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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世上无我 ...

  •   很冷。

      可是自己的个性明明是火啊……

      『おかしいよ——』

      我抬头,用已经模糊的双眼看着那个身前永远环绕着炙热烈焰的男人——

      耳边响起母亲的悲鸣,然后渐渐失去意识。

      *

      我的名字是轰灯矢,是No.2的火焰英雄安德瓦轰炎司的长子。

      也是父亲口中的残次品。

      『明明拥有比我还要强的火力,结果却是冷的体质吗。』

      『罢了,不过是一个残次品,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大许是,这样。

      也许是本能,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我很冷静,也很清楚——

      父亲不喜欢我,但是我想要父亲。

      真奇怪,明明他做了过分的事情,但是我居然还在这样抱着希望。

      天真。

      很难过,除此之外,我无法更多的描述我自己的感受。

      我能很清楚的听见,那个人的声音,还有渐行渐远的时候坚实的脚步声。

      眼睛无法睁开,就是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没有这样的力气。

      『妈妈……』

      我想要发声,可是喉咙已经干涩到了连这样的声音都无法低吟。

      我听见了妈妈的悲鸣,听见了有谁正在吵架的那样愤怒的声音。

      然后,销声匿迹——

      *

      他有多久没回来了呢?

      两年,五年……

      自那以后五年,我不仅多了一个妹妹,也多了一个弟弟。

      他们都很小,婴儿时期我总会摸着他们肉嘟嘟的小脸,看着他们和妈妈相似的胎发与面孔不自觉的傻笑。

      但是,妈妈呢?

      妈妈辛苦了呢,冬美和夏雄晚上经常闹,她经常睡不了一个好觉。

      找到妈妈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注意到我,只是双目放空,那是我曾经感受到过的悲伤。

      我默默地退了出去,就蹲在门口。

      妈妈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

      为什么呢?

      我最开始是不懂的。

      但是我渐渐懂了。

      因为我已经10岁了,有了第二个弟弟。

      『这个孩子就叫焦冻。』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可质疑的命令,我看见妈妈抱着弟弟,浑身紧绷。

      然后他向着门口走去,却并未给站在外面的我们任何一分微弱的目光。

      『希望这不会是和那些家伙一样的残次品。』

      残次品。

      这就是原因吧。

      冬美和夏雄躲在我后面,目光却还是不住的飘向他,然后又迅速埋在我的身后。

      『爸爸——』

      我突然感受到了悲哀,也许就是妈妈难过着的悲哀。

      身上残留的旧伤阵阵发痛,还有难以呼吸的痛苦。

      为什么?

      残次品。

      我只能想得到这样的答案。

      然后,我听见了妈妈的哭声。

      『灯矢哥哥,妈妈哭了!』

      『让她哭一会儿吧。』

      『为什么啊,灯矢哥哥。』

      『……』

      我好像懂得很多,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妈妈只有我们,也许我们更应该陪伴在她身边。

