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盆（青证短篇）》理小理

3、第 3 章

　　“你叫平天枢？”孙连仲问，诚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天枢奇怪地看看他：“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早先有个人也自称平天枢。”

　　天枢怔了一下：“谁？”

　　“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一个人，他进了墓道口后不见了。”

　　“……他，他干了什么？”

　　“他偷袭了我的部下，盗了他的衣服混入我的军士……”

　　“——那个家伙。”天枢低声骂了一句，他心里已经有数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能确定师兄现在一定就在这个陵墓里，兴许已经到了最深处。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告诉他自己发现的一些事。

　　天枢在沉吟，孙连仲向前走了两步想继续问。突然旁边有人凄厉地大叫一声“啊~~~”，与此同时枪声响起。孙连仲身边另一个士兵几乎来不及发出呼声，摇晃了一下就扑通栽倒在了地上。开火的那一位瞪着惊恐的眼睛，双手哆哆嗦嗦地握着枪指着地上的人。“死，死人……”

　　“你他妈的干什么？”另外四个人一拥而上，抱头搂腰将他按倒在地。那失了心疯的士兵的枪在扭打中走火，打伤了另一个人的脚，但终于还是被夺了下来。那人被三个人压在地上用蛮力挣扎，惊恐地嘶叫。天枢走上前蹲下身，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按住了他的额头轻声念了句什么，那人渐渐失去了知觉，头垂了下来，不动了。

　　“这是……？”

　　孙连仲刚想问，只听年轻人沉声说：“别说话也别动，有个东西在你后面。”孙连仲一愣，只见平天枢一回身，手中发出一道白光，孙连仲只觉得脸颊仿佛被冰擦过一般有微凉的刺痛感，那光芒向他后面激射而去。猛回头看去，只见那其实是一张写了符咒的白纸，它悬在空中静止不动，好像贴在什么东西上面。

　　“让开！”天枢说的同时一跃而起，孙连仲只觉得肩头被他用手按了一下，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天枢已经挡在自己的跟前：“临！”双掌向合手指向扣。

　　空中的纸符开始剧烈颤抖，同时闪出耀目的光芒。天枢的手指变换了一个诀势：“兵！”

　　“这是……”孙连仲目瞪口呆。“是除灵的道士吗？”他身后的一个士兵喃喃自语。

　　天枢听见了，回头瞪了那人一眼，似乎“道士”这个词很不顺耳：“斗！”他大喝一声。符纸开始起皱，后面显出一张半浮在空中的脸。那是一张青灰色透明的脸孔，闭着眼睛，呈死人相貌。十分恐怖。

　　“者！皆！阵！列！在！…”天枢丝毫不放松，继续念着口诀。那“死相”的脸孔突然张开眼睛，露出空洞的两只眼睛。它痛苦地左冲右突，竭力拜托那道负在“额头”上的符。天枢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以为你小小的伎俩就能骗过本大爷吗？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阴邪毒灵，竟敢在平天枢爷爷面前耍手腕，你当你能逃到哪里去？……前！”

　　九字真言的最后一字念出后。符纸爆发出大声响，强烈闪光眩晕了墓穴之内的人的眼。闪光过后，一张白纸从空中飘摇而下，落在地上。上面的符咒已经消失殆尽。空中尘土散过后，那邪灵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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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还有两个。”天枢拍了拍衣服说。他走到那个脚中弹的士兵跟前，伸手抚了一下他的额头，让他昏睡过去。然后伸手用手掌合在他流血不止的脚面上，轻轻一起，一颗子弹就破肉而出，滚落在地上。天枢的手合在他的脚面上用力按了很长时间。那士兵渐渐醒来，直感受到钻心的疼痛，但强忍着不喊出声来。天枢朝他瞥了一眼：“嗬，疼就喊嘛，有什么好硬撑的？”松开手，血已经止住了。他本不善于医术，此时此刻要是桑子在这里就好了。

　　“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孙连仲问。

　　“我嘛……是专门对付那些不肯转世的邪灵的阴阳师。”天枢回答道，揪过伤兵的衣襟把手擦干净，说实话他不认为这个回答能让这个军官满意。他看了看这个墓室内的其他人——那个先前发狂的家伙此时也醒转来了，愣愣地蜷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怎么样，你们也看到了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它们颇知如何摄人心神。我劝各位还是早些离开这里比较好。”

　　“那么你是要……”

　　“我要捉剩下两个混进地宫的怨灵，顺便找我大师兄……就是你说的另一个‘平天枢’。”天枢一摊手，“他大概已经在地宫最里了吧。”

　　“我懂了。”孙连仲略一思索，回头对另几个人说：“二营长张校原跟着我，其他人都回去吧。”

　　“团长这好吗？”

　　“人多的话怕给这位小哥带来麻烦，你们出去吧。”孙连仲回头问天枢，“要是往回走再遇到那样的东西怎么办？”

　　“想跟着我参观乾陵地宫么？我是无所谓啦。”天枢笑笑。他摸出几张符分给了剩余的士兵嘱咐他们不要随意揭下来：“行了，那么分头吧。”他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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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这个叫平天枢的年轻人在墓道里走令人感觉安心了不少。孙连仲和张营长每人嘴里被塞了一张薄荷味儿的符纸，感觉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这一切都令他们感到惊奇。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又机敏又爱玩笑，身手也干脆利落。他能马上分辨出墓道中哪里有机关，眼看前面没有路了，他略微探查一番后伸手就轰穿一面土墙，强行打通通道。

　　“也许会被师兄说一顿，但谁叫我带着两个不会土遁的主儿呢？”他耸耸肩道。

　　“这位天枢兄弟……”孙连仲发话问，“你刚才说‘还有两个’，是还有两个怨灵吗？”

　　“对！”平天枢回头看孙团长。“今儿个我在乾陵勘察了一天，原以为只有一个小怨灵作怪。没想到一下子呼啦啦出来了十几个。我追着它们这一通折腾，好容易把它们一个个封印进了无量杯。没想到又蹦出三个大~~~家伙。”他夸张了「大」这个字，“这三个大的里属刚才被我打死的那个最弱，另两个才叫厉害。我看见它们分三个方向进了乾陵。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不成……”一旁那个张营长嗫嚅了一句，没往下说。

　　孙连仲问：“你知道什么？”

　　张营长是本地人，他说的话大致是带点典故的。

　　“我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武则天因为从前杀李姓家族的人太多，死后怕被盗墓毁尸，所以不敢单独葬一个陵寝这才要跟高宗皇帝合葬。李家后人若要开墓掘尸势必冒犯高宗皇帝。而李家有一个叫李素节的，是当年与武则天争宠的惠妃的儿子，他死时曾发下毒誓即令做鬼也不放过武氏。所以武则天临死前特别害怕受到李姓鬼魂的纠缠，因此曾派当时的高僧加禁咒于李姓家族陵墓。我在想，是不是那些怨灵是……”

　　“宁可他们不被超生也要加禁于李姓家族么？”孙连仲说，“这女人真是做得出来啊。那禁咒难道说被解开了吗？”

　　“也许。”天枢说，“而且我认为就是今天，就在刚才。”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孙连仲徐徐问道：“是谁干的……怎么干的？”

　　“呃……这，”天枢仿佛想说什么，却又一时语结。他默默转过身去，一拳头擂在墙上。心里说：“师兄……你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