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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终章·回家 ...

  •   三个月后,十一月十五日,冷鹓立国,称疆域所辖的景行山以南、圣医岛以北之地,为——中洲。

      不论这个称呼在穿越者眼中多具有魔幻色彩,这是影响后世千年的一次命名。

      褚阳与解伯兴连月处理南境回归翰城政府诸事,仍未处理妥当,便传讯瞿嘉灵,让他来翰城,与解伯兴共事。两人虽然势同水火,但都是审时度势、深谋远虑之人,自然尽力为南境六州长远利益打算,南军得以安置,权力得以明晰。

      而冷鹓这边,则更为繁忙。陈月发挥着自己“万金油”的作用,一会儿改皇宫,一会儿督财务,萧清这个武学高手跟随着她,倒让陈月成为江湖内人人忌惮的“大国师”。

      谭氏父女整合编制各路军队,与血卫分两路清剿世家之乱。血卫被特别调用,前往整肃各州地方政府,确保各州各地拥护冷鹓的帝位。

      南宫绝缓和残余世家和核心政府的矛盾,并着手北郊的修复事宜。

      蓝九龄借了天枢阁的人手,三天两头主持廷议,不断推进法律改革,涉及官员体系、赋税、户口制、科考制与基础设施建设。

      皇甫玦为避嫌,拒绝参与政事,着力整理典籍,偶尔看望一下被软禁在皇宫中的皇甫令,常笑讽:“兄长如今倒成娘娘了?”

      冷鹓呢,则一会儿被陈月拉过去,一会儿被褚阳拉过去,一会儿又被蓝九龄拉过去,没个停歇的日子。

      等到终于能够昭告天下,举行开国仪式,这些政治的核心人物才终于停下了公务。

      仪式也十分简单,不过是阅兵、巡游和宣布新政。但当被整饬一新的禁军带着礼器浩荡而出,那马背上的金袍女子又是如此美丽肃穆,全城臣民都沸腾了。

      冷鹓看向夹道蜂拥的众人,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她侧首看了一眼蓝九龄,蓝九龄淡笑,眼神中似有抚慰,冷鹓点头,神情却没有放松下去,反而更加坚定。

      她回首看了一眼褚阳,褚阳远远地缀在后面,依旧是一身黑衣,腰间的银面具反着亮光。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再见,她想,至少在褚阳离开前,她可以给她一份荣誉。

      新政的宣讲过后,新上任的女帝打开了表彰册。

      “为尊社稷功臣,特重序爵制,首为公、次为侯、末为伯。三爵之中,又皆分三等,由一至三。各爵位所赐地产、所享赋税之惠等,也有法可循。我冷鹓开国,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则为善者日进,为恶者日止。今日昭告天下,南境褚阳,公,一等。”

      褚阳望着冷鹓,颔首示意。

      接着是其他人,谭光、蓝九龄、南宫绝、解伯兴、瞿嘉灵为一等侯,十数位战争中表现出众的将领,赐一等伯。龙勤、陈月、萧清早先表明不接受爵位,各有任职。

      龙勤复为指挥使,冷鹓改血卫为正式军,称“双锋卫”。陈月给自己取了个很长的国师称号,但依旧干着政务大秘书的活。萧清,虽得“将军”之名,只在陈月处理江湖事务时发挥作用。

      虽然百废待兴,翰城以外荒土千里,但他们都能展望中洲繁荣富庶的未来。

      褚阳也要离开了,云中君没有催促,但常在她面前透露一些景行宫的消息,尤其是:景行宫自二十二年前出现的天痕,在星盘崩离之后开始活动——这便是一定让她上去的意思。

      冷鹓划给她湖州的一大片林子,她应该也是没机会去那儿看看了。临走前,她找到解氏兄妹,把那片林子转赠给了解愁,又最后向解伯兴交代了些南境的事情。

      但解伯兴却回:“我大概也不会在南境了。”

      褚阳想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口中却问:“……你要在翰城参政?”

      解伯兴摇头,眼神平静。

      许久,褚阳没有作声再问,最后,她终于转过身去,道:“不要这么做。”

      褚阳和云中君决定十九日出城,却没想到天枢阁也在十九日启程回殷州。

      开国不过几日,进出城的核验也严格,但开国典礼邀请了各地名流、也招来不少不请自来的客人,每到日头最暖的时候,等待出城的队伍长而盛大。

      褚阳虽是一等公,但其实在公的特权里,也没有出城不排队这一项。她和云中君各坐在雪白的千里马上,云中君白袍宽袖,依旧简单,而褚阳被宽大的墨狐裘罩着,仍觉得有些冷,便想要下马,正于这时,一位儒士近前来,言语轻轻:“天枢阁方玉拜见褚公。今日风大,我诚心请褚公入我阁的马车避风。”

      云中君侧眸一瞥,只反问:“诚心?”

