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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追忆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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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真的要说起来,这事儿还真就是这么机缘巧合。
秦家也算是官宦人家,从秦老爷他爹开始就是做的官,秦老爷也争气一路入了内阁。然后就因为站队事件被人拉出来挡枪,哦豁。在狱中之时,秦老爷的大儿子身子承受不住凉了,一夜之间白发人送黑发人。
万幸最后只是流放岭南,万没想到路途之中一场大水,让大女儿也就是何夫人与他分离。还好其他两个女儿尚且还活着,到了岭南,蛇虫鼠蚁,瘴气浓重,秦家的二儿子没撑过,留下桃儿一个血脉走了。剩下一个女儿嫁了出去,小儿子因为为大哥奔走被人打伤了脚,一辈子也只能坐着了。
于是诺大秦家,最后也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
婴宁听着叹了口气,何夫人听着自己离家之后家中的遭遇,哭的是不能自己。望着自己自小养大的弟弟,想着当年他稚气未脱,天真烂漫的模样,又看看他如今只能端坐在车上连行动也受限。更是无限心酸。
“都过去了。”秦老爷摸了摸何夫人的头。
“咱们一家人又能在一起,岂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要不是遇上婴宁,我们也是艰难。”万没想到,这一路上跟着他们的女孩儿竟然是他外孙女儿,难怪如此有眼缘。定然是上天成全。
“一别十多年了,兰姐儿如今也是做了母亲。”秦老夫人昔年哭瞎了眼,一双眼睛无神,神情里透着怜爱:“昔年也是这么小一点儿呢,比婴宁也大不了几岁,幸好是定下来了。”
何夫人心情可算得上是大喜大悲。
她扑在秦老夫人的怀里哭着,离家多年的孩子一朝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便放声大哭着,宣泄着自己这些年来的思念。
桃儿在一旁,眼圈也是红红的。
“姑母能和祖父祖母再见,是好事啊。仔细情绪不要太过惊落,祖母年轻的时候因为儿女丢失,都哭瞎了眼,姑母也要照顾好自己。”
何夫人闻言,稍微有些收着情绪了,因是害怕母亲继续哭下去对身体不好。她渐渐的止了声息。“母亲,孩儿不孝,叫母亲担忧了。”
秦老夫人扶着她:“老人都说养儿九十九,忧到一百岁。昔日听闻你们去了,我这一颗心也就想跟着去了。若非是均儿还小,桃儿也要我帮扶着。在淑姐儿出门子之后我就该随着你们去了的。”
何夫人低头,眼眶里又是一阵酸涩。
“好在天公作美,你们又回来了。还给我带了这么一个聪慧灵巧的姐儿。可叫我心疼。”秦老夫人也知道现在不是花费体力哭泣的时候。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了之后,又是想着法让何夫人也好些。
何夫人点点头,一路上又是叙旧。
“这一路去,便是要起复了。京中有你王家妹夫的亲缘在,你爹到还好些,到时候面了圣复命之后再租几个院子,给你和婴宁都配些。”秦老夫人跟何夫人说着。
“他家指不定你还记着,就是当年老太爷的门生,在去岭南的路上见到的。两方说了亲家,你淑月妹妹嫁过去也还算是不错,不到一年就诞下了孩儿,是叫子服的,只是你那妹妹命不好,王家妹夫早早的去了,剩下一个孩子,倒也争气,十四岁就中了秀才。”
“吴家你还记得吧,是你堂舅家的。与王家也亲厚。”
老太太细细的将这些年来的情况跟何夫人说,何夫人这么多年掌管内务也算是明白母亲这事何意,家中起复,她心底也开心,只是她心中尚且焦急另一件事。
“娘。”她低下头小声的问着:“我们家也是被冤枉的,我夫君他被山匪劫走……”
“妈,外祖父家刚起复,能替我们说一两句就是好的了。至于爹爹,你还未说说着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呢,两眼一抹黑的,谁能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婴宁插了句嘴,若是这个时候一不小心何夫人情绪激动了,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何夫人一愣,点了点头。
只有秦均,一双眼睛沉沉的盯着婴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垂下眸,不用看也是一副难过的模样。秦老爷注意到了,叹了一口气,还好两边估计都没啥大的想法。
“婴宁是个有主意的,你听她的就是。”秦老夫人一锤定音。
……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往里走越是冷了,婴宁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要下雨的模样。婴宁再看看四周,山地丘陵地段,上面还没几颗树,被洪水冲走的水土流失不是一般说的,露出里面斑驳的石块来。
“这要是突然山洪爆发……”婴宁咽了咽口水。
她忽而又想到了什么。
“妈,你快跟我说爹爹是被哪里的山匪给抓住了的?”
