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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剖心2 ...

  •   虽说平时在人间和冥府来往会更多,但对仙府的一些事情也多少会有了解,【瑾鹿】便是仙府一种较为特殊的灵物,平常鲜少有人能见到,关于她们的相关资料也颇少。

      仅从已知的消息来看,她们是一种很有灵性,传闻中被真正的神所保佑的物种。极为聪颖,极为忠诚固执,全身皆如冰晶般剔透,一双珊瑚般的白珠鹿角可存储记忆,因为真神宠爱,所以只要是由她所造成的伤害将会永生永世停留在灵魂之上,轮回几世也无法修复。但若能在外遇见她接下来便会好运连连,遇事总能逢凶化吉,所以也是吉祥的生物。

      不过,作为人类的温悯生怎么会知道呢?

      裴涯絮打量她一眼,红唇微抿,状似不经意道:“你雪心姐姐的小册子还真是神通广大,连仙府的生物都有记载。”

      温悯生一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顿住,犹豫道:“啊,是,雪心姐姐去过很多地方的。”

      食指在膝盖上轻敲,裴涯絮垂眸笑了声,又抬眸,目光柔和,轻道:“雪心没去过仙府。”

      在这种目光注视下似乎没法说谎,温悯生赶紧低下头装作没听到,哼哼唧唧:“是吗,是吗,她就是很厉害吧,我哪里知道这些。”说着还要装模作样的拿册子出来翻,一侧碎发都被她翻书的动静吹飞了。

      裴涯絮忍笑,转了转手腕上的表带,决定不为难她:“逗你的,继续说,为什么是【瑾鹿】的眼睛你就喜欢了?”

      温悯生动动喉咙,唔了一会,眼神飘来飘去。

      裴涯絮支额看她,等她编出合适的理由。过了会,温悯生眯起眼睛,将琉璃珠捧到眼前,认真道:“好看。”

      “...”裴涯絮:“你喜欢这种?”

      温悯生还在认真观察,嘴里支支吾吾回了些不成句的词语,忽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笑容猛然僵住,极为震撼的样子。

      裴涯絮心底一惊,将琉璃珠抢了过来,迅速查看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又见温悯生似乎没什么明显不适,这才道:“怎么了?我还以为这珠子有毒。”

      温悯生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愣愣道:“啊?没事,没事。”

      裴涯絮蹙眉,再一次仔细观察手中的琉璃珠,若不是知道了这是眼珠,只看这样子还真难以辨认.过于漂亮的外表只能让人联想到一些珠宝首饰之类,只有深处一道浅浅的痕迹能稍微看出是眼睛的样子。

      裴涯絮见没什么危险,准备将东西还给她,然而忽然在类似于瞳孔的位置看到了什么。

      凑近了些,这才依稀辨认出,那刻在瞳孔里的似乎是一幅画,因为‘画布’较小所以模糊不清,但能看出一线之处似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有小半个铁笼子一样的东西露在上面,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像是要抓住什么。

      分明是从未见过的画面,却有什么在瞬间击中了她,一阵强烈的心痛快要突破皮肤刺出来,甚至连锁骨下的位置都开始隐隐作痛。裴涯絮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将琉璃珠攥紧,直到掌心被硌的生疼。

      温悯生见她面色不对,握住了她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呼吸有些急促。

      松开手掌,将琉璃珠还给了她,裴涯絮缓了会才道:“这东西,能影响到人心智?”

      温悯生摇摇头:“未曾听闻还有这种功能。”

      裴涯絮思量片刻:“不止是我被影响到了,你也是吧,知道原因吗?和那幅画有关系?”

      温悯生顿了下,片刻后才轻声道:“可能,那并不是画。”

      额角还有些跳痛,裴涯絮按了按,将她说的话回想一遍,回过味来:“你是想说,也许这是她曾经真实见到的,只是因为印象太过深刻,或者说不想遗忘,所以以这种形态永恒留在她眼睛里了?”

