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明瑰遗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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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芯灯，无灯芯。
由是心观。
真灵开眼，紫府锁魂。陆然意识沉入真灵之中，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碧绿湖泊。
九幽忘真阵，在明字一代失传，最后摆出这个阵法的，就是陆然的太爷爷明瑰。
明瑰天赋惊人，其师欣喜取号明瑰，意味明珠瑰宝，希望他能振兴还照，只可惜明瑰生不逢时，到底陨落在这连绵雪峰山脉中。
陆明瑰生前喜欢钻研阵法，被赐卯肖印，并且在其中悟出了十一套阵法，大多都被还照洞天重新收录，只是九幽忘真阵，歹毒狠绝，以命换命，又伤天和，所以明瑰从未提起过。
他抱死志后，将卯肖印偷偷送还还照洞天，直到雪峰山变，还照阁众人才惊觉他已经无声无息参悟出了这么一个禁忌阵法。
陆然此行，也是抱着重录九幽忘真阵的想法来的。
灵气断绝数百年，许多道门都已经逐渐放开了对禁忌法门的管控，尤其是新一代在网络时代里长大的弟子，思想极度解放，绝大多数都认为“法无正邪，人有善恶”，对于收集禁忌传承更是有一种别样的情怀，觉得这些法门有些像蒙尘明珠一样，被古老的封建思想荼毒了。
陆然虽然不至于追捧禁术，但也不舍得一门威能强绝的阵法流落在外。
于是她用灵力点燃无芯灯，真灵观灯照世界，以求寻找到蛛丝马迹。
雪峰山明明是土木之山，在无芯灯上却全然一片汪洋，火凤艳红，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
火凤拍击翅膀，翱翔湖上。
其实真灵还安稳落在紫府之中，只是探寻灯照世界而有这种错觉罢了。
一丝丝黑气在湖面上生灭，若不是火凤绿豆大的眼睛眼神还挺好，可能就被忽略过去了。
火凤小心试探，那黑气却并未对其有什么伤害，仿佛只是虚幻光影一样。
此时平静湖面之上突然生出波澜，圈圈涟漪荡开，让整座湖面突然变得生动起来。
“哗——”
一团黑色泥浆一样的东西被湖水“托举”出来，还不断蠕动。
火凤眼见湖面逸出的黑气并未增减，就知道这黑色泥浆和湖面黑气并不是一个路数的。
至少这个绿湖有能力排出黑色泥浆，但是对于那如同附骨之蛆的黑气却毫无办法。
火凤察觉到那黑色泥浆身上有熟悉的气息，伴随着莫大恐怖，它不禁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憎恶，一旦产生，极难清除，不然也不会让当年那批修士甚至得到了“天葬”的厚待。
陆然知道自己贸贸然冲上去就不是天葬庇佑后辈了，而是被直接吞了消化。
看憎恶这个样子，现在是急需自己这种灵气十足天赋绝佳皮肤细腻貌美如花的新时代修仙者进补的。
陆然决定从心。
她小心绕开了憎恶，继续探查，却再没有发现丝毫诡异之处。
看着平静的绿油油的湖面，陆然沉默了。
真的勇士，敢于正视原谅的色泽。——鲁迅没有这么说。
反正她现在不过是在无芯灯实时“监控”四周映照的投影之中，一切都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存在，给自己做了一下心里建设，陆然默念着二十四字无上口诀就猛然贯入了湖水之中。
虽然只是虚幻的投影，但是陆然还是有一种憋气无法呼吸的感觉，翅膀仿佛也变得湿哒哒的，整个身体不停往下坠。
湖面上透下来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不是因为她沉的够快，而是因为无数的黑气从湖底逸出，飘向湖面。
很快，陆然的眼前就一片漆黑，她只能够感到自己还在不停下坠，意识被憋的有些模糊，于是她下意识地张开嘴，深吸口气——
什么都没有吸到。
陆然晃晃脑袋，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脚下踏着松软的泥沙，却不能够感觉到水的阻力，四周仿佛是真空一般。
她震了震翅膀，火凤天生的火焰就被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光芒照亮了这一片湖底世界。
这里极为空旷，只有湖中心隐隐有一口漆黑棺材。
被僵尸经常秀“可移动房产”的陆然下意识地就认为那是一尊可以卖出高价的古董棺材。
里面也许还可以开出一个惊喜大礼包，给僵尸找一个老婆？
陆然走近，才发现这并不什么木质的棺材，而全是那飘向湖面的诡异黑气凝结而成，甚至化为了固态，她刚探头往里一看，顿时吓得鸟毛都竖起来了。
固态黑气里明明白白躺了一个人，这人的面容陆然十分熟悉，每年都要给他的坟前除除草上上香。
太爷爷陆玉竹，还照洞天明瑰。
陆然后退，深深鞠了三个躬。
“太爷爷啊，我这次没有带香火纸钱过来，不能给您烧点钱花花，实在不孝，您看我给您唱首歌怎么样？”
陆然想了想，还真的怕把原本就魂飞魄散的太爷爷的遗体给整出个僵尸来，最终决定放弃自己的特长。
