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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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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
朱七七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接着就看到一名挽着妇人发髻的貌美女子气冲冲地穿过院门走入庭院之中。
为人妻,为人母多年,朱七七那急躁的脾气还是没改多少。就算为了沈浪,为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她试着压抑住自己的本性,可每每到忍无可忍的时候还是会爆出来的。无论过去多少年,朱七七依旧是年少时那个朱七七。
庭院里空落落的,只有石桌上摆放着那一本书册和一支墨渍未干的毫笔,以及几瓣在页面上和墨中迎风瑟瑟的花瓣,说明此前这里有人待过。
看了一圈,朱七七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气得牙痒痒。“臭小子,别被我抓到,否则要你好看!!”作为一名娘亲,朱七七爆起来那简直和小孩子是一样的。
原地喘了好几口气,没有寻到自己要找的人,朱七七只能气呼呼地提着裙子离开了原地。
待朱七七离开很远,连影子都瞧不见了,一道声音这才慢悠悠地从屋顶上响了起来:“阿月,七姨这是打算把你的皮给扒了吧。”
“王兰序,你给我轻点声!”石桌上方那棵参天大的桃树高处,有名少年蹲在上头,整个人隐没在繁茂的枝叶花之中,俊秀的脸上布满了对自己娘亲的恐惧之色。
“早走远了。再说了,七姨有那么怕吗?”一直躺在屋顶上睡觉的王兰序慢慢地坐了起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淡淡扫向对面桃树上的清俊少年。“七姨那么漂亮,你不是该感天动地的吗?”
名唤沈月的少年嘴角微抽:“那咱俩换个娘亲,你让桃姨当我娘亲,我让我娘当你娘亲,包准出门的时候,让你倍儿有面。”
王兰序单手撑着半边脸,懒洋洋地看着沈月,嗤笑道:“才不要呢,我娘那么好,凭啥换给你。再说了,就算我同意了,我爹和你爹也不答应吧。”
沈月:“……”讲得好像很有道理。
他们的爹都是十分爱护自己的妻子,尤其是王兰序的爹王怜花,那简直是护妻狂魔。若是让他知道他有换娘念头,非撕了他不可。届时,估计他娘也得把他撕了。想想都觉得可怕。
沈月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单纯少年,太了解他的王兰序笑了笑:“那么怕我爹和你娘啊?”
沈月一脸悲戚:“你爹是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至于我娘,心眼是没什么心眼,可这脾气你不也瞧见了吗?温柔的时候是温柔,可这发起飙来简直和母老虎差不多。外公外婆和大伯姑姑他们就没一个人依得过我娘的脾气。”
王兰序看着他,摇摇头:“你啊,别没事惹七姨不就好了吗?”从屋顶上站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接着道:“这回是不是又被夫子告状了?”能让朱七七气得炸掉,除了读书这件事外,好像也没什么事了。从小到大,沈月就不是读书的料子,比起早早就启蒙的大哥沈星,他没出息多了,不单读书没什么出息,武功方面也是泛泛,也就在做生意上面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一提起这个沈月就想哭:“兰序,我,夫子让我写国之根本,我按着猫儿叔说的写了一篇,然后夫子就跟我大发脾气了。”
