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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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在么？”
轻柔的询问伴随着敲门声在室内漫开，窗台上浅眠的人抬头，看向厚重木门的瞳孔懵然失焦。
直到门口那声询问再次传来她才手忙脚乱的跳下窗台。
深胡桃色雕花木门被拉开时门内人已理好了被压出褶皱的旗袍边角和长发，脸色镇定。
门外站着两人，是严家小辈中排行首位的严欣然和她八岁的小女儿。
严欣然比严碧雾大了十六岁，当年她被接回来的次月严欣然就远嫁到京，除了严家明面上的各种节日或家庭聚会外，两人私下并未有过什么交集，严格算起来也只能是比陌生人更陌生的亲人。
“大姐。”
看她手里托着重物严碧雾闪身将两人让进来。
严欣然笑着将躲在身后有些害羞的小姑娘拉出来指了指严碧雾，“渺渺，叫六姨。”
小姑娘扭扭捏捏的喊了声六姨，声音清脆悦耳，喊完立刻又躲到了妈妈的身后咬着手指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着这个只在老宅饭桌上见过的六姨，乌溜溜的眸瞳黑白分明，充满是好奇。
猝不及防，严碧雾忽地想起另一双黑眸，不自觉温柔了嘴角蹲下来与小姑娘视线齐平。
“渺渺，”她喊完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擅长和小朋友交流，两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最后严碧雾只能干咳一声尴尬的看向严欣然：“要喝茶么？”
年长女子摇头，将蹲着的人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雕花红木圆桌上的盒子。
“不必麻烦，我过来是给你送衣裳的。”
衣裳？严碧雾不解。
“这是爷爷吩咐我准备的，他说明晚的订婚宴要你穿这个出席，”严欣然温柔的为她解惑，纤细的手掌拍了拍纸盒。
她的长相与她的声音相形益彰，温柔的让人不忍说一句重话。大抵是长女的身份使然，她自小便办事周到且深的长辈喜爱，是个薛宝钗般的人物。可即便如此，严碧雾也偶有听闻她在婆家过得并不好。
这大抵就是豪门深闺女子的无奈吧，娘家、夫家以及儿女，总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你去忍辱负重。
“相应搭配的首饰和珠宝也都在里面，因为爷爷交代的太急，除了这些临时在国外调配赶出来的私定外还剩鞋子未到，航班信息我查过了，明早会送到，到时我再给你拿过来。”
严欣然的夫家在国外奢牌高定有一席之地严碧雾是知道的，可爷爷这一处唱的是什么？
惯会察言观色的严欣然浅笑着拍拍她的手：
“以叶家和严家在业内的地位，明日的订婚宴莫说C城，就是国内外的名流商贾、青年才俊也都会汇聚一堂。你二十四岁了，我看爷爷的意思大概是想借机将你的橄榄枝抛出去了。”
她二十四岁时已嫁到京中，面前这个纵横商界赫赫有名的严家奇女子也到了该定夺的时候。
只有柔然嫁出去，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严镇岳的大位才能坐稳，如此，她在婆家的日子才能更好过些。
所以自爷爷那得了令后，严欣然便铆足了劲帮她从头到脚打点一切。
“今晚好好睡一觉，你眼底有些发青。”
她交待完牵起小姑娘朝门边走去，并未等那眉头紧皱的人回复，只是手里的小姑娘走到门边时却停住了，她眨巴着大眼睛冲妈妈招招手，年长女子蹲下身。八岁的小姑娘附耳在妈妈颊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听的严欣然忍不住捏了捏女儿微红的小脸蛋回头去看已回神的老六。
“柔然，渺渺说六姨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谢谢渺渺。”
神色已经一派平静的人勾唇笑，职业假笑在与小姑娘四目相接时终是散了，只余温软。小姑娘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扭着身子扑进妈妈的怀里红了耳尖，嚷嚷着要走。