“我也不知道您最惦记谁，我和您随便说说？”
“太奶奶有您曾经用着灵泉调理，张太爷爷也不时照拂，所以无病无灾的活了一百多岁，我出生时她还抱过我呢，您大儿子，我爷爷，身子骨一向硬朗，去的有点突然，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在上小学，暑假还跟着他上山摘了八月炸。您小儿子，很聪明，又机灵，生意做的大，钱也赚的多，现在退休在老家种田养老呢，每段时间都会天南地北地飞着去旅游。”
“您女儿，我英奶奶，搬到了沿海，和她的女儿住在一起，享尽天伦之乐，过年的时候都会和我们视频，朋友圈里天天晚上都会去跳广场舞。”
“明源师祖，扛着风雨飘摇的还照阁和别人斗了一辈子，现在老了喜欢泡一杯姜茶坐在院子门口唱歌，唱的还都是女声流行曲。比如什么《红昭愿》《木偶》《那好吧》。您听过没？我唱的不太好，就不给您唱了，怕您敲棺材板。”
陆然絮絮叨叨说着，莫名惆怅。
陆玉竹的面容年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样，板正却温和，只是气色极差，面容惨白惨白的。
修仙者普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许多，魏先旭那样的是个个例，他工作和家庭压力都挺大，久而久之看起来就沧桑了。
感觉支撑无芯灯的灵力不济，陆然停下了说话，咂咂嘴，觉得嘴巴有点干。
她再次郑重鞠躬。
“太爷爷，我得走了，这次知道了您在这儿待着，我回去就叫大家把您给迎回去。坟冢里老放着您生前常穿的道袍，子孙们还担心给您烧的纸钱倒的酒送的果子您有没有用到喝到吃到。”
她正准备转身，突然“叮铛”一声响起，好像有什么金属东西掉落了，陆然回头，却只感到眉心一阵冰凉。
下一刻，眼前的世界恢复了色彩。
无芯灯熄灭。
陆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片光滑。
“是什么东······”
她陡然看见自己的脚下，正躺着一块铁券。
铁券触手冰凉，又有些许滑腻，似乎是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陆然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铁券上似乎有字，但是陆然却来不及细看。
她匆匆将其收入小乾坤里，就看到了一个几乎被劈成黑炭的人跌跌撞撞朝自己而来。
陆然入阵时，把郑正踹了出去，但是阵内原本的十二守阵人以及郭子才都还在阵内，九幽忘真阵并没有阵眼，布阵之人死，则阵内生灵死绝。
按道理来说这个大阵应该早就已经被毁了的，可是这次陆然却发现这个大阵不仅没有被毁，甚至还强大数分，如果不是卯肖印镇压着，她可能现在就追随太爷爷当一个留不下名姓的烈士了。
“郭子才？”陆然喊了一声。
黑炭顿了顿，一下子扑倒在地，他似乎有些艰难地抬起头，说：“早上八点缴费。”
这六个字倒是极为清晰，好像已经被他预演了无数遍一样。
陆然怔住。
新出世的憎恶比起记载来说极为弱小。
当年的憎恶咒法一出，天地皆喑，练气修士根本无法近身，普通人哪怕听到就会被污染，失去理智变成傀儡肆意打杀。
筑基和金丹修士合力之下，憎恶才被打散。
但是现在的修行界根本找不出五十位金丹选手，此次来雪峰山的也没有超过十人，却能够将憎恶逼到这种程度，大概是，被选中的傀儡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吧。
若是像十几年前一样侵蚀一位金丹修士，刚刚复苏的修行界都得玩完儿。
“帮我，早上八点，缴费。别，停药。”
郭子才的声音越来越弱，属于自我的意识马上就要熄灭，他的脸漆黑看不清面目，声音也嘶哑难听。
陆然轻声道：“好。”
她握紧了卯肖印，清光顿现。
郭子才得到回复，大概是想笑一下，他哑着声音说：“谢谢。”
憎恶傀儡死后，憎恶重新复苏身体生机那时是最虚弱的，数十年前的先辈们就是磨死了那名金丹傀儡之后才将憎恶打散。
招魂歌在心里转了一圈，陆然终究还是没有动用禁忌之术。
“洗仙，无垢。”
手中卯肖印催动，清光如幕，郭子才僵直的身体被包裹起来，一丝丝黑气蒸腾，却并没有消散，而是逸向四方。
陆然额头见汗。
她看着黑气逸散，却没有任何办法将它们彻底湮灭。
“后辈如果知道，我们传承下来不止有各类文明，还有一个打不死的老东西，会不会崩溃呢。”
“希望它重生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好歹拖到我躺进棺材里。我真怕没有尸骨的话我的后辈给我烧纸钱我都收不到，到地府里我要吃一根油条，扔三根。”
阵外的人感到一阵潮湿的冷风刮过，下意识抬头望天，天空乌云消散，露出了纯净天蓝，好天气让大家心头都不由自主松了一下。
而黑气飘向土地，蛰伏下来，等待着人们壮大它们。
人心不死，憎恶不灭。
生生世世，怨愤难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明瑰遗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