      但是,因为她是我们的妈妈,所以她一定会在我们面前逞强。

      直到无法坚持。

      我很害怕。

      但是在弟弟妹妹面前,也会像妈妈一样逞强。

      因为,我是哥哥。

      『妈妈,我们来看你了。』

      冬美和夏雄在那儿叽叽喳喳的跟抱着焦冻的妈妈说着趣事,总算是能让她展露笑颜。

      我在一边削苹果,看着他们。

      『啊!』

      刀切到了手,我不禁痛呼一声,又很快闭了嘴,但是妈妈已经注意到了。

      『灯矢!』

      她抓过了那只手,又看到了我手臂上隐隐约约的伤痕。

      很久以前。

      在还只有我们两个时,他留下的伤痕。

      一切,都诡异的戛然而止。

      『我来吧,灯矢。』

      她又拿起一个苹果,但是我们都很清楚的看得见,她拿着刀的手在颤抖。

      我劈手夺下那把刀,说,不吃苹果了——转而剥起了香蕉。

      这很不对劲。

      一路走来,明明都能看到一片因为新生儿而和乐融融的家庭。

      我们有着最好的病房,最多的孩子,最棒的妈妈。

      但是,却诡异到毛骨悚然。

      我突然生出了想逃跑的念头。

      想,扔下夏雄,扔下冬美,扔下焦冻——

      扔下妈妈。

      逃到一个,不会让他如此毛骨悚然的地方。

      但是,无处可逃。

      *

      妈妈看向我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我不敢直视,也不能直视。

      『妈,他们长得越来越像那个男人了,怎么办——』

      她总是这样,偷偷地,趁我们不在的时候躲在家里的某个角落,向她的长辈倾诉。

      『特别是灯矢,那个孩子,真的太像了,越来越像了——我已经——快要无法面对那个孩子了。』

      我听到了哦。

      她不敢,又想对我说的话。

      悲鸣如同潮水一般,涌到了我的身边。

      我也许也需要悲鸣吧。

      不知何时起,我的步伐再无了声音。

      不会惊扰熟睡的弟妹,不会惊扰她在夜晚的哀鸣,不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就好了。

      眼前水雾弥漫,我的身上燃烧着蓝色的火,炽烈的温度将冷水尽数化为朦胧的雾霭,可在这空间里几近窒息的我却只能感到浑身冰寒。

      我抹了一把镜子,露出光滑而清晰的影像。

      『你真丑。』

      『你好弱。』

      『你是残次品。』

      他(她)一定想这样说。

      他(她)一定想要这样发泄自己的不满。

      那么——我呢?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应该想什么?

      我能说什么?

      最后也不过是选择沉默,然后继续陪着他们做着在我眼里早已经毫无意义的游戏,而且——尽量躲开妈妈。

      她不想见我,不能见我。

      我会让情况恶化的。

      即使现在的情况也仍然在恶化,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曾试图向老师求助,但是没人把这当作一会事儿。

      『诶,就是爸爸妈妈闹矛盾了吧,小孩子就不用管了,他们自己会处理好的。』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

      她一定可以毫无负担地笑着吧。

      我做不到。

      事实亦是如此。

      *

      『焦冻!你将成为我的杰作!』

      他的笑声宛如雷鸣那般震耳欲聋,也如雷鸣一般令人畏惧。

      杰作。

      真是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这么强的火力——灯矢!你会成为我的杰作!」

      他曾经对我这么说过,也不曾再一次对我说过。

      我直觉得那对过去的我,或者是现在的焦冻来说都不是什么好词。

      女人的悲鸣,还有孩童的哭声再次充斥了这个家。

      我已经能好好的控制自己的个性了,但是久之仍然会被烧伤。

      我不能再留下那样的伤痕。

      焦冻也不行。

      但是那个人——

      『别看那些残次品,那不是和你属于那个世界的人!』

      我们不被允许靠近自己的小弟弟,因为他是杰作,我们是残次品。

      我有些难以呼吸。

      明明——一点都不应该因为这种话这样,明明早就听过无数遍了——

      但是我仍然挂着了与心情不符的笑容,很开心的和弟弟妹妹玩着。

      婆婆也在一边笑着。

      我想,我学会了伪装。

      而后,我再一次把浴室变成了桑拿房。

      鼻息间尽是空气稀少的水雾,却也比不上那一刻的窒息感。

      浴室的水雾很暖,我的身体很冷。

      也很痛。

      我收起了火,却忽然感到了一阵冷风。

      门开了。

      我看见了来自地狱的烈火。

      风几乎夺走了我最后的呼吸。

      *

      『站起来!还想继续当残次品吗!』

      『焦冻!你可以成为超越欧尔麦特的英雄!怎么能在这里趴下!』

      练习个性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他仿佛又燃起了什么不可言说的野望,所以家里道场的常驻人口里多了一个我。

      他说,我的火很强,比焦冻的强,也比他的强。

      他说,我的火很糟糕,只会伤害自己。

      无论夸奖还是批评,我一个字,一个音节都不想听。

      但是,我还是很努力的跟着这个糟糕的男人前行。

      我答应了她的。

      『灯矢——』

      她有多久没有拥抱过我了呢?

      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还有一年就要国中毕业了。

      她的拥抱更多的分给了冬美,夏雄,还有尚且年幼无力反抗的焦冻。

      我曾一度幻想,这是因为我能成长为妈妈能依靠的男子汉,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我在她眼里仍是需要保护的孩子。

      在我眼里一直逞强的她也需要保护。

      我也许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但是她还能依靠谁?

      我想不到。

      毫无作用的外公外婆?

