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综神话]》无良的过客

9、第 9 章

　　你到底没想起这世上还有一种名为出租车的存在。你拎着沉重的购物袋，艰难的回到旅店。你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失去知觉了。
　　回到酒店，你终于想起名为出租车的事物。你被自己蠢哭了。
　　或许你真的买了无用的东西，毕竟，你不能背着它们，在深山老林里跋涉。万幸，这里头有不少吃的，你很快就能解决它们，不必担心浪费的问题。
　　难道不是酒店提供的热乎乎的饭菜更好吃吗？
　　哦，感觉更糟糕了。
　　你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扔到角落里，懒得整理，不想理会。
　　你成大字摊在酒店的床上。不知名的歌星在透过音响，声嘶力竭的吼着。你或许欣赏这种音乐形式，或许觉得它和噪音没什么区别——没关系，不重要。你或许想了许多，或许什么都没想。你的思绪在喧闹中放空，突然有了种“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的无病呻/吟。
　　敲门声传来，你不想理他。门外的人很执着。你不耐烦的起身，打开门，看见挂着营业性微笑的服务员。
　　酒店房间的隔音大多不太好，啊哈哈……
　　你尴尬的道歉，关门，关掉了音响，又顺手关上灯。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你，你好像漂浮着的无尽的孤岛。你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袋里乱糟糟一片。
　　黑暗让眼睛失去了作用，取而代之，其他感官被放大。
　　万籁寂静，你听见羽翼拍打的声响，还有幽幽的乐音……
　　说起来，现代都市中，有真正的寂静吗？嘛，谁知道呢。

