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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截流覆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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埙之为器,立秋之音也。大者声合黄钟大吕,小者声合太簇夹钟,要皆中声之和而已。
九律洞天失落已久,镇宗之宝除了自古便大有名气的焦尾琴,其他几乎都没有留下记载,曾有只言片语说过九律洞天藏有箜篌般若,超越灵宝,几乎要渡劫成仙,只是没有典籍佐证,终究只是成为了传言。
而陶埙这种本就偏冷的乐器记录更少,即便陆然翻找遍还照洞天也不见得有发现。
陶埙冰冷,沈安如握在手中,手掌似乎都麻木了,毫无知觉,只是她舍不得放手,这可能是她唯一蜕凡入仙的路了,她绝不肯轻易放弃。
周围黑暗褪去之后,一种浅蓝光芒逐渐占据这里,那浅蓝光芒似乎没有光源,铺盖向四面八方,虽然明亮但是却异常柔和。
直到所有的空间都被照亮之后,沈安如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蛋形空间内,这个空间足有十六层楼高,沈安如触目所及,还能够看到壁上有几个深洞,她认真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个。
她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手上的沧海埙。
如果把沧海埙放大无数倍的话,似乎正是这片空间的模样。
沈安如怀疑她是不是到了沧海埙的内部空间中了,只是听陆然说,无论是哪种情况,能够自成内部空间的灵宝都有了晋升仙器的资格,除非灵宝认主,否则非元婴大能不可驱使。
心中狂跳,沈安如捏紧了冰凉的沧海埙。
一股意志从沧海埙上传递过来。
“九律传人,必悟天音。埙声不成,仙道缘尽。”
九律洞天不可能随意选择一个合眼缘的人把传承交付,事实上在任何时候天赋都是每个修炼门派的收徒标准之一,如果根骨资质不行,那必须悟性无双才能够得到修炼门派的青睐,陆然就常常吐槽说这比高考可不公平多了。
事实上,也几乎没有比高考更公平的考验了。
而沈安如,根骨被断定为无法修仙,悟性也就从未考核过。
“天音考验,开始。”
沈安如接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脸茫然,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要考核什么,只能够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陶埙空间中凭空刮起一阵怪风,风声呼啸,却带着说不出的空灵和苍茫之声。
这股怪风卷到沈安如面前,她几乎无力抵挡,一下子被卷飞出去,撞在了边界上。
陆然曾给沈安如许多自己雕琢的护身之宝,沈安如此次出来全带上了,此时一块玉佩已经悄然碎裂。
九律传承本就不会照顾什么都不懂的修仙小白,要想在怪风之中顺利稳住身形的话,不说筑基,至少也得是练气八层,也就是寻常人练气八年的水准。
而沈安如身无灵力,也没有修体,只在陆然不断的灵物投喂之下比普通人好了一些,现在自然是招架不住。
可是考验却不会等她,另一股怪风再次形成,将刚刚站稳身形头还有些眩晕的沈安如再次刮飞。
沈安如脖子上挂着陆然亲手给她带上的帝屋锁,无视了身体的难受,专注于感受这股怪风和上一股的不同之处。
她能够入仙道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
这股怪风的声音比起前面那股似乎稍微高了一点,隐隐有一种磅礴之感,似乎有千军万马在遥远的天际乘云而来,摇旗击鼓。
“嘭。”
即便有玉佩护身,沈安如还是被反震之力击地胸口一闷。
第三次怪风依旧快速成型,毫无怜悯。
这一次它似乎多了一些缱绻低沉的意味,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沈安如猛然跃起来,跳到了这股怪风之上,而这股怪风竟然也乖乖让她“骑乘”了。
怪风之上身体很难平衡,更别说刚刚跃到怪风之上沈安如就感到似乎需要自己操控这股怪风了。
若是寻常修仙御器已经成为常态的人,这当然没什么难的,但是沈安如完全无法掌握,几乎是刚刚站上去的一瞬间就重重跌下。
她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多年来陆然每想起她就会给她刻一个玉佩或是木雕,现在这些东西都一个个碎裂。
“果然是从十孔之中发出的。这一次,是第一个和第八个孔。”
沈安如嘴角溢出鲜血,眼睛却越来越明亮,这是中修部的一种秘法,可以使修士以损伤身体为代价强行提升神识,对普通人来说甚至只能够多稍微提升一下注意力,很长一段时间被视为鸡肋,但也是少有的一个普通人也能够使用的秘法。
手中的沧海埙越来越淡,沈安如知道,如果在手中沧海埙消失之前自己还没有办法获得传承离开这里的话,她将被永远困在这里,或许被怪风撞在墙壁上,成为少见的“撞死鬼”。
“沈安如,相信你自己,你什么都可以做到。”
当年陆然这么对她说。
“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我相信我自己。”
“我更相信你。”
沈安如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而下一秒,怪风再生。
南都江域,小宗棍在水面搅起了一道巨大的漩涡。
“给我起!”