      温悯生垂下眸子,琉璃珠在掌心里闪闪发亮,像是某个总是不屈又桀骜的眼神,从一开始不愿正视的凶悍,到后来紧紧相随的执着,越过层层树影,越过漫长时光,始终凝望着她。

      抿起唇角,指尖轻轻拂动着,温悯生良久后才道:“也许是吧。”

      我怎么总是忽略呢,她原本就是那样固执又不愿意放弃的家伙啊。

      怎么能强求这样的人,放下过往呢。

      温悯生抬眸,眼角已是通红,裴涯絮一怔,下意识抬手想帮她擦擦,却在下一秒猛然怔住了。

      手刚刚抬起,方才还在眼前的人,已靠了过来,埋入她怀中。

      腰间被人环住,一开始还只是轻轻的,后来渐渐用了力气,抱的紧紧。裴涯絮彻底呆住了,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第一时间回抱了她,鼻尖满是那清香,心跳猛然加码,直震耳膜都疼。

      她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满怀的拥抱了,温度都是熟悉的。手指颤抖起来,裴涯絮用力掐了下,确定这不是梦里后,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样封闭的环境里,过近的距离就能轻易感受到对方的所有状态,通过相触之处传递过来的温度,削瘦的腰,清晰向下蔓延的脊线,耳边不远处的呼吸,以及轻轻的哭泣声...等等,哭泣?

      裴涯絮大惊,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那眼珠难道真的有问题?裴涯絮慌张去摸她手心的东西,指尖触到她手上新缠的绷带,便不敢在使力,只是焦急道:“身体不舒服吗?让我看看。”

      温悯生没有回答,依然用力抱着,用力摇摇头,哭泣声却渐大了。

      似乎将脸埋入了她肩膀,一片湿意晕染。裴涯絮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怎么也不是。想将人从身上扒下来看看怎么了,手刚一触上,便被那较高的体温灼烫,用不上力气。

      哭声那么近,以至于裴涯絮根本没办法思考应对方式,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了,紧蹙眉头,一叠声的轻声问怎么了,却得不到回应。认识那么长时间哪见过她这副样子,简直比冷脸时还磨人。

      裴涯絮牙根都软了,只得一下下轻轻抚她脊背,掌心下的身体太过削瘦,让她忍不住怀疑之前她是不是一直没好好吃饭。在心里偷偷记了一道,准备秋后算账,必须一顿吃一个猪肘子,少一口都不行。

      翻了翻心里的小本子,突然记起之前【桃源】里的几个破账,立刻咬牙起来,恰好人在自己怀里,这不教训下那真是浪费机会了。

      按着人脊背不让逃脱,另一只手在那腰上掐了掐,身上人的哭音瞬间断了下。

      裴涯絮发现自己好像格外喜欢这一处手感,得到的反馈也总是让人开心的,于是忍不住又掐了一下,温悯生立刻想后退,奈何后面还有只手将她按住,力气太小又挣脱不了,只得又哭起来。裴涯絮笑了几声,得寸进尺道:“之前你居然随便让一个男人摸你手腕,还让他抱你了。”

      温悯生哭的脑子都思考不了,抽泣道:“可他就是一个骨架啊。”

      裴涯絮怨念道:“那也是个男人啊,脑袋健全的。”

      温悯生被这形容逗乐了,忘了怎么哭:“...他应该很高兴你这么评价他。”

      裴涯絮皱眉道:“他高不高兴你那么在乎?你怎么不在乎我?”
      “我怎么不在乎?”
      “你就是。”

      不知怎么又委屈了,温悯生刚抬起的头又撞在裴涯絮肩上,哭了个昏天地暗。裴涯絮有些头疼,很想打自己的嘴。

      看来这招没用,只得又重新哄人,裴涯絮在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有限,随便摸了摸温悯生方才包里倒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样能顶用的,还想去拿她刚才带来的苦味豆子,但考虑到那奇怪的味道还是停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弱了下来,肩膀的抽动也缓和些。裴涯絮依然轻轻拍着她脊背,稍稍后撤偏头看她的表情,眼眶还是红红的,但似乎好些了,这才终于放心,调侃道:“你这哭的徒行女都能听到了。”

      因为帐篷太薄的缘故,她其实一直没敢放声去哭,忍的还挺辛苦,听着这明显冤枉的话语,立刻坐直了,双臂搭在她肩上,红着眼瞪过去:“你说什么呢。”

      她倒是不清楚,只要是她,哭的再小声,在裴涯絮耳中恐怕都是震耳欲聋的。

      见人终于停了,裴涯絮好笑的看着她:“好些了吗?”

      温悯生咬唇,垂下眸子,睫毛还是湿润的,脸颊上倒是没什么泪痕,估计全让裴涯絮的衣服吸收了。注意到这点,也随即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温悯生后知后觉羞涩起来,这下连脸颊都是红色,整个人犹如一直煮熟的虾,眼里也迷蒙了。

      “刚刚...”
      “没事。”

      裴涯絮伸手将睡袋上方才温悯生包里的东西扫开,抱着人一起躺下,随手拍出一张符,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亮光,而后才轻声道:“想哭就哭吧,怎样都行。”

      也许是因为没了光亮,便也没有被注视着的压力,温悯生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只是回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手指都蜷起来了,都怪那个琉璃珠!