　　你又来到了底比斯古老的宫殿。夜幕下，雅莉克西亚倚着高大的立柱，月光为她披上圣洁的辉光。
　　已经成长为少女的安德莉亚捧着披风，站在她的身边。
　　“奥林匹斯在举行宴会。听说像你这样被神眷顾的人，能够听到诸神的乐曲，是真的吗？”你听见安德莉亚说。
　　雅莉克西亚将目光投向安德莉亚，没有回答。
　　安德莉亚大约也不在意那个答案。她走到雅莉克西亚身前，说：“没有伟大的阿波罗的陪伴，你寂寞了吗？无数次，我盼望着无所不能的诸神之王举办宴会。你知道吗，身披日月之辉的雅莉克西亚哟，只有这时候，我才能从神明的手里抢到你，只有这时候，你的眼睛才能看见我。”
　　雅莉克西亚微微低头，看着安德莉亚，带着长辈的宽和。她说：“我一直看着你，看着葛列格里，我一直在的。”
　　“那我为什么还会觉得寂寞呢？”安德莉亚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在失去父亲和母亲之后，我和葛列格里只剩下你了。若是当初安娜塔西雅能生下伊西多会好很多吧。人多了，也能热闹一点儿。我永远也忘不了，曾经的王宫，是多么热闹。”
　　雅莉克西亚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中透着伤怀。
　　在那忧伤的目光注视下，安德莉亚勾起了唇角。她故作轻松的吐了口气，说：“不说过去那些糟糕的事情了。我一直担心着你啊，我最后的姑姑。神从来喜怒无常，愈是靠近，愈是受伤。我们的祖辈，哪个不曾被神明喜爱？他们都成了冰冷的尸体，有的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现在只剩下我们了，我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雅莉克西亚拿过安德莉亚手中的披风，仔细的披在少女肩上。她俯视着少女纯洁的面庞，轻声说：“夜深了，去休息吧。”
　　安德莉亚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在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目光中失了声。她眨了眨眼睛，勉强挤出微笑，道：“那，晚安了，雅莉克西亚。”安德莉亚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她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暗黑中传来的脚步声愈发急促，直到变成了掺杂着喘息的小跑。
　　雅莉克西亚看着黑洞洞的走廊，忽然叹息：“已经七年了啊，安德莉亚。”
　　王子公主的陨落已经七年了啊，活着的人还在为他们悲伤。
　　可是，安德莉亚真的有那么悲伤、那么寂寞吗？她没看见王子与公主的死亡，没看见王后滚落的头颅，没看见安娜塔西雅流下的血。底比斯在瘟疫中哀嚎的时候，她躲在宫殿里。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或许她足够早慧去记忆这一切。时间已经过去七年。白日里，她还在与兄弟无忧无虑的玩耍。
　　七年前，痛苦的利刃割开血淋淋的伤口，七年后，那伤口早已变成丑陋的伤疤。它不会消失，却也不会流着脓血，让人寸步难行。
　　如果女王才加冕，安德莉亚这么说刚刚好。而在七年后，安德莉亚提起当年的事，是为了什么？反复提起伤心事，除了让亲身经历的人不安心，还有什么用呢？
　　你忽然意识到，安德莉亚的目的，或许就是让雅莉克西亚不安心。
　　当年的事，对所有亲历者，都是不可磨灭的伤痛。受了伤，当然想要报仇。但是，正如雅莉克西亚所言，人是不能怨恨神明的。但是，绝望与恐惧总得有个去处。就像无助的人民选择了惹怒神明的王后，绝望的安娜塔西雅选择了最有可能活下来的雅莉克西亚，懦弱的安德莉亚选择向雅莉克西亚宣泄她的怨恨——那个女人不无辜啊，在国王抱着王后头颅自焚的当晚，她在神殿中与仇人媾/和呢！
　　雅莉克西亚忧伤的目光让安德莉亚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无用功。然后，她就可以自我安慰，假装大仇得报，安享神明与女王庇护下，平静的时光。
　　或许对着女王卖卖惨，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那么，被神眷顾的女王，为什么纵容安德莉亚的可笑的复仇？
　　雅莉克西亚静静的倚着高大的立柱，不知在想些什么。你无声无息的看着她，好像看着千古未解的谜团。
　　咦？
　　你忽然发现，雅莉克西亚小臂上有两道疤痕。很明显的伤疤，想象得出来，当年这伤口有多深。你用手在自己手臂上比划了两下——那伤疤似乎是人的指甲挠的，嗯，对，用另一只手挠刚刚好。你下意识的看向雅莉克西亚的手指。指甲修得很短，根本伤不了人。
　　就在这时，你听到了羽翼拍打的声音。你想起了那个骚气的天使。你茫然四顾。你不确定，这声音来自遥远的过去，还是独独属于你。
　　雅莉克西亚忽然站直身子，向宫殿外面走去。月光下，你无法分辨她前进的方向。她脚步轻盈，好像长了翅膀的精灵。
　　你愣了一瞬，追了上去。你一路小跑，勉强追上了雅莉克西亚的步伐。
　　你跟着她，磕磕绊绊的，穿过寂静的街道，趟过繁茂的草地，走进了阴暗的森林，最终在背阴的树下停下脚步。
　　再一次的，你看见了天使。
　　金发的天使穿着黑色的长袍，与身等高的羽翼自然的下垂，淡金色的眼眸含着梦幻，温柔的凝视着你。不，他看不见来自遥远未来的幽灵，他的眼中，只有雅莉克西亚。
　　“我听见羽翼拍打的声音，是你吗？”雅莉克西亚仰头看着俊美的天使，语气轻柔，好像怕惊飞美丽的蝴蝶。
　　“您为什么在这里，我的女王陛下？”天使的声音透着缠绵的倦懒。
　　“我追着一个梦，邂逅了温柔的夜之子。”雅莉克西亚说。
　　天使忽然笑了。他的笑容温柔缱绻。他优雅的弯下腰，谦卑的说：“修普诺斯，为您效劳，我的陛下。”
　　修普诺斯，古希腊的睡神——你或许从古老的神话传说中知道这个名字，或许因为某热血动画片记住了它。你说之前怎么觉得这天使略骚气呢，来自古希腊的鸟人，当然不可能像希伯来的天使那么圣洁。
　　“为什么？”雅莉克西亚说。
　　“我从夜空掠过，窥见月光下，底比斯公主无暇的面庞，从此我的世界一片昏暗，而您，是其中唯一的光彩。”修普诺斯注视着雅莉克西亚，淡金色的眼眸，倒映着无尽的星光，“我追寻您的光辉，倾尽所有。”
　　雅莉克西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勾起唇角。她抬起下巴，高傲的说：“我允许。”
　　随着女王的话语，修普诺斯眼眸中的星空，如烟花般绽放。
　　星空之下，女王与夜之子的身影渺远朦胧，一如你破碎的梦境。

　　你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耳边隐隐有说话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声刺耳的汽车鸣笛的声响。窗子透着隐隐的橘黄，那是遮光窗帘也挡不住的大城市的气息。
　　你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不由得回味之前的梦境。
　　所以，在很久以前，睡神就盯上雅莉克西亚了？当年雅莉克西亚让阿波罗捉的大鸟，不是女神的信使，而是来自黑夜的神明？这是何等的执着，何等的STK啊！
　　“头一次，有人把STK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自言自语感叹。
　　？！
　　有杀气！！！
　　一道金光，射向你分开的两腿的中间。那一瞬间，你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惊恐的瞪大眼睛。你看见，一根金色的羽毛，钉在床垫上，好似锋利的箭矢。
　　哦，你认得这个，它曾经破碎了你的世界观。你把那一片羽毛仔细收藏，还想要再弄几根，做一把扇子呢。
　　…………
　　……
　　喂！弄坏了酒店的床垫，要赔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