陆然手臂青筋爆出,额头涨红,灵力运转到极致,几乎化为雾状逸散而出。
“生死有命,你何苦啊!”葛叔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不慢,拿出了自己的炼丹炉,手中掐诀,炼丹炉迎风暴涨,炉盖自动弹开,炉内喷出了巨大的亮白火焰。
另一个金丹长老沉默寡言,站在一旁,手上握一支足有一米二的毛笔,给二人掠阵,只要南都鱼怪出来,就会把它缠住。
“葛叔,你不必出手!南都水域生灵无数,万一误杀了修炼出道灵的灵兽,只怕会沾染业障,这里的事情,我一力承担。”
陆然倔强道。
就在刚才,她感到了帝屋锁的异动,她在雕刻的时候打入了一滴精血进去,如果帝屋锁有异就能够心有所知,而既然已经让帝屋锁有这么大反应了,沈安如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小宗棍在陆然全力驱使之下不说有翻山倒海之力,搅动一地水域还是可以办到的,陆然双目充血,紫府道灵也逡巡游荡,躁动不已。
“截流!覆水!”
厉喝之声响起,葛叔面色一变,和另一位金丹陡然爆退。
“这,当年还照洞天寻安、寻定率十八弟子截河断水,已经成为当时壮举,没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归真竟然以一己之力甚至完成到了覆水一式。比起当年十八人还要更进一筹。”葛叔喃喃。
他身边的金丹老者道:“却也并非离谱。当年灵气断绝,寻安寻定不过是用秘法强行突破的伪金丹,又因为涉及上万人命,反噬太重,如果直接施展覆水,只怕还没有成术,就会当场暴毙。陆归真实打实的金丹修为,又不用担上人命因果,还有堪称是阵道器道至宝的卯肖印相助,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奇怪。”
葛叔哑然,摇头:“你总是太过于冷静,她今年才二十三岁,用小白教我的话来说就是:她还是个孩子啊!”
“好在这一片的市民已经被请离了。”那金丹老者没有理会葛叔的冷笑话。
一式截流,天河断;
一式覆水,乾坤转。
浩浩荡荡的南都江水从某一处起被生生拔起,冲到了半空,而陆然右手擎棍,左手灵光闪烁,整片江水都在她上方缓缓旋转。
南都水道淤泥堆积,一只庞大丑陋的鱼怪被暴露出来,它土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陆然,鱼鳍一拍,就冲上了半空,鳞片似刀,却不是它最凌厉的攻击手段。
那一身的疙瘩才是南都怪鱼的致命武器,它能够像乌贼那样,喷出的却是腐蚀性极强的毒液,普通人只要被淋到,不出三分钟就会化为一滩脓血。
“唰——”
一柄暗红长剑凌空斩下,锋锐暴戾之气比起怪鱼来还要凶悍三分,让怪鱼不由得一滞。
随后丹火骤至,在怪鱼身下灼烧,怪鱼尾巴猛拍,身体翻滚,显得疼痛至极。
中修部金丹客卿和炼丹一脉联手,这怪鱼绝无能够伤害到陆然的道理。
两人默契出手,逐渐把怪鱼逼退出了南都水域,怪鱼沉浮在空中左冲右突,却始终再回不去。
“孽畜!短短一个月,你伤人三百六!制造出大量的鱼怪威胁凡人,该杀!”
一句“该杀”落下,中修部金丹客卿眼眸顿时鲜红,手中暗红长剑似乎也染上了一层血焰,妖艳至极。
滔天血腥气甚至压过了鱼怪让人作呕的鱼腥味。
南都水域天空一半是波光粼粼,一半是血色红染。
一些离的稍微近一点的中修部修士甚至拿出了手机拍照,啧啧称奇。
而更远处的南都之中,一个摄影爱好者扛着自己的800mm长焦把玩,意外拍摄到了这一幕。
“!!!woc!!!哪位道友在渡劫?!”
他迅速拍摄了数张照片,登陆了自己的社交号码,把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了上去。
这幕盛景没有持续多久。
陆然灵力虽然深厚,却也不可能长久维持覆水,她准备收招,尝试遁入南都福地。
“噗。”
一个熟悉的身影吐血飞出了南都福地,同一时间,南都福地紊乱的气机顿时收敛。
“沈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