      温悯生正在浓浓的后悔情绪里挣扎,黑暗里,裴涯絮似是叹了口气,才道:“哭的原因想告诉我吗?”

      温悯生一怔,犹豫道:“我...”
      “不说也没事。”

      裴涯絮摸到了她的发丝,悄悄缠了一缕在指尖,轻声道:“我坚信我们还会有以后,现在你不想说的一切,都在那个以后再告诉我就好了。”

      温悯生没有回话,裴涯絮又笑道:“说你不在乎我是逗你的,我还记得你说过我怕黑呢。你看,和你相关的,好与坏我都记得。”

      温悯生抹了抹眼睛,裴涯絮一僵,生怕她再哭起来,赶紧道:“不想和我换签子,这下自己知道错了吧。”

      温悯生嗓音还有些闷:“我自己还不是逃出来了。”

      “你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条件是什么还记得吗。”
      温悯生道:“贵人,所以徐玉就打破了那面墙。”
      裴涯絮却是不屑道:“你以为你的贵人是徐玉?”

      温悯生脑袋还乱成一团,这下没反应过来什么,便听得裴涯絮那清冷的嗓音轻声说了三个字。

      “是我啊。”

      温悯生只觉得眼眶又湿润起来,鼓起了勇气,又挪过去将她抱住,反正黑暗一片谁也看不见谁,今天她就放肆一下又怎么了,面前人又不会把自己扔出去,想到这里,丝毫不顾及裴涯絮僵硬的身体,又抱的更紧了些。

      良久后,又是一声叹气,裴涯絮回拥过去,无奈道:“记得现在是怎么抱我的,可别明天一早起来又翻脸不认人。”

      温悯生只当做没听到:“好困,睡吧。”

      “你就会对我忽冷忽热。”
      “唔...我睡着了。”
      “...冷就冷吧,有热就行。”

      哪怕只有一点,都够了。

      这样的气氛实在是难得,裴涯絮没有任何睡意,但念着【桃源】里她确实很累,身上还有伤,就放弃了继续逗弄的想法,扯来薄被将人裹住,下巴抵在她额上:“好,睡吧。”

      过了一会,察觉到温悯生的呼吸依然不均匀,裴涯絮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道:“没睡着吧,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温悯生在她怀里动了动,嗯了声。

      裴涯絮下意识攥紧拳,将那缕发丝握在掌心:“在【桃源】里,你最后为什么想着要留下那个梅花木偶人?”

      原因?原因啊,其实只有一条。

      这样的话,至少那个世界的你,不用再寻我了。

      心中早有答案,却不能直接说出来,温悯生黯然片刻,只是道:“之前不是说了嘛,不想留你一个人。”

      松开了手,裴涯絮轻声道:“哦。”

      温悯生小声嘀咕:“不过,我感觉,你好像比刚认识的时候,变得会说很多。”

      “刚认识?你考试前那会吗。”
      “...不然呢。”

      很想研究研究怎么改掉她这爱说谎的臭毛病,现在还是算了。裴涯絮没跟她计较,哼了声:“之前有个人跟我说要多多表达自己,这样我爱着的人才能感受到,才会回应。”
      “那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吗?”
      “嗯,每一句。”

      温悯生又沉默了,这次的时间之久以至于裴涯絮以为她真的睡着了,小心翼翼将人搂的更紧了些,却忽然又听得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轻唤。

      “牙牙?”
      “嗯。”
      “如果真有那个以后,我们把之前去过的地方都再走一次吧。”
      “好。”

      说完这话,才像是真的睡着了,裴涯絮轻轻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挥了挥手,方才贴在帐帘上的符自动销毁,亮光重新透进来,怀里的人呼吸轻浅,眼角微红,睡的沉沉。

      桃源本就会压迫人心魂,她又折腾了那么久,想来是累极了。

      在【桃源】消失的那一瞬间,她仿佛见到了熟悉的那个人影,可最终落入手中的花瓣只是泡影,让她害怕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全是虚假,顿觉疲惫不堪,然而此刻,却像是绝处逢生般,生出些微末的希望。

      她原本就是追逐影子也能活下去的人。

      因为距离极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这祈求了几百年的人现下就在她怀中,不知怎的,眼眶热了起来。裴涯俯身,在她额前留下一记轻吻,而后退下,再不逾越半步。

      一夜未眠。

  • 作者有话要说:  牙牙本体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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