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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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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珞满意地看着赵解双目中的凶光更甚,看着官珞的眼中几欲喷火,那模样恨不得直接手撕了官珞,双拳在身侧握紧强忍着才没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崔县令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官珞同赵解之间的暗流涌动,发问:“赵解,孙毅状告你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赵孙氏,你可认罪?”
“草民没有杀害妻子,不敢认这个罪。”
“你这个挨千刀的!若不是你害我妹妹,你又为何要谎报说我妹妹已经归家,骗了我们许久!”孙毅赤红了双眼同赵解对峙。
赵解斜睨了一眼孙毅,轻笑了两声而后冲着崔县令道:“启禀大人,我妻子嫁给我八年,又给我育有一子一女,我怎会杀她?”
“至于为何要欺瞒你们……”赵解嗤笑了一声,“那还不是因为你那妹妹做了不要脸的事情,我怕说出去你们脸上无光,这才给你们圆了谎,你现在反倒是倒打一耙了……”
“你放屁!”孙毅冲着赵解啐了一口唾沫,手指着他的鼻子道,“明明是你自己做了对不起我妹妹的事情,这才逼得她回了娘家小住!现在你非但害我妹妹性命还要在她死后污她清白你!”
孙毅大抵是没想到赵解会这般无耻,害了他妹妹的性命还要来污她的名声,且面上毫无悔过之意,一时只觉得心血上涌,胸口剧痛,手指着赵解却是再骂不出来了。
许久未曾说话的赵孙氏父亲也嘶哑着嗓子开了口,老人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声音透着哽咽,强忍着心底的悲痛道:“当日翠翠归家时同我哭着抱怨,说你看上了别的女子,我还劝她回去同你好好生活,我真是……”
话说到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想起了自己曾说得话不免懊恼于自己当初识人不清,竟将女儿嫁给了此等败类,害了自家女儿的一生,百感交集之下不由得掩面而泣。
赵解却是闻言神色微变矢口否认道:“你胡说,我何曾有看上过别的女子?明明是你那好女儿不守妇道,与人私奔,现下被人害了性命反倒来怪我?”
“你既然这么说,那你可说得出那人的姓名?”一直没说话的虞敬轩忽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眼看着赵解沉了声道,“若是真有其人,那杀害赵孙氏的凶手就可能是他了,你若是知道便有可能洗脱自己的罪名了。”
虞敬轩说话声音虽然仍透出重伤下的虚弱,难免让人觉得气息不稳,但语句却沉稳,表情也是严肃毫无偏私之意,现下开口却像是真心实意地在为赵解寻求脱罪之路,一时间引得崔县令不由得多看了虞敬轩几眼,拿捏不准这御史大人的意图。
赵解这才发现旁边还坐了个虞敬轩,对方脸色苍白就是那日被他轻推之下受了重伤的病秧子御史,只见对方气定神闲地饮着茶发问,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出来的问题却让他心口发寒。
“我叫不出来他的名字,我不认得他。”
虞敬轩笑,眼神沉静明明是个病弱书生却在同他四目相对时免不了一阵心虚:“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可是曾亲眼见过,若是亲眼见过想来这长相应该不会忘吧,崔大人府上可有擅长丹青的画师?”
崔县令被问得一个措不及防,支支吾吾地回应道:“有,有的。”
“那就请来,让赵解口述做一张肖像画,好张榜去寻。”
“我没见过那人的长相,但我就是知道她外头有人了。”赵解梗着脖子负隅顽抗。
这次轮到官珞冷笑出声了:“没见过长相也不知道姓名,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掐指算出来的?”
赵解斜睨了官珞一眼,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猥琐:“官捕头还未嫁人自然不明白,这女人家有没有点什么还真当别人看不出来么?”
赵解说这话时全程盯着官珞,话说得轻佻又下流,堂下不少差役也跟着低声笑了出来。官珞眯了眯眼睛心里不由得一阵犯恶心。
虞敬轩避开众人的视线安抚似地拍了拍官珞的手背,看着官珞的眼中满是柔和,冲着官珞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官珞心想,虽说之前也觉得虞敬轩未免有些轻佻,但却没像今日面对赵解这般生出厌恶的心理来,若要说虞敬轩比赵解懂得拿捏分寸,可他没分寸的时候也多了去了,一样气得她牙痒痒。
莫不是因为虞敬轩占了皮相上的便宜?确实只要他正儿八经的别开口说话别笑,穿着一身白衣站在清冷明月之下还是很有仙风道骨感觉的。
官珞看着赵解一脸无赖样,神思微转忽地想到了什么,目光如炬直盯着赵解发问道:“赵解你在后山藏了什么?”
