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弱水指间沙》诸葛筷子

43、逆天的存在

　　阿韵，许久不见了。你怎么来了青林宫了。

　　先生，我开心的说，阿韵想先生了，就来了。慈云说你在水里，阿韵自然就来寻你了呢。

　　她轻声的叹了口气，手指随意滑动着那驾箜篌。阿韵，你说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呢，这里没人会害你，或者说没人能害你。

　　我假装惊恐的朝着先生走去，但是无论如何靠近，她始终离我很远。我伤心的说，先生你是不是生阿韵的气了，阿韵烧了沈太傅的绝句呢。

　　不是，我与傲君本来就有缘无分的。怎么会恨你呢，也许当初你烧了才是最好的。

　　先生，你都不知道刚才的两个鬼东西有多怕人呢。它们想杀了阿韵呢。

　　呵呵，宋夕照掩口而笑，阿韵，它们奈何不了你，我也奈何不了你呢。

　　我有些疑惑，先生你是鬼吗？我总也看不清楚你的脸啊。

　　她无奈的点点头，当初我在潭中自尽，到了地府本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方能转世，判官看我才学非常又立志高洁，特准我回到湮梦潭中超度冤魂满一百个，才能转世为人。可惜了原本你是第一百个，但是……阿韵，你不是人，你没有魂魄。所以你不算。

　　我拍了拍胸脯，吓得我心肝儿疼。先生，等我回去就给你送一个下来啊。不要急，阿韵这次不会食言。

　　她轻声说，阿韵，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先生劝你，不要在开杀戒了。你的天劫快到了，还有十五年，如果你还是不停杀人。恐怕……

　　怕什么？会死？呵呵呵，先生，如果我不杀人不吃人才会马上死呢。于阿韵来说，今日死，百年后死，无甚区别。先生不是也死了吗，你觉得活着跟死了有区别吗？

　　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阿韵，你吃了你的母亲，她吃了你的肉，算是完成心愿解脱了。本来这潭里最难度化的就是她了，金国夫人心心念念都是你呢。

　　我拍了拍肚子，开心怜爱的说，没关系，母亲永远跟阿韵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了，先生你应该为阿韵开心才对呢。

　　她有些忧心说，但是你不该将潭内的怨灵都吸进体内。你原本是蛊仙一路，现在周身怨气缠身，以后你到底会修成个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我眯着眼玩弄着金臂钏，笑了笑，阿韵原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活着时候就不知道，死去活来依旧分不清楚。所以，没区别，哈哈哈哈。

　　嗯，随你吧，我也看不透你，只知道你是这世间逆天的存在，你不入地府亦不入轮回，你看似无心实则想法分明。只是阿韵，你开心吗？如果存在这世间千年万年，孤独一世又一世，你快乐吗？我还记得那时虽然你是个痴儿，但是花丛扑蝶也好，御膳房偷供饼也罢，哪怕是荡个秋千，你都过的天真快乐。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不人不妖不鬼……

　　我吗？那些心底最纯善美好的记忆一幕幕涌现，好似我又活过来一样。只是想到从前那些鲜活的开心的单纯的记忆，我的心空洞的厉害，我的脚……我低下头看见了累累白骨，脚疼的厉害，这些血肉被母亲啃的干净。脚骨上是丝丝缕缕的黑气环绕，那就是她的怨气吧。

　　阿韵，虽然我现在是鬼，但是我清晰的记着活着时候的感觉，开心的难过的爱过的恨过的，生与死是不一样的。你为何封闭自己为人时候的记忆呢？是因为你迷恋现在的身体吗？现在的你如果不思考与行尸走肉何异？当年你爱慕的圣上又是一个怎样的禽兽，你从来看不清楚吗？你一次次伤害深深爱你的皇帝，难道就是为了那个禽兽不如的人吗？