      那会打她的火焰英雄?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站出来,她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交给我吧。』

      这是毫无保障的承诺。

      我知道。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要笑。

      我要告诉她没关系的。

      哪怕这代表着我要成为一个说谎话的坏孩子。

      这个世界充满假象,唯有痛苦从不说谎。

      『嗯——』

      只要让此刻的谎言成为现实就好了。

      这是不切实际的妄想,这就是我的幻想。

      『来吧。』

      『轰炎司。』

      *

      和焦冻一样,我也被明令上禁止见冬美夏雄了。

      但是焦冻总算不用一人去面对他,这是值得喜贺的事情。

      而且,只要他不在,我们的家就可以普普通通的,高兴地笑着。

      我得到了弟弟妹妹们的依赖。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英雄。

      我甚至想挺直了腰板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是——

      那股悲伤仍未消散。

      『冬美,稍微帮她分担一点家务吧。』

      『夏雄,不要调皮捣蛋,逗她开心点。』

      『焦冻……』

      我不知道对幺弟说些什么。

      让他不要太依赖妈妈?

      不可能的,他今年才五岁啊,不可能不去依赖的。

      『我觉得灯矢哥哥很像爸爸。』

      ……

      是,很像。

      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这副丑陋的样子,冬美夏雄还有妈妈,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份伤人的个性也很像。

      我……很努力了,还是不行吗?

      但是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这种事情。

      我只会摸着他的头,有些无奈地说:

      『焦冻,你这么说,大哥我会伤心的。』

      然后果不其然,小焦冻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捂住嘴,闷闷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结束训练以后,我和他讲起了故事。

      很快她从隔壁过来,抢夺着把她年幼的小儿子紧紧搂在怀里,然后看着我,眼中却满是她自己并未察觉的愤怒与恐惧,她的身体颤抖,几乎要哭了出来。

      『妈妈?』

      我的弟弟伸手想要拂去她的眼泪,却被她抱得更紧了。

      我很难过。

      也知道,这个家还会有更难过的事情发生。

      *

      我即将国中毕业,面临高中志愿填报。

      他一拍板就是雄英高中英雄科,甚至连保送生考试也联系好了。

      但是,我不想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就对一切与英雄相关的事物产生了厌恶,甚至连人民大众的欧尔麦特,有时也让我感到作呕。

      我想也许因为他,我早就对英雄这个职业绝望了。

      因为,我和焦冻所受的一切『精英教育』但是为了成为『英雄』,都是为了超越No.1,这就是他个性婚姻的真面目。

      但是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我距离成为他又迈近了一步。

      我断然拒绝这样的未来,却又不可能丢下弟弟一个人面对他。

      相安无事度过了一年,但是这一次我找不到任何平衡的办法。

      是死局。

      *

      『毫无意义的叛逆期。』

      我懒得反驳。

      『你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啊,残次品!』

      『那么你呢,残次品的老爹。』

      我被一掌掀翻在地上,头昏眼花。

      我听见了焦冻在哭,还有那人愤怒的模糊声音。

      还有偷偷蹲在道场外面的夏雄那微不可察的声响。

      很清晰,却也让我更加的心烦意乱。

      『自己去冷静,明天我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焦冻明天不用来。』

      他离开了道场。

      『在这儿蹲在干什么!』

      我听见了夏雄的惊呼,还有飞快远去的脚步声音。

      心跳跟着也飞快了起来。

      『哥哥——』

      我的弟弟抽泣着靠近我,异色的眼睛盈满了泪水。

      『没事,明天焦冻就能休息一下了,挺好的——说起来,焦冻觉得小学怎么样?还习惯吗?』

      你知道吗?