母女二人离开，严碧雾关门，背抵着门板眼神失焦。
她回严家那年也是八岁，却早已尝尽世事冷暖、人心险恶，眼里早没了渺渺那如秋后的天般干净纯澈的神色，那如洗的湛蓝，纤尘不染。
精美考究的盒盖被掀开，盒内风光震慑的严碧雾瞬间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神，立在窗台的手机屏还保持着她入睡时的模样，屏幕里那人正看着她，似笑非笑。
视频通话没挂，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揽入眼中听进耳里，严碧雾慢吞吞的走回去，镜头一晃，她未擦口红的淡色唇瓣倏地扑了个满屏。罗凤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淡色的唇，不出所料的调侃着：“我就说怎么这么急着把你接回去关起来呢，还真是双黄蛋啊。”
“……”
严碧雾觉得罗凤衔这话她没法接，虽有些突然但她并不排斥。就像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然后室外果真大雨连绵，你毫不意外，因为该来的终究要来。
“严碧雾，电影就不看了。”
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下了赛车服，穿了件宽松的黑色短袖，衬的他本就冷白的肤色更是白的耀眼。他伸手耙了耙散在额上灰蓝色的发，黑漆漆的眼里意味不明。
严碧雾自然有所觉，可两人隔着屏幕，她是不怕的。
“嗯？”
“看看盒子里的东西怎么样？”
能让严碧雾呼吸一滞的东西罗凤衔也抑制不住好奇了，而且比起好奇心，他更是藏了私的。
屏幕里的女子不以为然，对他所觊觎的东西并没有隐瞒的打算，摄像头前后调转，盒内风光倏地跃入罗凤衔眼里。
细白的手指将那只深红的木雕首饰盒挪出来，绢布被左右分开后里面的东西露出全貌来，要不是严碧雾捞起一角动了动，罗凤衔险些要以为那是一汪干净到透明的淡紫色海水。
细细的宛如流沙的晶莹四散在裙身上，经典的抹胸设计却又别具一格的在腰部缠了根同色系渐变丝质编绳，交错缠绕的编绳上错落有致的点缀着立体的精致枝叶状装饰物，淡淡的浅紫色自腰部延伸至胸口。
高开叉的裙边绣着精美的希腊风暗纹，薄纱裙角会随着主人的一颦一动而飞扬。
罗凤衔看着不远处立在宴会厅双开大门内与严家一众小辈迎宾的某人，黑眸微眯。
女子无疑是几人中最出色的，茶黑色长卷发三七分开，两侧鬓角松散的编着发辫，左侧发辫粗一些，两条与裙子同色系的钻石发链交错在麻花辫内，主人稍有动作便流光四溢，斜侧精美的麦穗半环发冠顺着她的发辫隐没在乌丝里，飞扬的裙角下那双若隐若现的JC水晶鞋，衬的本就莹白的脚踝更是裹上了层薄光。
美的妖治的五官和希腊神女般仙美的装扮，两种极端的美不仅不违和，反而生出种勾魂摄魄却又不容侵犯的视觉冲击。
“看来今晚不只是严家七小姐订婚这么简单。”
身侧传来平稳的男中音，罗凤衔收回目光轻瞥说话的人轻哼。
“你也有兴趣？”
他声音低沉带着些懒散，看罗凤举的眼神却锐利警惕。
罗凤举眼神淡淡的落在弟弟身上，两人对峙半晌后他笑着摇头，中规中矩的脸上看不出异样。
“暂时没有。”
“那就是不排除以后会有。”
他话里的有所保留被罗凤衔毫不留情的披露出来，罗凤举也不恼，佯装思考后煞有介事的点头，中肯评价：“六小姐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
罗凤衔眼里突起的怒火惹得罗凤举轻哂，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凤衔，你好像在生气。”
“怎么？不可以么？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他肖想他的女人还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不过就是想证实心里那点好奇的想法。罗凤衔想，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弟弟如此坦荡荡，罗凤举便忍着笑朝身后刚停下的轿车指了指，语气难得染上调侃取笑。
