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英雄2078年》梅蕴刀

38、海尔穆特的传说（四）

　　柯仰笑道：“你喜欢那型的姑娘？”

　　在他的推测里，秋溢喜欢的应该是叛逆、跳脱、自由，又有点锋芒毕露的人，能为了看一场演唱会千里奔袭，就像他泡在污浊的地下区，拿着焊枪做巨型的钢铁雕塑。
　　他喜欢的人应该也是心中有一团火，尝起来却像冰的女孩子。
　　这种气质叫“胆汁质”，属于神经活动激烈型，一般也是削瘦的，柯仰描绘了个画像，结果秋溢却说：“我喜欢胖一点的。”

　　这个“胖”，应该不代表秋溢偏执于体型吧，像慕残什么的。柯仰想象了一下，想象出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顿时有点惊讶：“真的假的？”

　　秋溢道：“真的啊，不行么？”

　　柯仰嘴角下拉，做了个不敢苟同的表情：“男人嘴里的‘胖一点’都是120斤封顶，希望的胖也是胸胖。”

　　秋溢面无表情道：“斤数还要考虑，活着不嫌累么？”

　　柯仰搂着他道：“是啊，买猪肉也得买合秤的啊。总不能你买一整猪，结果连秤台都拖不上去吧？”

　　秋溢还是面无表情：“很不好的比喻。”

　　柯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又想说我油腻了吗？油腻一点也攻击不到我，要骂我就尖酸刻薄点。我只是有点奇怪你为什么喜欢丰满的？有什么心理逻辑吗？”

　　秋溢侧过头想了想，不确定道：“我觉得……丰满的人会给人安全感？”
　　但下半句话说得很肯定，“会让我感觉很温暖。就是，靠在一起的时候。”

　　柯仰道：“返祖的壮汉也可以做到的吧。”

　　秋溢：“……”

　　“满身大汉。”有个声音突然冒出来，带着处理过的机械电子音。

　　两个人迅速回头打量，但天高云淡风吹草低，连个鬼影都没用。柯仰还想低下头四处找蛇，秋溢却手伸进背包，把遭二人遗忘的神灯拿出来了。

　　“你好。”神灯扛着他的眼神，火焰喷涌，“没有恶意，你们聊的势头不错，请继续保持。”

　　“什么[哔——]的势头？”柯仰抓住自己的来，掷铁饼似的抡圆了胳膊，狠狠掷出去十里地。
　　金光灿烂的神灯落进草丛，隐没了，像颗坠落的神星。
　　连句脏话也不能骂出声的世界，只有景色美极了，牧神飘渺又哀婉的笛声吞没了柯仰的粗喘声。

　　秋溢收起神灯，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扔下一句“这东西的数量是乘9999”，就分开从草前行。

　　柯仰向他伸出手，“给我——我要扔了它。”

　　“有什么区别吗？”秋溢没有回头，把神灯掷在了脚边，声音散进了空气里。

　　“起码我要表达这个态度。”柯仰这次扔得更远，神灯好像坠往地平线。

　　傍晚下了雨，整个平原笼罩在青色的雾和影子里。他们抵达了一处城镇，木屋连绵，都是鲜艳色彩。
　　正中道路上流淌着一条彩带和灯火的集市。人们欢声笑语，虚拟世界如魔法般美丽。

　　两人在摊位前卖掉十块【烤羊肉】，得到一袋金币，柯仰买了更多数量和品质的箭，秋溢买了一把精钢长剑。

　　皮革护膝，机关指套，皮革胸甲。两人负上行囊，变成了真正的远行英雄。

　　乡村酒馆里有位NPC，热情地请他们享用炖菜汤、苹果塔和青葡萄酒。
　　补充完体能，便带着他们去了码头，乘船赶往下一座塔。幽深静谧的峡湾破碎在水面，还倒映着沿途的兴旺城镇。

　　这一段节奏缓慢，故事悠闲，但柯仰和秋溢一直没说话。

　　神灯又回到包里了，跟个程序较劲是没用的。先前他俩默契地互相诅咒，就是避免被挖掘，被场外的人呼来喝去。
　　那种感觉就像你在团战，结果你爸妈总在外面咆哮着催你吃饭。而这个是会提醒你一句话不对就要被网络暴力，就要丧失人气，就要报酬下滑……就要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似的，任人宰割。
　　它就像个焦虑化作的实体，时刻提醒选手的不安。

