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桜の雨、いつ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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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的当天是允许家属陪同的，因此流歌并没有在前台受到阻拦。反倒是在幸村的病房门口犹豫了。
从护士小姐处得知了治疗很顺利，确实是和往常一样下午就结束了。她安下心的同时更加在意起来。
精市哥哥，为什么要说晚上会接不了电话呢……
如果电话都不能接的话……自己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吧……
反正状况已经确认了。
这样想着，流歌回身打算离开。迎面看见幸村妈妈抱着一个纸袋沿着走廊走了过来，看到她微微一笑：
“小流~”
“……伯母。”
“我正巧回去拿些东西。刚到吗？精市已经醒了，直接进去就好了呀。”一手推开门，女子先走了进去。流歌也只好跟在了她身后。
几天没来，病房里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床头用清水养了小束的野菊，金色的灿烂花朵亮的晃眼，叶子青绿，想是不久前采下来的。
对了，已经开学了。想必有同学过来探望过了。
幸村看到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反倒是流歌觉得莫名的尴尬。
没有察觉到有些奇怪的气氛，幸村妈妈抱了纸袋走到儿子床边：“昨天下午寄到的上回京都的照片，拍得很不错哟，小流……”回头发现少女还呆呆地站在门口，于是招招手，“过来一起看吧~”
大八开的相本很精致，捧在手上就是沉甸甸的质感。里面的女孩子或走或坐，衣饰上花影纷飞。偏偏身量未足，表情又被厚厚的妆容掩住，看起来十足衬着古老街景的人偶宣传照。
“小流长大了呢。”幸村妈妈好似很满足地叹息着。流歌一时大窘，这哪里看出来是她了。
好像也有同感，床上的兄长大人带着笑意轻嗽一声，然后故意态度严肃地附和着满脸欣慰的女子。置身在“哇~”“哦~”“真的呢~”这种充满赞叹的粉红色的氛围中，被赞的人根本头都抬不起来。
厚厚的相簿不过几页，最后一页翻过现出两个纸袋，一个打开是底片，另一个却是几张没有放大过的相纸。
“武藏屋特意打了电话，说拍了计划外的照片，我就拜托他们一起洗好寄了过来。”幸村妈妈语音含笑，流歌却呆呆的出神。
未采用的相片，相片上的少女神态动作并不完美。局促的样子，纠结的样子，不习惯的样子，甚至快要摔倒的样子，都被摄影师用快门一一捕捉到。然而同时被收进取景框里的少年，无奈的样子，担心的样子，促狭的样子，微笑的样子，千情百态，却一直一直从眉梢眼底，温柔满溢。
最后一张，空旷的石板路上，两人牵着手沿着街道走去。没有樱花，然而她翩飞的振袖，他轻扬的发梢，却几乎要溶在晨光里，氤氲开一片烂漫的烟霞。
两个小孩都陷入沉默。幸村妈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笑不语。
大的那个目光早不放在照片上，而是在捧着相簿的人身上。
被看的人浑然不觉，过了很久闷闷地挤出一句：
“这是偷拍。”
空气里微妙的因子哗啦啦碎了一地。主上忍无可忍，轻轻一个暴栗敲上她的头。
流歌惊得一跳，然后揉着额头。幸村妈妈从她手里接了相簿，小心翼翼地合上，收进纸袋里：“这个伯母先收着了哟~小流，今晚回家睡吧。”
“嗯。”
“精市说今年拍卖会提前了。我收拾了一些东西，明天带去教堂吧~”
“嗯。”
“……周六陪伯母去逛街好不好？”
“嗯。”
对她乖乖听话很满意，女子笑着站起身来：“代伯母看着你精市哥哥吧。伯母先回去做饭，早些回来哟~”
“……嗯。”
幸村妈妈向门口走去，临了又突然回过头来：“精市~我拿底片去洗了，明天带给你。”
“嗯……咦？？”
无视少女惊吓之中终于抬起了头，幸村微笑：“妈，多谢了。”
“……”只剩两个人又有点别扭，流歌不知不觉正襟危坐起来。主上于是自言自语似地说着：
“没办法啊。小流在英国从来不传相片回来，总不能一直放着6、7岁的照片吧。”
“！……”就不能不放吗！？！orz。
纠结了几秒，流歌想到自己手上还有大魔王奇怪的亮晶晶少女系照片，于是心态稍稍平衡。