      我经常想像那个人一样说,甚至咆哮,不许哭。

      因为哭泣除了悲伤,真的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即使能发泄,但也只能给他们带来负担。

      我已失去泪水,我必须挂上笑颜。

      哭泣是本能,我缺少欢笑的能力。

      我没有,但是别人能给我。

      妈妈很快就来了,也许是看见了我们有说有笑的,也是松了一口气。

      『明天能休息一天吗?太好了。』

      但是她看见了我的脸,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擦点药吧。』

      『嗯。』

      我笑着应着。

      学会打肿脸充胖子了。

      可笑。

      可悲。

      他离开了,我们终于能享受短暂的自由。

      焦冻兴奋地打开了电视机,正是欧尔麦特的采访。

      『我去拿水。』

      焦冻其实更喜欢和妈妈单独待在一起,两个人的心情都会好上很多。

      『我也能成为那样的英雄吗?』

      『只要小焦冻想,就一定可以的。』

      我听到了这样的对话,然后没有再听下去。

      『灯矢以后想做什么呢?』

      晚上我做功课时,她突然问起我。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啊——嗯,因为,灯矢从来没有说过,想要成为什么这样的话啊。』

      我没说过。

      我早已失去梦想的能力。

      我只是想让她展露毫无负担的笑颜,明明连这都办不到。

      『因为确实没有。』

      这么如实回答了。

      也许是我的冷淡吓到了她,或者是别的什么,她不再说什么,只是道了声早点休息,然后匆匆离去。

      我收起我的功课,躺在床上发神。

      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一点都不想去考虑。

      只是有这几点十分明确。

      不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不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不要成为英雄。

      只要不成为这三种人——

      怎样都可以。

      *

      如过去一年的每一天那样,我来到了道场。

      第一次没有焦冻的身影。

      亦仍没有她的身影。

      只有我和他。

      他说,我必须完成他未完的招式。

      他持着竹剑,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掀翻在地。

      『你的个性是摆设吗!你的火放出来!全部放出来!你的火力不止如此!』

      头颅,手心,部分躯干。

      我只能安全的,使用这里的火。

      『不行。』

      我的回忆起了第一次全力使用这个性的经历。

      愤怒,哭泣,尖叫。

      一个都不想有。

      『哈——就算接受了我的精英教育,你也还是个残次品吗!这么强的火力,真是废了!』

      『轰炎司!!!你以为我愿意接受你这种白痴训练吗!!!』

      『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们吵了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那么激动,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和以前是一样的。

      只是我换了一种并不理智的应对方式。

      红色,和蓝色,两种截然不同的火焰尖锐地对峙着,映射出一片妖冶的紫色。

      我想,我可能是到了叛逆期了。

      但是,有些事情确实是他的错。

      不是吗?

      他从未向任何,他给我们带来的伤害感到过歉意。

      我们都有错。

      但是我想看着他低下头好好道歉。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列举出种种他在家中的暴行来控诉,就被狠狠地一拳打进了地板。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我已经15了,轰炎司。』

      我甚至怀疑,他除了焦冻,还记得我们谁的生日。

      因为只有焦冻生日那一天,我们一定能看得到他。

      我和冬美夏雄的生活里,很少有他的存在,却无处没有他所留下的压抑。

      哪怕,我们都学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但是有些事就是摆在那里,想看不见都难。

      我们都不是瞎子,我们都不是聋子。

      我们看得见你在打她,我们听得见她在悲鸣,焦冻在哭泣。

      我们是孤立无援的孩子。

      而我是大哥,见证了这个始终。

      无能为力。

      这是你的错。

      我越来越深信这一点。

      如果……

      成为欧尔麦特那样强大的英雄,挥拳打倒你这个给我们带来不幸的家伙,我们就能毫无负担的展露笑颜了吧。

      她也就能了吧。

      如果可以做到,我要在这一刻成为英雄,哪怕要成为我最抗拒的存在我也心甘情愿。

      浑身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痛。

      我奋力地朝着他挥拳,一次又一次。

      好痛!

      我好冷,身上却满是灼伤的痛感。

      眩晕感渐渐涌上身来,我感觉很累。

      我知道,我倒下了。

      Duang的一下,在他的冷眼下。

      我的眼前是一片寒冷的海洋,但是我却被灼伤了双眼。

      我的个性进入了禁区。

      终将己身燃烧殆尽。

      身体很沉,也很轻。

      我想……

      也许我会死吧。

      真是的——

      还没让那家伙好好低头道歉啊。

      我眼前可能放起了自己的走马灯。

      『妈妈,妈妈,为什么我是灯矢啊。』

      『灯矢是希望的灯火的意思,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以后能灯矢是个为大家带来希望的英雄呢!』

      希望的灯火——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唯有一星黯淡的蓝色灯火。

      忽闪忽闪。

      淹没于长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世上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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