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海尔穆特的传说（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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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率先不爽：“我们是华尔街之狼！不要用奇怪的西班牙俚语骂人，好吗？”
柯仰无所谓道：“好啊。”然后对着秋溢春花灿烂地一笑，让威廉意识到他没在回答自己。
秋溢迅速抬手挡脸，有点被对方的突然营业煞到了。
队友装逼耍帅卖萌营业毫无预兆.jpg
“那么您想要什么？”嘉伯莉娅回答了威廉，“是回血100%的红药，还是免遭一切攻击的盔甲？是能一招秒杀的技能，还是游戏的剧本？情报，武器，额外的插件？”
如果口译系统没给翻译，众人大概能听出来这几句话微妙的谐和感。像跳跃的音乐，是抑扬格音步的押韵。
嘉伯莉娅面色平静，略带玩味，声音轻快，戏谑又文雅。不像嘲讽，然而又是嘲讽；不像矫情，但又有点奇怪的暗示。
威廉惊讶地展开手，像个音乐剧演员，“不要这个要什么？我有点怀疑你的动机了。”
嘉伯莉娅举起长/枪，“来投票选举吗？按年龄降序投票表决。同意不把许愿的权力交给威廉·罗兹的举手！——好，全票通过！”
威廉：“……原来只是不让我许愿啊。”
柯仰放下手，嘉伯莉娅也放下秋溢的手。秋溢还在懵圈，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突然一起排挤威廉吗？
柯仰也笑道：“我放弃，我不许愿。就让年纪最小的来吧。”他顿了顿，好像是为后期流出剪辑的时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搞点话题，别让直播女王失望了。”
秋溢终于明白了。嘉伯莉娅也拍他的肩膀，“不要像威廉一样许些功利的愿望，许点有意思的——你喜欢的也行。”
秋溢慢慢点了个头，“……哦，我明白。”
嘉伯莉娅叮嘱完这一句，接着像柯仰似的顿了顿。如果这一段出现在最后的单人游戏全经过里，观众会看到嘉伯莉娅坚持将许愿权让给救了她一次的队友，代表了坚冰融化的友谊，两人相视，尽是感激。
顿时，之前的示好、帮助、寻找，到最后的爆发，就都有了意义。
她还热情地拥抱了秋溢，行了左右两边贴面礼。秋溢猝不及防，被个和自己一般高的明艳西方女子拍着后背，耳根都红了，匆忙移开视线。
秋溢目光乱转时看到了柯仰，柯仰弯腰从地上又拔了根草，并不看他们。草叶在他嘴里像根摆针，他漫不经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刚死去的望月剑客、美杜莎和狼人还横尸在外。他们表演完了内讧，就要展示一下温情脉脉，以挽救人设。
秋溢一场大火烧完了龙尸，留下满地灰烬。
他捧着一手骨灰回到洞穴，独自跪在沙盘前，单膝着地，许了愿望。
“对了，”嘉伯莉娅问道，“之前你从龙头上掉下去，掉在了哪里？”
秋溢拿回自己的剑，“我掉到地上了。”
柯仰道：“然后又爬上去，楔在龙脖子上，死也不撒手。那使劲儿使的。”
他们离开了龙谷，抬头遥望，薄暮降落，罩住即将熄灭的远阳，雪峰之上的宫殿犹如布达拉宫。
他们亲眼看到过海尔穆特的英灵从浮雕般的台阶上走下来，那里就是游戏世界的终点了。
走出了老远，柯仰忽然开口道：“那个【拉赫马尼诺夫】，你们有见到过吗？”
大家都一脸懵逼地摇头。柯仰记得自己明明把他踹下悬崖了，便轻嗤道：“真是个拉赫玛尼懦夫。”
威廉和嘉伯莉娅没get到这个笑话。
美式幽默靠讽刺，而中文幽默靠谐音。但是讽刺好翻译，谐音笑话很难译得信达雅。
柯仰也不在乎他，作为游戏测评师，他更敏感另一件事，点开了玩家面板看了眼上线时间，便掏出神灯来质问道：“喂！已经上线十个小时了，是不是该休息啦！”
神灯答道：“请稍等一下。”
柯仰：“为什么要让我们稍等？！我头疼，再玩我就要报工伤！这一局和上一局不一样，还有好多内容呢。”
秋溢肘他一下，“烧它。”
这小子同仇敌忾起来，也是蔫坏。柯仰一乐，两人齐动手，将神灯一个接一个地烧成了铁块，扔到地上，烧得草原上一簇簇焦气。
威廉看热闹不嫌事大，抱膀子不嫌注大：“这是什么减压游戏吗？不如这样！我们……”
夕阳倏然被吸入了地平线，夜幕甩开盖住了天空。此时，在他们早已离开的龙谷，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一丛影子缓缓飘过夜色，像是潜伏的军队。领头的人浑身皮肉翻卷，仔细一看，原来是黑斗篷。
他们的脚步声很沉、很响，踩过冻土，整齐划一。领头人忽然刹住，弯腰拾了一把灰烬。