　　你闭嘴，宋夕照……或许我该称呼你为宋阿蛮？多么的可笑，你以为你的沈傲君是多深情高洁的人吗？我呸，他后来不是依旧娶了她人做妇，还生了一双儿女呢。儿子叫沈飞香，女儿叫沈汀兰，你猜猜她女儿小名是什么？宁宁，居然是宁宁，多么恶心。当初如果他救你或者为你殉情，也值得你情根深种了。可惜了，现在的沈傲君一家子活得不知道多开心多快乐。而你呢，始终是青林宫湮梦潭底一只无法入轮回的老死鬼。都到如此地步了，你居然还梦想着做他的阿蛮，真是贱货。本宫一直认为那夜就是你主动勾引圣上，你个贱货！！！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宫，啊？你不过就是我的一个狗奴才。还好你早早自尽，不然活到今日，你也只是本宫口中之食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以为她会生气的，谁知道这么一段辱骂只换来她的轻声叹息。眼前的一切瞬间烟消云散，又是一片青青水草，还有脚下那些纸片一样的红颜枯骨。我气得在水中跺跺脚，许久没骂的这么舒服了，我早就看不惯宋夕照了，她居然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去死。传扬出去，知道她是我的先生，一定会笑死人的。

　　最后她只是叹息，如果上来找我厮杀，说不定这口恶气还能出去。现在我烦躁的举起右臂，在手中画圆挥舞起来，将湮梦潭底的水卷成一个大大的旋涡。直到眼前丝丝缕缕缠绕着我的水草都消失了，逐渐呼吸到外面的空气，阳光透过遒劲的树枝照在我身上，前所未有的暖洋洋的舒服感觉。

　　五感也渐渐回归体内，虫子们在四周烦躁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主宰的世界又回来了，耳边听到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嗓音，朕说过了，她没事，死不了的。

　　哎呀，武明兰来看我了呢。我赶紧从潭底缓缓飞身到半空。在阳光下烘干了红裙，摘掉头发上的水草，晃了晃银铃，舔了舔嘴角。魅惑的对下面的人笑问，过节了吗，这么热闹。

　　皇帝阴着脸，指着侍卫，他们说你消失了五日，可能是掉进了湮梦潭。所以朕带着人来捞你了。不过朕知道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

　　我渐渐落到皇帝身边，一手攀上他的肩膀笑道，还是你最了解我呢。小时候不知道被你扔到湖里多少次都没死呢。

　　皇帝将身子一斜，退后几步，站的离我远些了。嫌弃的皱着鼻子，你身上臭的很。

　　我随意闻了闻，果真有股子陈腐的尸臭呢。我也嫌恶自己起来。

　　他看了看我，说，慈云死了，已经着人处理了，安心住着吧，以后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了。

　　我有些惊讶的问，怎么会呢？刚来那天晚上就是她把我推下去的，我还没找她报仇呢，她到死了？？？？

　　皇帝皱着眉说，慈云在你还没到青林宫的时候，用膳时候噎死了。尸体临时停放在积善轩里。

　　想到慈云变脸儿后的样子，还真可能是噎死的呢。算了不去想了，我笑着问，昭儿醒了没？

　　你还关心他啊？这几日不见你来问一句。

　　我指着湮梦潭说，我这几日都在湖里斗恶鬼呢。

　　皇帝嫌恶的看了眼湮梦潭，说，昭儿昨日就醒了，他很怕你，不想再见你了。太子也于同日转醒了。两人都在将养，你再也不要去骚扰他们了。不然，朕……他说着看向我的眼神也狠毒起来。他将别在腰后的粉红色刀拔出来，刀刃出鞘都能听到尖细的哀嚎声。那是一把刻着芙蓉花的粉色双刃刀，刀刃抵在我的胸口处。

　　我瞪大眼睛，假装很怕，有些哆嗦的将刀刃推到一旁，低头哽咽着小声说，臣妾不敢。以后臣妾会老实的待在青林宫里，再也不乱跑了。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收起芙蓉解刀。带着一群侍卫离开了。随着他的离开，我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湮梦潭的水也沸腾起来。太好了，从今天起我就是湮梦潭青林宫唯一的主子啦，再也没人跟我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