“别忘了，你在爷爷那可是‘特殊设定’。”
“你……”
不等罗凤衔发怒他家大哥见好就收的奔到刚停稳的车边拉开车门，一只拐杖打头阵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双黑色布鞋，接着是卡其色的蚕丝对襟太极服以及一张威严又古板的方脸盘子。
“还不过来。”
甫出车门，老者看到几步开外散漫的小孙子便气不打一出来，拐杖重重的点在地上低喝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与那满头的银丝格格不入。
罗凤衔翻了个白眼，跨到老者身侧趁他不注意狠狠瞪着罗凤举。
三人踩着质地上乘的红毯朝宴会厅正门去，一路上都是严家安排的接待宾客和负责安保的人员，客气礼貌的寒暄、指引，将三人带到厅门一米处停驻。
再里面，就不是他们该踏入的地方了。
“罗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一声惊呼，严老爷子在大房长子的搀扶下迎了出来，人未至两只手已经远远伸了过来。
早在三人到达骑楼处便有接待的人来通报了，罗家是比严家和叶家还要举足轻重的世族大家，今日严家小辈订婚竟出动了罗老爷子，这面子算是给的无上了，自然他们的到来也引起了迎宾的高潮，所有已到宾客如潮水般涌到门口。
这罗家老太爷纵横商海七十余载，受过他恩惠的不在少数，且他为人胸怀宽广海纳百川，在商界素有‘罗孟尝’的美称，仰慕他人品和智慧的，想得到他指点的亦不计其数，那风头劲的比那位拍卖午餐的大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严定邦，”罗老爷子与笑意连连如弥勒佛般的人执手，“你我无需客气。”
“罗大哥，今日劳驾了。”严定邦朗声笑道，精明的双目落在他身后两人身上，一母同胞，却是南辕北辙。“你这两个孙辈果然凤毛麟角，委实羡慕。”
“谬赞，都是不成器的。”
罗耀宗朝身后看了眼，那二人立刻上前朝严定邦问好。
严定邦连声称好，看罗凤举的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激赏，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不远处隐在人后的淡紫色身影。
罗家，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这个聪颖过人的孙女可千万别让他失望才好。
万事求稳，严老爷子没急着介绍自家小辈怕显得太刻意，两位耄耋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很快离开了厅门的位置朝内场去了。
隐在人潮里的严碧雾听到耳侧不时有议论声传来，即便是已经刻意压低但她依然听得清楚。
“罗凤衔一来，这满宴会厅就剩他一个男人了。”
“真可惜，怎么就是个龙阳好呢。你看看他这气质和优越，简直绝了。”
“不是龙阳好，今天也轮不到你们眼巴巴的望着了。”
议论声中最后这个倨傲的娇软嗓音引起严碧雾的注意，她闻声望过去。
说话的人穿了件酒红的低胸晚礼服，凹凸有致的身材很是惹火，是C城石油把控者的掌上明珠。如果没记错，当年是有传闻说这位掌上明珠十几岁时一见罗凤衔惊为天人，便闹着要跟罗家联姻，却不想最后闹出个罗凤衔是龙阳这才收手。
龙阳？严碧雾的视线穿过层层人潮朝被议论的主人公望去。
墨色的高定正装裹着他完美的九头身，灰蓝色的发梳成背头露出形状饱满的额头，三分不屑七分冷漠的眼衬的那张优越的脸，浑身上下散发着清贵禁欲的气质。
气质是什么，气质是他罗凤衔就算披个破布麻袋扔在人群里，你也能一眼瞧见他。
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随即抬眸视线追了过来。
人影灼灼里两人隔着大半个宴会厅望见彼此，他冷峭的脸缓缓溢出两道温柔的小括弧，冷淡禁欲因此春雪消融，黑眸朝她轻眨，高朋满座也挡不住他眼里的爱意。
如此丰神俊朗的少年郎，谁不爱。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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