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虽然已经没有刚才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兄长大人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头。流歌抬眼看看他，向前蹭蹭，把脸挨在床单上。
心情渐渐放松，流歌闭上眼睛，不安缓缓散去。
这几天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生活习惯的改变，和凤君的交谈。因为义卖会的缘故，接触到了一直空白一片的过去。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他那一点点疏远的表示给她的影响大。
或许是因为害怕吧。
牧师先生和凤奶奶怀念的人，被他们饱含着期望善待的故人遗孤，其实早已死去了。
取而代之的自己，尽管已经用这个身体，用“流歌”的名字生活了这么多年，却毫无疑问地是抢占了别人的人生。
五岁即离开的那个女孩子，在生活过的地方，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有人眼中的流歌，理所当然的都是自己。然而她所依赖过的亲人，叔叔，凤爷爷，凤奶奶，全部都和消失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所站立的地方，在他们微笑着提起往事的时候，变得微妙的摇晃和不安定。即使他们会把这不安理解为她因为事故失去了记忆，即使他们会把这不安理解为失去父母的悲伤，即使他们会因为这不安小心地回避类似的话题，可是她还是会感到恐惧，以及相伴而来的孤独。
唯一例外的，是小小的幸村少年。
从一开始就对她伸出了手，和她共有完完整整的回忆，不管是微笑，关心，生气，腹黑，都是给予现在的这个她……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完完全全的亲人。
她不该不信他。她不能不信他。
因为怀疑而来的不安，在面对陌生的摄影师都能捕捉到的他的眼神的瞬间，如冰雪消逝。
那……精市哥哥，我们没有变吧……
愿望已经许下了哟，所以将来也……
不要恐惧，不要放弃，不要分离，
有一天，樱花漫舞的时候，再一起走过相片里的街道吧。
幸村摸她的毛摸得顺手，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对，轻唤一声：“小流？”
没反应。
很好……放学巴巴赶过来，就是为了睡觉是吧。
取下外套轻披在她肩上，幸村静静看着流歌的睡颜。
睡着的样子好傻。这样扭着头睡，等下搞不好会流出口水来，醒的时候脖子还会疼。
被冷落了有些不满，主上微笑着腹诽，眼神却渐渐深邃。
他明明下定决心了。
这样用“百分之多少多少治愈率”来概括的未来，一天一天，他仿佛听到自己内部崩坏的声音。这样的他，已经不可能抓住她，已经不想让她日日在这里，见证到他崩坏的样子。
他明明推开她了，她也察觉到了。然而仍旧过来他身边。
可是……她越是毫无防备，他就越觉得疼……
有旁人在的时候尚可。现在她就安安静静地睡在这里，却好像在逼着他，用一把钝刀，慢慢在伤口上磨着……
梦里寂静无声，流歌一如以往沉入海底。
长发逆光舞动，水纹网影斑驳，交织在一起成为柔和的图案，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冰凉又温暖。
她心里平静，四肢百骸没有一丝力气，看着水上的天空，越来越远。
有熟悉的声音，轻轻呼唤着她：
“……小流…”
那声音温柔。她的名字被那样珍惜地轻吐在说话人的唇间，好像害怕下一次就不能这样叫着一样。
她莫名地觉得悲伤，想要回答，想要伸手给那个人，告诉他她在这里。然而在那之前，有人轻轻把手放在她颈间。
“……”
她看到幸村的轮廓，渐渐抽离出那一片蔚蓝。他俯身在她上方，面容在阴影里看不清晰。
“小流……”他似在叹息，又有点微微的笑意。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然而他的目光好像月光，如水倾泻在她身上。
颈间的手指微微收紧。幸村弯腰靠近她，声音低柔如爱语，吐息拂过耳鬓。
“我不放手了好不好？……”
她只是回望着他，然后合上眼帘。
海水挟着神秘，再次吞没一切。
chapter 57 fin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桜の雨、いつ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