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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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打电话来：“过年回家么？”
“公司只有三天假，年后要做新的计划。”无香支支吾吾。
妈妈了解地叹口气：“那你注意身体！你爸爸和妹妹也很惦记你。”
“我知道了，替我问他们好。”
妈妈还想说什么，停了片刻，轻轻地挂断电话。
无香托腮出了会儿神，换衣服出门，去了奥特莱斯。奥特莱斯是北京著名的折扣店，东西不错，价格实惠。无香楼上楼下转了好几圈，给妈妈买了一条羊毛连衣裙，给爸爸买了一件羊绒衫，给妹妹无过的是一个手袋——在日本的时候她就习惯了这样，不愿意回家，那就买礼物，让礼物代替自己表达心意吧。
提了大包小包走到一楼扶梯那里，看见杰尼亚专柜的橱窗里，男模特穿了豆绿色V领毛衣，下面是米色条绒裤，剪裁很好，正适合卢坤这样的身材。她站在橱窗前发呆，想象着卢坤穿上这身衣服的样子——很想抱抱。她鬼使神差的走进柜台，指了指模特：“这毛衣和裤子，有185能穿的号儿么？”
“先生腰围多少？”
腰围？
服务员微笑：“那胖不胖？”
“不胖，也不算很瘦。”
“那您拿这个号儿吧，不合适的话一个星期之内可以拿来换。”
“好。”刷卡，打好包装，回到家放进衣柜的角落小心收好。
1月27号是周五，同事们大多上午到单位晃了一下便失踪了。下午公司正式通知全体放假——已经是腊月29了。无香去了超市，一口气买了一大堆够养活自己一个星期的食物——好漫长好无聊的假期啊！超市人巨多，名副其实的摩肩接踵，排队交费就等了一个小时。对于无香来说，横竖这时间要想办法谋杀掉，排队也是杀的一种。因此倒不急迫。
提了大袋小袋的东西到超市门口等出租。没想到过年了，大家都抛弃了艰苦朴素的传统，连大妈们都豪情万丈地潇洒走一回。无香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全部被占着，死活抢不上，眼睁睁看着比她后到的人呼朋引伴的上了车。等了好久，腿都酸了，终于有一辆车正好停在她面前，里面的人交费准备下车。无香抓紧机会，困难的伸手拉开车门，一个身影从眼前闪过，身手矫健地“噌”一下钻进了车门。女人上了车招手叫后面的人：“快来快来，上这儿！”
无香气结：“你怎么插队！”她涨红了脸，鼓足勇气和那女人争执。
“谁插队了？这车正好停我跟前！”女人翻个白眼。
“车门总不是你打开的吧？”
“你学雷锋呗，谢谢你啊！”女人冷笑。她身后的男人冲上来一把推开车门边的无香：“闪开闪开，别挡道儿！”
袋子砸在旁边的电线杆上，破了。里面的苹果黄瓜西红柿滴溜溜的掉了出来，滚了满地。车门关上，那两人扬长而去。
无香蹲下身，一个一个去捡地上的蔬菜水果。新鲜的脆苹果不经砸，磕出丑陋的伤来。无香拿着苹果，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然后把头埋到膝盖里，无声的哭——她已经很努力的坚强，为什么还要提醒她，她的孤单和无助？
卢坤站在不远处——他从公司尾随着她，看着她进了超市。他自己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举动？每次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去找她，远远的看她一眼，或者望着她房间的灯光……
也许在黑暗呆得太久了，他以为自己不需要阳光了。那些世俗的东西——感动，感情——都不属于他的世界。没有这些，他才能说服自己他曾经抛弃的只是一个肮脏的世界，不值得他留恋。他和女人玩儿，不承诺什么，不付出什么——她们不就是迷惑于他的外表，他的财富么？她们和他一样的肮脏。他伤害她们，抛弃她们。他左右她们的喜乐，充当她们的上帝！他乐此不疲。
可是这个女孩子蹲在那里，缩成一圈，哀哀地哭泣，居然会击碎他坚硬的外壳，就像那天，她疯狂的追着他的车——他是那么的狼狈。他必须像逃避瘟疫一样，逃离他渴望的阳光。那阳光会灼伤他，灼伤她，万劫不复。
可他怎么能看着她这样无助？
