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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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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戏结束已经是一点多,季惊棠精疲力竭地回了酒店。
她好一阵没接本子了,习惯了懒人模式,一时半会还不能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轮转。
好在她演技并未生疏。
一天下来,导演鲜少对她挑剔,更多时候都是在指导张其然。
他是素人出身的新选手,又逢大男主剧,自然要求更高,不能放过任何不足之处。
真不知道他给崔鸿灌了什么迷魂汤,敢冒险给他担保,让他饰演这样的剧本与角色。
洗完澡,季惊棠瘫靠在床头,切到微信看聊天记录。
一群无所事事的三十六线正在群里呼朋引伴,问要不要开黑吃鸡,她也是被艾特人之一。
季惊棠冷冷撇唇,打字:今天拍戏好累哦,没力气……
想了想,她删光内容,将群屏蔽。
她已经开始拍华晟的戏了,更上一层楼,再跟这帮子后脚跟混在一起纯属自降身价。
关掉微信,季惊棠拉下眼罩,蒙好毯子,准备专心睡觉。
半个钟头后,她被丰富诡谲的大脑打败,下床翻箱倒柜,一无所获后,她重新拿起手机,给助理弹语音。
对方显然刚被吵醒,语气惺忪:“什么事儿啊……”
季惊棠没好气说:“什么事儿?我药呢。”
助理问:“什么药?”
季惊棠说:“安眠药。”
助理回:“你不是说耐药了没用了吗,我就没带。”
“没用你就不带吗?”季惊棠气得丢了手机。
她穿上薄至半透的开衫,慢悠悠踱下了楼。
电梯里空无一人,大堂里亦是。
在沙发上枯坐了几分钟,除了能用口罩上方的眼睛与前台互瞪之外,季惊棠便没了任何消遣,她心态略崩,起身跑向花园。
正值盛夏,花枝攒簇,血红饱满的蔷薇层叠怒放,在浓叶中盈盈欲坠。
季惊棠立在花墙前,任暗香浮于鼻端。
她摘下口罩,用力嗅了一下,吸入一丝不合时宜的烟味。
季惊棠回头,发现不远处有一星火光,忽明忽灭,而吸烟人身影黢黑瘦长,好似巍峨的孤岭。
定神辨认之余,光点亮了他的眉眼,季惊棠双眼陡然一圆,在一刻间戒备起来。
居然是他。
在思考要不要与他不咸不淡打个招呼时,男生偏眼看了过来。
他或许早注意到她了,眼底不起涟漪;又或许,天色过暗,他根本没认出是她。
不,他绝对认出她来了。
不然怎么会一直看着她,以“时荣”面对“张幼菱”的那种——宣判般的高高在上。
过了会,他不再目视,敛眼看起了手机。
真把自个当个角色了。
季惊棠暗哼,转头要走,身后倏地架起一道挑衅:“跟我对戏让你睡不着觉了么?”
男生冷冽的声音像片冰,贴来她背脊上,也冻住了她步伐。
季惊棠眉心微紧,随即展平,她回眸笑笑,装没听清:“什么?”
那点光不再逗留在他脸边,而是被他夹于指间,坠至身侧:“你应该想不到眼前的一切吧。”
“是想不到,”季惊棠直面他,接下他们之间的隐形战书:“要委屈自己跟演技这么差的人对戏。”
张其然睥着她:“我当然比不上你,跪舔惯了没点演技什么行。”
他话里有话,季惊棠一惊,想想又释然了:也不奇怪,圈里从不缺各种嘴碎爱嚼舌根的孬种。
所以她没否认:“你跟崔鸿不是?上次试戏唯唯诺诺的样子我还记得呢。”
张其然神态稳定,淡漠的话语混在烟里飘了出来:“那还记得听见我是男主角时内心的感想吗?”
季惊棠深吸气,风轻云淡:“抱歉哦,忘了。就只记得你是个送外卖的。”
张其然眉梢微挑:“自力更生,不比你高级?”
季惊棠声调略扬,讥讽:“勉强看出点儿高,高级是一点看不出来。”
“再怎么说,我都是有个人价值的,”张其然看着她,像在看一只内在空旷的纸天鹅:“而你呢,离了男人什么都不是。”
“靠男人怎么了,怎么就不是我的个人价值了,”季惊棠微勾起唇:“男人就是拿来利用的啊,就个方向盘罢了,我才是那个决定目的地的人,你看这不是戏到手了?”
她接机嘲讽:“有的外卖员不也因为我那点姿色手段都愿意浪费时间帮我遛狗吗?随随便便抱一下就硬了,都不知道要怎么动……是哪位啊,这会狗仗人势敢在我跟前跟我叫板了?那点运气悠着点花吧,不可能永远光顾你,小心哪天不够用了,就再也盖不住你天生的穷酸气了。”
张其然定定看她,不语几秒,揿灭烟,离开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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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季惊棠戏份没少,但失眠情况并未因为忙碌而产生任何好转,她只能见缝插针地回酒店小憩。
这个中午,刚打开客房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双腿交叠坐在桌前的祁宾白。
全黑的polo衫并没给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带来任何显瘦效果,他转过头来,一脸乱颤横肉顿时让屋子里盈满了肥腻的气味。
“棠棠。”粗粝的大嗓门一出,这种气味就更加具象了。
卸妆回来的季惊棠徐徐绽开比白色郁金香还要清丽的笑容。
“你怎么突然来了?”她本能似的捏起嗓子,凝眉嗔道:“我都没化妆不好看……”
“没事,你就站那。”祁宾白淡淡一笑。
季惊棠马上乖巧立定。
男人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到她身前时,季惊棠半眯起眼,将投怀送抱的姿势就位。
可男人不似以往买账,当即扬手。
暴怒的巴掌迎面盖下。
季惊棠不防,直接被甩坐到地毯上,她左脸颊火辣辣地烫起来,因剧痛双目涌泪。
刚要启齿问几个字,季惊棠腰侧又被狠踹一脚,伴随着锃亮尖头黑皮鞋一道掼入体内的,除了力道还有男人含混的骂腔:
“臭婊/子!”
季惊棠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位去了右边,忍不住扶腰重咳。
脸颊不知何时湿透了,迷离中,她慌忙搂抱住男人粗壮的小腿,不管他怎么挣都不松手,好像台风天的一只虚弱小雀,只能死衔一根草茎求生。
她已分不清这一刻的哭饶是真是假:“别打了,爸爸,好爸爸,别打了,求你了……”
有温热黏糊的东西唾到季惊棠鼻梁上,好似从天而降的鸟屎。
惊惧恶心之余,她根本不敢抹去,只能继续死抱住那条腿——她能仰仗的唯一支点。
祁宾白怒不可遏:“我助理今天收到了一段录音,你怎么形容我的?方向盘?老子花钱养你,给你吃穿,给你找戏,原来就是个方向盘?那你又算什么东西?母狗都不是,狗还知道谢主护住,你呢,满口放的都是什么屁,戏也别给我演了,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闻言,季惊棠哭容僵住,浑身冰透,臂弯随之脱力。
祁宾白见状,得机收腿,躬身一把拽起女人头发,听她痛得嗷嗷乱喊。
刚要再发泄几脚,门板上突地传来动静。
房内两人顿住,一时无声。
祁宾白问:“谁?”
门外人说:“送外卖的。”
祁宾白垂眸俯视:“你点了外卖?”
季惊棠当然认得出这个声音,但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嗯。”
门外人似乎并没有帮忙的打算,只在离去前字正腔圆地出声:“季小姐,你的鱼汤面我放门口了,祝用餐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