受到过折磨的她们具是无望的表情，这山里，具是行尸走肉，或者说，天灾之下，人也不能是人了。

　　那人抿着唇，看着何老爷如今老态横生的样子，安慰道：“姑娘定然不会有事的。”其实他性格有些淡漠，这样安慰人的话，也说不出太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亲眼看着她生死不明，看她一个人创山寨救自己，一个人去炸了堰塞湖。突然就有些后悔，世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不这么认为，觉得女子和男子也没什么不同。

　　他让孩子多读了那么多书，有喜欢的就看。随她去看，学了许多的道理，可如今，他宁愿自己的孩子少读些书，再自私些就好了。

　　“我……没事……没事。”何老爷开了口，眼圈是涩的，鼻子也是涩的，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一转身，看见这么多灾民，还有那些受了苦的女子，有些瞧着还没有婴宁大。他又有些难受了。

　　他又站直了些，挺起身子，多日以来的灾难让他瘦了许多，就将多年金银富养出来的富态给消磨了，现在这个样子，颇有些年轻时书生的风韵气质，叫人不得不信服。

　　“我儿上山来救我，又去解了堰塞湖之难，如今生死不明。我……”他说着，心底难受的想哭，觉得天都塌了，可天也没塌，反倒是他的珠宝如今替他撑起了一片天。

　　“我乃是江州富商何景湘，也是青州修筑水利桥石的石料商户。诸位有些也明了，我何某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在这里。那石料被官商勾结偷工减料换取了钱财，又诬陷何某夺取家产，何某一家具被流放，又被抓入这山寨里与诸位同苦。虽然青州之难非我为之，可何某也敢承担起后续责任。”

　　他这样一席话下来，就是本来还有些淡漠的那人也忍不住侧眼看他。若问何家是谁，天下多的是，可要说上江州何半州，那可真的是久闻大名，便是他也听说过。朝中是有人眼馋着这样的万贯家私。

　　比如那几个。可惜，渔翁得利，虽然现在是蠢蠢欲动，但是也——总归是要收网的。

　　何老爷继续说道：“我何某人，起家是水利，江州百姓看得起我，将江州水利交给我做，上官也是多有照顾，才有我何某十年富贵。今日青州水患，一是为了洗清身上冤屈，二也是不忍见乡亲受苦。诸位若是信我，我何某也能担负。”

　　他说着，又想起十年前，何夫人抱着婴宁与他同样战斗在水灾现场的一刻。治水可不那么容易，尤其是当年，真的是用钱堆，用命堵，到最后，连库仓里的粮食的被拿来堵洪水去了，又学李冰治水，烧石以为之。

　　一瞬间有些心悸，天灾这样的东西，这辈子不会想见第二次的。

　　他正了正色：“待洪水稍退，我们便造船下游，若有人想跟着我走的，便跟着何某人一起吧。”

　　第一个走到他面前的人还有些踌躇，第二个就顺畅了许多，最后，就连刚被救下来的女子也到了他的身旁。

　　有些人身上无一块好肉，却也坚持着。

　　婴宁给他们逃脱的钥匙，现在则是希望。

---

作者有话要说：　　我……
错了。
我电脑坏了，想周末去网吧，结果我周末咕咕咕了
最后说一句，婴宁一家子都是小天使啊QAQ何老爷这样的人，红姑会看上他太正常了。何夫人也是，温柔善良又坚强。婴宁就更不用说了，她是我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