他走过去，替她捡起满地的杂物。身边有人帮忙，他轻声道谢。无香听见他的声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不要抬头不要抬头，抬起头你就会发现身边空空荡荡，或者是另外一个人，素不相识，只是和他有着相似的嗓音。
他收拾好袋子，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牵起她：“我送你回家。”
她很柔顺，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呆呆得看着他——梦游会这么真实么？她微微挪动手掌，感觉他掌心的茧——又厚了一点。他领着她走到车边，拉开车门看着她坐进去，然后把塑料袋放到后备箱。有那么一瞬他害怕无香会突然爆发，推开车门跑掉——那样他就不会再有勇气去追了。
“小仙女？”坐进车里，卢坤听见无香在低声自语。
“什么？”
“没什么。”无香伸出手抚摸他的面颊，用手指仔细描绘他的每一根线条，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然后突然的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好了，都记住了，不会闭上眼想不起你的样子，不会被问起的时候对你的腰围全无印象。
会不会是做梦呢？要是醒了怎么办呢？无香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那就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卢坤看着怀里呼吸均匀的无香，不禁无语——真的睡着了？他一路上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准备应对即将爆发的感情大戏，可是她居然——睡着了！她还是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身体从副驾驶座上扭过来，并不舒服。这样睡一晚，她的胳膊一个星期别想用了。卢坤犹豫了一下，拨转了车头，离开了无香家的小区。
卢坤的家在圆石公园附近的一个高档社区，170多平米的两居室，一边眺望着圆石公园万米开阔水面，一边俯瞰小区里的峡谷园景。卢坤轻轻地将熟睡的无香从车里抱出来，保安立刻殷勤的帮忙打开大门，按下电梯。电梯到达时发出叮得一声脆响，无香微微动了动，把头往卢坤怀里拱了拱，继续睡。卢坤低头看她沉睡的面孔，下巴明显得尖了，眼圈也发黑——不知道多久没睡好了。
保安很有眼色地跟着上楼，顺着卢坤的目光从他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小心地把钥匙放在玄关桌上，关门离开——卢坤一贯出手大方，对小区的保安也和饭店门童一样待遇，因此深受劳动阶层的热爱。
卢坤走进卧室，把无香放到床上，起身去换衣服，却被无香一把抓住。
“醒了？”他温柔的问。
“没有。”她闭着眼睛，“抱着我睡！”
他躺下，让她枕着自己的肩窝。无香翻个身背对着他，找个舒服的姿势，满足的叹息一声，再次入睡。她的头发丝丝缕缕的绕着他的脸颊，很痒。他抬手轻轻抚平她的乱发，露出半边侧脸和修长的脖子。无香的五官并不算很美，但是很清秀。尖尖的下巴透着一丝傲气和倔强。他低下头，嘴唇轻轻掠过那光洁的皮肤——不带任何旖念，只是满足于自己怀抱的充实。
很难得的，卢坤在晚上睡着了。
好软的床，好舒服的被子，好足的暖气！无香翻个身，将胳膊伸出来。不够，在把脚也伸出来凉快凉快！旁边有人拉过被子，又把她的脚盖上。无香继续睡，可是不对啊！有人给她盖被子！她一惊就醒了，鼻端闻到咖啡的香气。身边有人轻轻的翻一页书，过了一会儿，再翻一页。无香的记忆渐渐恢复了。她的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眼前是一排黑色的衣柜。墙很白，地上铺着灰色的地毯，被子是米色的，被罩好像是蚕丝的，柔软的贴在身上，不留一点缝隙。
“这回是真的醒了吧？”耳边有笑意，带着点戏虐。