“什么后山?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赵解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矢口否认,眼神却是飘飘忽忽地转了过去不敢看官珞。
官珞不再发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大堂一侧仔细地观察着周遭人的表情。
一般情况下焚尸大多是为了销毁尸体上可能会存在的证据,或者是为了不让人认出尸体的身份,但这次焦尸发现的地点在赵家村的粮仓,而拥有粮仓钥匙的只有村长一家人,加之尸体外表虽被毁坏却仍保留了可供推测尸体身份的讯息,只要稍作调查便能查出死者身份。
虽说这次赵解入狱是官珞同虞敬轩推波助澜下的结果,但发现的焦尸上的种种线索都指向了赵解,即便是没有官珞的设计赵解也会被当作是杀害赵孙氏的嫌犯被捕受审,加之赵解似乎对赵孙氏的失踪原因有所隐瞒,且对于发现的焦尸便是赵孙氏这件事并无任何惊讶,仿佛早在之前便已经知道赵孙氏遇害的事情。
那么很可能他在决定对赵孙氏的家人谎称赵孙氏已经安全归家,并向官府销案之时便已经知道赵孙氏已死。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决定隐瞒真相?宁愿冒着可能担上杀人的罪名也要将这件事瞒下来呢?
那群黑衣人在放火烧了王氏宅邸后逃走的方向就是后山,加上赵孙氏失踪一月多虽说天气炎热尸体易腐败,但赵孙氏的尸体白骨化的情况明显要比正常情况下的尸体严重的多,那就说明先前藏匿赵孙氏尸体的地方可能植被茂密促进了尸体的腐烂,说不准赵孙氏和王氏身上的红色土壤,所指向的不是什么人或物,而是指得赵家村的后山……
如果当真凶手刻意留下的线索指向的是赵家村的后山,那么这赵家村后山一定藏着什么,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这件东西促使赵解将赵孙氏的死隐瞒了下来。
看来这赵家村后山她得抽空去看一眼确认一下。
堂审审了大半日,赵解不肯认罪,孙家的人又不依不饶,加上虞敬轩同官珞时不时地搀和上一两句,公堂之上群枪舌战,明枪暗箭好不热闹,审问了许久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赵解拿不出证据证明赵孙氏在外头有人,孙家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赵解就是杀害赵孙氏的凶手,崔县令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是暂且将赵解收押等候再审。
钱捕快奉命将孙家三人送回了客栈休息,官珞本想跟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而回了县衙内去找虞敬轩。刚一进推开房门就瞧见虞敬轩正在屋内煮茶,见官珞来了又拿出一个小瓷杯放在桌前指了指前面的空位道:“过来坐。”
官珞依言坐到了虞敬轩的对面,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在煮茶的虞敬轩,虞敬轩兀自煮着茶,表情恬淡忽地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官珞,笑着问道:“你刚才在大堂上为什么要那样激怒赵解?这不太像你平日作风。”
反倒是有些像他的风格。想到这里虞敬轩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看着官珞不说话等她回答。
官珞撇了撇嘴角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道:“看他不顺眼罢了。”
“这赵解为人极为记仇,若是被他记恨上了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暗地里记恨我的人海了去了,我还怕多他一个?”官珞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不屑。
虞敬轩听了笑意更加浓重,看着官珞点了点头认可地说道:“确实,比起记恨孙家的人还是记恨你来得稳妥一些。”
官珞心里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虞敬轩能看出她的意图来,面上却还是故作淡然的样子看着虞敬轩,对方脸上还易着容扮成了别人的模样,透过那厚厚的伪装官珞也瞧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官珞审视了许久后索性放弃,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虞敬轩语气平淡,头也不抬地反问。
“知道赵解的事情。你先前在公堂上只问了赵解知不知道跟赵孙氏有私的人是谁,却不问孙毅等人,赵孙氏口中说的女子是谁。”官珞语气坚定,显然是心下已经确定。
虞敬轩内心不由得一阵叹息,官珞太过敏锐却又不懂得收敛锋芒,只是在京中她身后有玄武宗给她撑腰,虽说近年来玄武宗日渐式微,但终究还是挂着国宗的名头,旁人总要卖上几分面子,只是这安定县离京城甚远,其间又是暗流汹涌,可她却还是如一帆孤舟逆流而上,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要故意设计官珞入狱的原因之一,一方面是怕她横冲直撞打草惊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护她,只是后来又有些心生不忍……
虞敬轩抬眼看着目光如炬的官珞,无奈地笑了笑道:“说你妄言你还不认,你这般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丝毫不给我回旋的余地,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很尴尬啊?”