王兰序:“……”简直是活该。
跳下屋顶,王兰序抚额:“阿月,我觉得你是真的蠢,猫儿叔说的你也信?他一个粗汉子,举例说明全是简单粗暴的玩意,你还真听他瞎掰?怪不得七姨气得恨不能把你直接处理掉了,换我也想抽你。”
沈月捂脸:“……”没人帮他说不能听熊猫儿的话。
“嘻嘻,二哥果然是最笨的了,连国之根本都写不好,怪不得要被娘揍了,活该嘛。”一道悦耳软糯的嗓音自他们身后传来,王兰序往后看过去,只见一名黄衫女童站在院门前,冲着蹲在树上的沈月扮鬼脸。
“沈霜!!”见到自己妹妹,沈月就冷汗直冒,自己这个妹妹绝对是天生来克他的。
沈霜是沈月和沈星的妹妹,也是沈浪和朱七七最小的女儿,明明有个一身正气的爹,偏偏学了王怜花所有的坏毛病。人小鬼大,古灵精怪,活脱脱一个小魔星。总是整得自己二哥沈月哭爹喊娘,当然没有半毛钱用处。
“兰序哥哥。”比起沈月这个二哥,沈霜更喜欢王兰序。
小跑到王兰序面前,沈霜抓起王兰序的手,笑得格外甜。
拍了拍沈霜的脑袋,王兰序再次看了眼沈月,道:“下来吧,总待树上也不是办法,既然那么怕七姨,不如去找沈叔叔吧,他有法子制住七姨的。”
沈月一听这话,脑子一转,利索地从树上下来,并冲王兰序竖起拇指:“好兄弟。”说完,便急吼吼跑出院子去找自己的爹沈浪去了。
王兰序的话没有错,这世上唯一能够让让朱七七变回温柔可爱小女人的人除了沈浪……好像也没别人了。
望着沈月的背影,沈霜摇头叹气:“我这二哥啊笨的要死,真担心哪一天被别人算计得连裤衩都没了。”
王兰序轻笑道:“裤衩不会没,在做生意方面他可比谁都精。”
沈霜呶了呶嘴巴,不置可否,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兰序哥哥,大哥回来了,在前堂呢,咱们过去吧。”
王兰序一听,神色颇为讶异:“阿星回来了?不是说要初七回来的吗?这才初三,那么快就解决了?”
沈霜道:“看大哥神色应当是解决了,这风尘仆仆的,我就让他在前堂先缓缓。”
王兰序道:“走吧,也很久没见阿星了。”
“嗯。”挽住王兰序的手臂,沈霜笑得格外甜。
两人跟着也离开了院子,往前堂走了去,这才刚拐了弯进长廊,便瞧见一名侍女低着头急匆匆的朝外走去,那模样似乎出了什么事。王兰序连忙上前拦住她,问道:“莲姨,怎么了?”
阿莲抬头,见是王兰序便忙说道:“小少爷,夫人似乎要生了。”
王兰序一愣:“什么?”拉开沈霜的手,王兰序神色紧张极了:“不是还没到时间吗?怎么就要生了?这,这按时间……这,这提早了一个月啊?!”
阿莲也急,她点点头:“稳婆和大夫一直待命着,倒还好,现在也不算乱,我现在去请公子过来。小少爷,你也快过去吧。”
王兰序点点头,撇下沈霜急匆匆赶了去,而阿莲也赶忙去别苑找王怜花了。
沈霜站在原地,看看王兰序,又看看阿莲,思索了一番便跑去了前堂寻沈星。
提着裙子跑去前堂,沈霜就看到应该去寻自家爹爹的沈月竟可怜兮兮地坐在沈星面前,被自己那严肃的大哥训斥着。
跑进去直接打断他们,叫道:“大哥,二哥!”
见到沈霜,沈星的面容柔和多了:“霜儿。”
沈霜直接说道:“桃姨好像要生了,兰序哥哥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过去吧。”
一听戚素桃要生了,沈星和沈月面色一凛,前者抱起沈霜,后者撒丫子就冲去了桃苑。桃苑是仁义庄新开辟的一处院子,专门给戚素桃和王怜花他们一家来住的。这回戚素桃会住在仁义庄也是因之前王怜花去东北做生意,一走就是两三个月,生怕戚素桃有什么事便送将她和王兰序一道送去仁义庄,拜托朱七七和沈浪照看着。
前两天,王怜花才做生意回来,本打算接戚素桃回去的,因怕路途中出事,就听了朱七七的意见在仁义庄小住一段时间,待戚素桃诞下孩子再回洛阳。
本以为还有一个月才生,岂料提前了这一个月。
一到桃苑,门口围满了人,朱七七死命地拍着门板,吼道:“王怜花,你给我开门,开门!!”
沈星和沈月还有沈霜过去一脸茫然。
沈星上前,看向边上一脸焦急的王兰序,问道:“怎么回事?”