　　如果换了别人也许能心甘情愿地做违心的事说违心的话，但这两位是资深叛逆，铁打的棒槌，天王老子不怕，老虎的胡须都想当成撸猫地捋上一把。

　　神灯别的没成，就成功挑起了两人的怒火，压抑着寻衅爆发。

　　船停靠在岸边。
　　船夫看着岸上破败的老城，“客人，我便不送你们上去了。”

　　秋溢按着对话提示说：“我们是来找上神的碎片的。”

　　“上神？”船夫打了个寒噤，转身指向远处的雪峰，阴云笼罩悬崖，“你看，传说那是上神的处所……已经荒芜了几万年了。年轻人，你们来的只是叛臣的墓园。”

　　河岸边是古城的废墟，焦土外翻，唯有断砖颓墙，像被撕碎的旧日辉煌。
　　两人踏进去的时候，一只赤红的眼镜蛇盘踞在折断的柱子上，一双黄眼，咝咝吐着信子，抽身隐没在草丛里。

　　循着地图看，最近的塔在这附近。

　　但奇妙的是，他们怎么走都像原地踏步，明明河岸到前面神庙只有几十步路，他们走了好久还毫无前进。

　　可能地上有古怪。秋溢想着，催动了【星火燎原】。

　　火星遇草便膨胀，很快舔光了地上所有遮挡，他们脚下红光连绵，仔细一看，竟是一方巨大的魔法阵，运转着无形的力场。
　　顺着那纹路往前走，笔画愈发复杂了，汇聚到正中一个染血的祭坛，放着一颗心脏……还在跳动的心脏。

　　魔法纹路蛛网般攀爬上祭坛，四方牵扯着那颗心脏。

　　“这是献祭类的，”柯仰沉吟了一下，“是黑魔法吧？”

　　他身为地球人类，属性设定上体力值的上限低、消耗快，生命值也易掉易升，只有一样能力像个勋章挂在属性栏里。
　　【智力】的上限最高，包括以下能力：破解，侦探，学习，伪装。
　　柯仰点选了【是否对“魔法阵”进行理解？】的【是】，眼前出现进度条，飞快注满。

　　“我感觉这里有人。”秋溢皱了皱眉，仔细四处扫视。
　　“先等一会。”柯仰专心致志。

　　在他进度已到98%的时候，古城深处折来人影了。

　　三扇袍摆掠过地面，款款挪向中央祭坛，镜头里出现了三个白袍武士。
　　赤/裸的胸膛刻满咒语，高大强壮，胳膊上戴着□□。

　　“献祭对象只容一人。”有人掏出卷轴，说话嘶哑而沉重，“咱们中间谁魔力值最高？”

　　“【凌云】。”

　　“【凌云】，”那人点点头，“好。”

　　此时魔法阵飞速运转着力量，他们不知道旁边的断墙后躲着两个人。柯仰眼前进度条注满，浮现了大片的文字。

　　他又打开地图扫一眼，紧挨着石头，没法回头——三个武士玩家就在他身后，而秋溢在另一边躲着。

　　怎么传递信息？

　　这一局没了秒呼，没了情侣关系，柯仰绞尽脑汁，最后小心摸出了烟草插件，轻轻吐出一缕烟雾。
　　然后他拿【磁引神兵】快速握住了这缕烟雾，能移动！

　　柯仰就着烟一笔一画地写：“藏好，不要出来……”

　　祭坛旁边的三人搜寻完塔的周边，该收集的都收集了，聚在一起等黑魔法完成。他们浑然不知，地面上有小小一团灰絮正无声挪动，步伐非常艰难，如果是个人，也满头大汗了。

　　秋溢躲在另一头的石壁后，正想着怎么传递信息，结果那团灰烟滚过来，倏然在他身前绽放开了。

　　“藏好，不要出来。我们不是对手。”
　　“附近还有一座塔，地图上标注着另一种颜色，那里有另一拨人。他们离这里非常近。”
　　“我们等着。”

　　秋溢盯了几秒，倏然而悟。他拢起法师袍，静静缩在碎石堆后边。

　　片刻后，另一支战队无声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