但灰烬飞快泄漏，那人松开了全是骨架的手。
斗篷人身后的人迅速散开，训练有素地围着一块布满灰烬的地面分散开来，在地上凿划，很快蔓延开了一片复杂的深沟。
拉赫马尼诺夫双膝扑通跪地，被四只铁铸一般的手臂死死卡着。他竭力想要抬头，对上了斗篷人的正脸。斗篷下犹如暗夜，别无细节，只能看到两个幽深的眼眶里绿色的鬼火。
拉赫玛尼诺夫只觉得心口一凉，那鬼火仿佛顺着他脊背往下炙烧，烧得他针刺麻痒，冷气一股股冲上后脑。
“这是……什么……邪术？”他从牙缝里挤字音。
斗篷骷髅不言不语，只是上前撩开空荡荡的袍袖，在风中震荡拍打不休，中间现出一线寒光。
皮肉割裂的声音好像老鼠啮咬塑料袋，咯吱咯吱地撕开生硬肌肉、顽固筋脉。血一直下流，淌遍了沟渠，勾勒出魔法阵的模样……一颗新鲜心脏滚到了祭坛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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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灯默不作声地忍了一刻钟后，终于忍无可忍道：“好了，可以下线了！”
柯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周围一片焦坑，跟遍地土高炉大炼钢铁似的，叫道：“刚刚叫你你不应，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副命令的语气！你以为我是舔狗乙方吗？我还就不下线了！”
剩下三人齐声：“让他呆着！我们下线！”
神灯在地上震动，发出愤怒的声音：“刚刚有一支小队还在战斗！我总不能突然打断他们吧？！”
柯仰唧唧歪歪：“明明也可以让我们先下。下线就是下班，你已经逼迫我们加班十五分钟了。”他一手指向无辜的秋溢，“我加班没问题，人可还在长身体呢！我要举报，我要投诉，我要让劳动局仲裁。”
秋溢哭笑不得，狂翻白眼，这王八蛋只是不想让对方好过，还四处乱翻借口。
他现在摸清了柯仰的为人处事之道，那就是自己不爽，要让别人更不爽。
秋溢竖起手掌，作交警状，面无表情道：“我不是，我没有，我身高可以了。”
神灯：“请问这位选手你嫌自己报酬太多吗？要不是没几个人了，我们发你500都觉得太多了……”
这时话筒里忽然掺进一声咆哮：“无业游民屁话多！！！”
柯仰高兴了，他的老朋友拉里！
——能气到他可真是开心。
大家面前出现了传送门，道别后各自进去，回到登陆空间，加个好友就下线了。
第二天八点，众人休息充足，准时登入位于松宅高级公寓的游戏舱。“海尔穆特的大陆”副本，点击进入。
柯仰进的稍早一点，站在登陆空间里，摸着下巴查看属性栏。他的五个技能盒子已经填满了，除了【星火燎原】、【磁引来兵】之外，还多了从龙谷获得的三个新技能。
【吟咏领域】
【属性：一个由嘴♂发动的绝对领域。】
【说明：通过一次时长30s的吟唱，您将制造一个绝对音场，在声音所能到达的范围内，所有技能均失去效果。物理攻击效果随机减弱，波动幅度在50%到100%之间。】
【限制：吟咏时，技能发动者不得同时使用其他技能，不得离开选定的吟咏位置。唯有配备了相同技能的玩家可以不受影响，自由闪避或攻击。】
【备注：唯有队友，我奈何不了。】
“30秒，”柯仰叹了口气，“不给别人活路啊。”
【剖析之眼】
【属性：钛合金级别写轮眼。】
【说明：可以看到人体和物体的受力最薄弱点，每次发动时长1至2秒，使用于某一物体或人体时最多不超过三次。遇到其他精神类技能有可能紊乱。】
【备注：攻击一个现代人，只需要攻击他的手机；攻击一个魔法师，只需要攻击他的……不你还是投降吧。】
柯仰手一抽，还真有点想玩手机。
最后一个，【生命神泉】
【属性：敷衍型奶妈技能。】
【说明：每次可恢复生存值30%，体力值50%。冷却时间10分钟。指定对象不限，可以奶中自己、敌人、NPC或者副本Boss。】
【备注：奶靠命数，奶靠天意。奶得中最好，奶不上就跑。育儿有道，不养白眼狼。】
“骚话还是你星舰多。”柯仰加载了存档，进入副本。
游戏世界金光灿烂，阳光如束射开云层，映满绿绒坡，阴影缓缓游走。
四个人齐全了，朝着海尔穆特的宫殿方向前进。
系统投放他们的地方，比龙谷远了不少，距离宫殿近了很多。逐渐接近了那尖锐的山峰，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两支小队。
打了几架，技能磨熟练了，还缴获一批武器。
他们像地主家的雇佣兵一样，盾牌护甲剑戟刀枪，乐呵呵地往前走。
柯仰摸着自己的弓，把弓收回背包，难过地叹了口气，“这一路来也没有支箭，好伤心。”
秋溢挺希望那弓能束之高阁再也不用，因为他看一眼就要想起自己在高塔上捅死了弓的主人。如果有弹幕，估计他脑门已经糊满了“蠢货”这种词。