睨了眼沈星,王兰序皱着眉回道:“我爹踹了门进去,然后把大夫丢了出来。七姨也想进去,被他隔在了门外。”
沈星&沈月&沈霜:“……”
沈浪拉过怒气冲冲的朱七七,安抚道:“七七,冷静点。”
朱七七气得全身发抖,指着紧闭的门扉道:“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夫就被他给得罪了,他怎么就不想桃子呢?桃子还在里面过鬼门关呢!!”
沈浪轻叹道:“你忘了,王怜花的医术当今无几人可比?”
朱七七一愣,随后结结巴巴道:“我,我知道,但,但生孩子和他的那些救人手段不一样嘛。”
沈浪道:“他不会让戚姑娘出事的。”对于自己妻子那毛躁的脾性,沈浪早就淡定了,多年来只要事关戚素桃和王怜花,自己这宝贝夫人总能炸毛。
朱七七扁了扁嘴巴不语。
王兰序已经站在门口位置,盯着紧闭的门扉,隔着一扇门,王兰序已经紧张得将手攥得死紧。自己的娘亲身子骨是还不错,可之前生他的时候已经受了太多苦,加上差点大难产,之后养了好些年才恢复了点元气。为此,他爹可是很多年都不怎么待见他。
与其他的父亲不一样,他的父亲王怜花心里真正在乎的人只有他的母亲戚素桃。就算他王兰序身体里流淌着他王怜花的血液,对方也大体不怎么在乎的。
血缘并不是拉拢他们父子关系的羁绊。
王兰序很喜欢自己的母亲戚素桃,比起不怎么待见他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更是他最为喜欢和在乎的存在。就像自己的父亲不怎么在乎他这个儿子一样,他这个做儿子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父亲。
母亲才是他最为在乎的人。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偶尔也只是些许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从门缝里面透了出来。这说明,房里头的产妇是个能忍的,就算是在生孩子,遭受极其大的痛苦,也死死咬紧牙根,不让自己惨叫出声,让门外的人担心。
但这样的她更让门外的人担心,尤其是作为儿子的王兰序。他担心的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可他不能,只能候在门外,他清楚知道生孩子是何等大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里头传来了孩子洪亮的哭啼声。这一声哭啼令外面紧张的人松了口气,接着就看到稳婆开门从里头抱着一个孩子出来。“恭喜,是位千金。”
王兰序靠得最近,扫了眼还没完全长开的妹妹,直接绕过稳婆走了进去。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产房血腥重这件事,父亲都不在意,他在意个球?一进屋,王兰序就看到自己的父亲王怜花正小心翼翼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母亲戚素桃。
母亲似乎很累,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睛也闭得紧紧的,满面疲惫。
父亲对母亲一直很温柔,无论过去多少年,这样的画面几乎每天都在自己眼前出现。
听到有人进屋,王怜花扭头看去,见是自己儿子,便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嘴唇。
什么意思,王兰序自然明白。
面无表情地退出去,将门重新关上,王兰序站在门口拦住了准备进屋的朱七七他们。
“七姨,沈叔叔,让娘好好休息吧,爹陪着没事的。”
作为儿子的王兰序那么说了,沈浪自然不会强求进去,拉住要说什么的朱七七,道:“好,那我们就先散了吧,晚点再来探望。”说着,又看了眼抱着孩子,表情局促的稳婆,温和笑道:“孩子暂由我和七七照顾着,无须担忧。”
王兰序浅浅一笑:“谢谢沈叔叔。”
之后,这桃苑的人便全都散了。
房里,王怜花躺在戚素桃边上,静静地看着她。
戚素桃是真的累了,面色极其苍白,刚才替她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子,又帮她换了干净衣裳。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戚素桃依旧没醒,说明这一回是真真伤了大元气。抱着戚素桃躺在干净的软榻上,王怜花用手替她捋去落在颊边的发丝,并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她,就在自己身边,十几年来从未离开。
唇角一掀,一丝轻笑溢出。
“阿桃,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