她回头，对上近在咫尺的脸，漆黑的眸子像深水一谭。往下看，他穿一件睡袍，里面是空的。无香啊的一声，赶紧摸自己身上——还好，连仔裤都还在，难怪睡得那么热。而且——好不舒服！
他盯着她，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看着一丝潮红从眼底泛出来，晕到颧骨，红透脸颊——害羞的小兔子！他的手指栝过她的鼻子，轻轻描画她的五官，就像昨天她对他一样。只是换了场合，换了服装，那姿势充满了暧昧与挑逗，无香明显的感觉到身体不一样了。卢坤俯下身，彼此的呼吸喷到对方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他轻触一下她的唇，是暴风雨的前奏。无香一把推开他，惊跳起来：“别，我没刷牙！”
卢坤绷不住大笑，这孩子，在想什么？
整整一天，无香住在卢坤的公寓里，两个人耳鬓厮磨，如胶似漆。以前的不愉快是不可触及的伤疤，无香不敢问，卢坤也什么都没说。年三十的晚上，无香买了肉和菜自己包饺子。卢坤的一把力气，正是揉面的好手，那饺子皮揉得又细又筋道。两个人嘻嘻哈哈一起包饺子，无香捏一条小蛇，再捏一只羊，是他们俩的属相。卢坤往蛇身上裹上厚厚一层面皮：“蟒蛇！”他点点头表示满意，把蛇放在羊的身体上绕了好几圈：“猎物！”
“好扭曲！”无香瞪他。
电视里放着最无聊的春节联欢晚会，无香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卢坤的腿跷着脚看得有滋有味，不时乐得咯咯直笑。接近12点，手机短信响了又响，都是拜年的祝福。她循例给爸爸妈妈拜年，又给同事好友重要客户挨个儿回短信，忙得手指发酸。卢坤拿部英文小说，同样看得入迷。
“哎，你不用给家里打电话啊？”无香随口问，话说出口才发觉犯了错误。果然，卢坤脸色一沉并不回答。无香爬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道歉：“我不是要打听什么，你别多心。”那样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内疚。他拉过无香坐到自己怀里：“我没有亲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
无香一怔，他不是卢继先的儿子？自己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门第，以为灰姑娘进不了皇宫，难道不是这样？
“你那天问我千叶的单子……”无香舒口气，他终于肯说了。
“卢继先当年做过很伤害我母亲的事情，所以一直想在我身上补偿。”他欲言又止。无香不想打听上一辈的隐情，这与她无关。她轻轻揉着他紧锁的眉头：“我知道了，他那天在王府井看见了我们，就给了我这个单子？”
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一点，不过还是不要让你知道了。卢坤握住她的手：“无香，我不是一个正常人，我会伤害你的。”
“你已经伤害我了。”这样的大灰狼宣言有意义么？既然当初给了我一个梦，现在打碎它不是已经很残忍？她跪在沙发上，俯身搂住他的脖子，第一次主动吻他。既然进退都是伤，那就先把快乐兑现了再说吧。
两个人就像寻常的恋人一样过了一个慵懒而甜蜜的春节。每天中午，无香把卢坤从床上折腾起来，两个人手牵手一起去买菜，然后一起研究菜谱，试验，改良，好吃的全部特供给无香，难吃的都是卢坤包干。下午的时候卢坤开车带无香满北京转，密云，怀柔，相拥着站在水库边吹风，或者去游乐场尖叫一番。每天晚上，无香都要卢坤搂着她睡。她喜欢后背有坚实而温暖的依靠。而卢坤也发现，怀里充实的时候，他更容易入睡。很多年了，他在黑夜无法入眠。但是现在，听着无香均匀的呼吸声，他也被这种安详的氛围所感染，沉入夜色。
只是虽然同衾而卧，他们之间却没有发生过成年男女之间的事情。刚开始几天，无香有点紧张，有点害怕又有点盼望。可是很快她发现卢坤根本没往这上面想。他只是抱着她，安详地睡。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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