婴宁关上车帘就回头问何夫人。马车里现在坐的人有些多,因而就很挤。人多了,热量容易被聚集,也就暖和多了。
大约是习惯了婴宁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再加上和何老爷有关,何夫人也不啰嗦,直接就说道:“我记得,是在前面那座山。”
何夫人见说不清,移过来掀开车帘一指,婴宁望着前面那座山陷入沉思。
“妈,你确定是那座?”
“我若是连那个地方都不记得了,你妈我就去跳江了。”
“……”好吧忘了何夫人其实也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佬来着。
婴宁沉吟的思索了一下,随后缓缓的露出一个微笑。在这样一个洪水爆发的地方搞山寨,其实她还是有些佩服这群吃人肉馒头的家伙的。
“等待会儿到了城里,妈您和外祖父先去驿站落脚,我去去就回。”
一路上知道婴宁骚操作的桃儿抖了抖,非常直觉的在空气中感受到了杀气。何夫人心底也是咯噔一声,不知道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可别怕,我把桃儿带着呢。最迟中午桃儿就能回来呢。”
何夫人只来得及说一句别带着你桃儿姐姐胡闹。
秦均一挑眉,看起来这婴宁是想到如何救出她爹的办法了,只是不知道婴宁能有什么些好法子,即便现在大家有那么点亲戚关系,但是他可还记得当时婴宁的豪言壮语。
欲言又止。
婴宁抬手比了个噤声姿势:“别忘了,我可是江州妹子。凫水是强项,真遇着什么了,也能跑。”
“胡闹,洪水和江州那些汤池可不一样,你别乱来。”何夫人听都能听出来这话里的不对。
说不对也要晚了,婴宁是心意已定。
这附近到了青州附近的郊外乡镇了,便是再怎么样,总有些东西是能搞到手的吧。她心中也焦急何老爷的遭遇,根据黄金七十二小时拯救时间来说,现在已经是个很危险的地步了。这不,刚落下脚,婴宁就跳下车往乡镇集市里跑去。
虽然商品经济的繁荣使得集市被泛蓝化,但是赶集这种事情还是有的,乡村的流民很多了,但是镇子里还有些人,店铺大多关门,有些冷清。
婴宁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家卖烟火的,这层烟火有些受潮了,但是放在架子上的烟火还能将就用着。虽然只是非常普通劣质的烟火,不过婴宁要求不高,能管用就成。她取了自己的头饰抵押,好歹是能换钱的,本来还有些怯懦的掌柜看见首饰的时候一下子眼底就放出了光。
大灾之后还能活着,就是用尽了力气。
一路鬼鬼祟祟摸到驿站,看见桃儿来回踱步,桃儿一见着她就开始急了。
“婴宁你方才去哪儿了,姑母找了你许久都没找到,现在都哭了。”婴宁一听,赶忙将手里买到的东西放到桃儿手上。
何夫人最近心情是真的有如过山车,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眼泪也哭的更多了。
“我的儿,你去了哪儿。”一见着婴宁就将她死死的抓住,仿佛是在抓着什么救命稻草。
婴宁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秦均,又看了看秦老夫人。只能张开手,将何夫人抱住。
“妈,我没事,我就是去买了些东西。待会儿去把爹爹给找回来。”
何夫人摇头,“不行,太危险了。”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到时候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婴宁笑嘻嘻道,“我告诉你,我最近遇见了一个武林高手,她叫红姑,教了我许多本事,现在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何夫人猛然听见了熟悉的名字,一惊,震惊到连脸上的神色也忘了遮掩了。
“她……?”
“怎么?妈你也认识一个叫红姑的呀。”婴宁只是随口一说,倒也没在意,一个青丘族大长老,一个内院妇人,怎么都拉不到一起的。
何夫人有些慌张的回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心底倒是没什么害怕的了,若是红姑在的话……倒也不无可能。年轻时候的往事一下子上了心头,叫她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只是用一种婴宁也看不懂的情绪,怀念,愧疚,感动,欢喜,凑在一起,交杂纷乱的很。
“好孩子……若是以后,你知道了什么事情,也请一定不要恨我,好吗?”何夫人抚摸着婴宁的额发。算是默认了这次的行为。
婴宁有些疑惑,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
何夫人拜了拜手,心中一阵慌乱,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倘若是有什么危机的事情,万望以自己的性命为重!我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不能再失去你了。”
最后一句话被隐没在空气里,无人可知。只有十六年前的那场夜里的梦在回复着这一场悲剧的结尾。
狐妖与书生,似乎总是不得善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看评论啊。
但是人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