官珞神情闪了闪,挑着眉冲着虞敬轩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要继续隐瞒咯?”
虞敬轩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官珞这般学不乖的样子有些头疼,索性抬手揉乱了官珞的额发:“你能学着问得委婉点不?”
“你若是不想说就直说,反正你瞒着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同崔县令等人相处总要试探已经够吃力的了,同你还要这般莫不是想要累死我?”
虞敬轩闻言微愣,随后在意识到官珞话中无意识地将他归入到了不想加以掩饰试探的行列中,心头不可遏止地生出一丝欣喜。
官珞看着虞敬轩微愣的神情,只当他是不想说,嘟囔了两句起身便要离开,结果刚一转身便被虞敬轩攥住了手腕,扭头去看便见虞敬轩看着她一脸喜色。
被骂了还能这么开心?
官珞被虞敬轩这笑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仍由虞敬轩攥着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着坐了下来,而后便看见虞敬轩笑得咧着嘴角,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同她道:“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
虞敬轩这是中了蛊了么?这么听话。
虽然心里这么想,官珞却不会放过这难得送上来的好机会,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那就先说说赵解的事情吧。”
虞敬轩想了想斟酌了片刻问道:“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情节么?”
怎么会忘了,当日王氏的尸体高悬于祭坛之上,而虞敬轩却站在下面口若悬河地……行骗。
“还记得我当时说赵家村犯了玉煞么?”
“记得。这不是你胡诌的么?”
“其实大约半个月前我就已经来了安定县,你知道的,师叔我总是要养家糊口的,恰好我这老本行免不了要接触些后宅内院的事儿,当时也只是听说,听说赵家村一个姓刘的农户娶了外县的姑娘,姑娘闺名中带着个‘玉’字,模样也是生得如珠如玉,引得好些人羡慕,当然也不乏有觊觎之人。”
“赵解就是其中之一。”虞敬轩顿了顿,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那赵解据说时常去骚扰人家姑娘,但赵解是村长的独子,一向霸道,那姑娘同那刘姓农户也只能忍了下来,后来听说没过多久那姑娘就抑郁成疾病逝了。”
“病逝了?”官珞讶然,神思微转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我初到赵家村时听说有一刘姓男子半月前忽然疯癫,这两人可是同一人?”
虞敬轩沉默了几秒后点了点头道:“是同一人。”
两人忽地都沉默了下来,这信息量一下子大得有些吓人,官珞有一种直觉,她在这片迷雾中似乎离真相是越来越近了,但想要伸手去抓却仍只是挥散了四周的雾气,复而又有更深更浓的雾气包裹上来。
赵家村中发生的两桩凶案好像都同村长一家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还有先前的少女被拐的案子也是,同赵解一起火烧王氏宅邸的那帮人是谁的人?崔昊的还是崔昊身后还有什么人?赵家村后山到底有无异常?凶手到底想要做什么,连杀两人却又留下意味不明的线索,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官珞觉得似乎从她一脚踏入赵家村时便已经身入了迷局之中,那虞敬轩究竟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是同她一样的局中人?还是旁观者?亦或者是……布局之人?
官珞偷偷地将目光投向了身旁坐着的人,而虞敬轩只是端着茶杯看着杯中氤氲雾气腾起又被吹散,神色不明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好半天官珞才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所以你之前说赵家犯了‘玉煞’是因为怀疑那女子不是病逝,而是跟赵解有关?”
虞敬轩端起茶浅尝了一口,笑得有些飘忽:“你知道的探案不是我的专长,我只是觉得既然那女子是抑郁而终且生前又遭过赵解骚扰,那赵家人多少会有些心虚,只要有那么点心虚,那我就好办事了。”
官珞听得有些将信将疑,但虞敬轩的话讲得也没什么漏洞,于是便托着下巴想了片刻后决定道:“我得回趟赵家村见见那刘姓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