接下来又遇到一支小队，对方装备精良、技术高超；但威嘉秋柯四人气焰正足，正不可一世。两方耐着性子耗了两个多小时——现实世界的两个小时，最后还是死了。
他们的队伍是这样的：威廉兼奶妈兼指挥，剩下全员莽夫，都是恶人。
其中秋溢负责强攻上去，当面打脸；嘉伯手提各类武器，随时偷袭；柯仰则负责投掷各类远程魔法，同时负责口出不逊，拉仇恨，挑大招。但由于秋溢冲在第一线，常常被他害得不轻。
如果在现实中，秋溢可以拒绝柯仰为他包扎；而在游戏里，秋溢只能拒绝柯仰给他烤苹果。
秋溢怒道：“滚！不要现在再做舔狗！”
嘉伯和威廉在山坡上并肩靠着，啃苹果。啃了整整两天的苹果实在腻味，嘉伯拉出面板关了“感觉颗粒”，无味地把苹果吃完，津津有味看热闹。
柯仰扔过去烤苹果，结果被秋溢挥手打开，落到地上，还被一把火烧成了焦炭，品质变成了【垃圾】。
方才作战时，柯仰只是在后面大声挑衅：“秋溢！慢点儿冲——对面是一队妹子！”
接着又道：“对面的朋友！我方Tank凭本事单身，你们千万小心！”
柯仰回骂：“你别不识好歹！你这点血皮我一碰就没，想打架吗？”
他俩日常加互怼戏，誓不留下一丁点温情画面。此地无银三百两。
秋溢上前一步堵他面前，一股少年气的挑衅劲儿，“游戏快打完了，想跟我抢剑？”
游戏到了后期，大家心里多少都有谱：技能可以团队共享，但传说中的圣剑，总不能看人头随机生成吧？
能进入宫殿的只能一队，能拿到圣剑的唯有一人。各小队都被投放在距离宫殿更近的地方，省略了游览过程，直接开始遭遇战。他们到了宫殿以后，只怕还有一场决战。
如果是职业工作室组织的队伍，一定会事先约定好一个人来做取剑人，以达到利益最大化。人气最高的，或实力最强的，诸如此类。
但他们的队伍不是组织化的。
柯仰余光瞥了威廉和嘉伯莉娅，两人没有说话，都作看热闹状，脸上笑眯眯的。
谁知道他们心里有没有在想：“他俩当我们不存在吗？”
这是个敏感话题。
秋溢说者无意，柯仰也就自然地圆了过去：“别做梦了，跟你没关系，待会就让你跪着出局。”
嘉伯莉娅没啥反应，似乎只当作了玩笑话。威廉也未作表态。
威廉的指尖悬在数据界面上。
他有法子连通外界，借用复杂的游戏系统里一个小小的后门，他能摸进动态链接库。此时，他正盯着那个“后门”。
后门一般是程序员编程时自己留下的，能让访问者绕过安全性控制，以高权限身份进行访问。星舰的系统有上万员工进行管理，威廉没有那个时间破解后门。这个，他是从暗网上买的。
他所在的黑客联盟，即使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也能提供给他来源的途径。总有人神通广大，只要有钱，什么都不成问题。
理智告诉威廉，不要太久盯着虚空看，以免星舰的人警惕起来，惹祸上身。他只消输入指令，就能驱动程序，联系那个人。
他先前已经联系过他，以最快的方式获得了对方的信任。他知道那个人还活着，还有筹码，还为决战一点点做了准备……那个人可能现在就缀在他们后面。
威廉只需要提供给他自己的位置，就能围观一场血腥的遭遇战，自己渔翁得利，再趁乱拿到圣剑也不一定！
但是威廉的目光和手指悬在半空，一秒钟，十秒钟，半分钟。始终没落下去。
“你在看什么？”嘉伯莉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威廉意识到一分钟过去了，自己已经超过了安全时间。他看到前面柯仰和秋溢的鸡飞狗跳、吵吵闹闹，后者说要“剪子石头布，赢家去宫殿里拿外卖”，前者说“你的脑子只有负鼠那么大，我们应该黑白配”。
威廉放下手，淡淡地笑道：“没什么。”
“……简直胡闹！”柯仰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不想要那把剑吗？”
“……想啊，希望出周边。”秋溢也远远道，“但是游戏里的玩意儿，谁想要谁拿吧。”
那界面图被威廉无声无息地收了起来。他回头看一眼远方，表情沉思。
“嘉伯，我们测试一下【瓦昂蘑菇】。”威廉忽然严肃道，“现在补血的食材不多了，我们最好在抵达宫殿之前探查清楚它有什么功效。”
嘉伯莉娅早就在看他了，海蓝的眼睛里云谲波诡，好似深邃的大潮。她既没有询问，也没有质疑，只是简洁道：“好。”
“前面会有一场恶战。”威廉轻声道。
前方浮雕似的宫殿矗立山峰，深入云霄。
她像立在城门上的海伦，惊鸿一瞥，能让伏尸百万的战争再绵延十年。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海尔穆特的传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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