      方玉当然不出于关怀褚阳的诚心,他极为怨恨褚阳。褚阳也清楚,她看向云中君,道:“待我片刻。”便下马随方玉前往。

      天枢阁阁主的马车,自然宽敞,方玉请褚阳在先,褚阳踏着木梯上去,掀开帘子——天枢阁主沉容危坐,投向她的眼神无比幽冷。

      有一个声音在褚阳心底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看啊……这就是你造的傀儡。

      闻人铭已死。

      褚阳压制不住转身离开的冲动,她松手了。帘子落下,她回首看向近在咫尺的方玉:“天枢阁有什么指教,就请送到景行宫吧。方玉,你难道会因我的憎恶而高兴吗?”

      “褚公和天枢阁曾有盟约,如今天下已定,褚公正是该践约的时候了。”方玉却笑了,“还是说,褚公要过河拆桥?”

      褚阳跳下马车,身体的记忆让她落地还算平稳,她递去一个平静的眼神:“我不曾诺给天枢阁什么,你该讲清楚。”

      “圣医柯绪给阁主配药,需要你的血。”

      那一瞬间,褚阳感到来不及思考。

      “而且,你不是把血蛊都给阁主了吗?”方玉又笑,“你猜阁主会不会把你关起来?现在的他可对你没有旧情可讲,不是吗?”

      一种无由来的紧绷在迸发,褚阳向后退了一步,一个冰冷的视线仿佛穿过车帘投在她身上。

      “……血蛊之魂,难免嗜血。”

      轻缓的脚步声渐近,一股浩瀚之力化开紧绷,云中君的声音也到了:“圣医岛既然有‘碧玉树’,柯绪理该有别的东西做药引,若他医术不济,不如来景行宫,我替贵阁阁主医治。”

      云中君握住她藏在狐裘下的、冰冷的手:“褚阳,我们该出城了。”

      就算是千里之驹,如果只在晴天的上午和下午行进,从翰城到景行宫,得足足十五天。高之又高,险而又险的景行山,硬是要攀爬,的确只有高手才能做到,但如果是走过岩中迷阵,从春夏的草场深处进入,乘上下直达的机械云梯,到山顶只要一盏茶的时间。

      褚阳研究了一下机械云梯的非科学/运行方式,放弃了。

      接着,她在景行宫的雪道上看到了解伯兴。

      已经裹两层黑白狐裘的褚阳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虚弱——在大雪里,解伯兴轻裘缓带,手握一把十骨伞,伞上雪花片片。

      南境气候温湿,景行宫虽有道法布阵,不至于严寒,但比南境冷得多。

      云中君对她道:“解忧说,他或许比我更了解你。”

      “是吗?”褚阳伸手握住一片雪花,雪花细软递躺在她手上,因她手中冰冷,也不会融化去,“我倒觉得应该是你,毕竟,引梦之术足够让你清楚看到那个世界。那时我常在梦里回顾过去,是你在施术吧。”

      云中君拂去她帽檐上的雪:“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天枢最终现身,不就是逼你回去吗?”

      褚阳覆手,雪花就飘然落地。她低头去看,瞳光里便倒映着一片白色。

      “如果没有天枢,我也得回去——我得清楚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的母亲……现在又在哪里,况且,我也怀疑是星河的研究与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在最痛苦的时候,许多怀疑占据我一切的思想,时至今日依旧如此,只有回去,我才能解脱。”

      “你以为我执着,但都是因为痛苦啊。”

      新历三年,中洲大定。翰城南北,焕然一新。

      冷鹓依照景行宫的时历,以中洲立国之年,记为新历元年。三年以后,十八州皆整顿整齐,圣医岛、狐舟岛归附中洲,天鹰屡次骚扰,未得好处,遂罢战事,木邪因内乱也不再纠集于边境。

      士,男女同朝;农,水利已兴;工,大有规模;商,南北相通。

      星盘正中,客星独曜,问天峰不再以客星命名之,称之为“元星”。

      为修复魂影的损伤,褚阳被逼迫修习起景行宫道术,日夜听着宫内人传报给云中君“天痕”的消息,每天都是:“天痕”活动更为剧烈……如此三年,褚阳的魂影快修复完全,而“天痕”的消息依旧如旧。

      终于,当褚阳运转道术,弥合上最后一丝缝隙时——问天峰的峰主到了,这位白袍仙师:行礼道:“掌门,天痕已开。”

      “天痕”由专人看守,云中君没有允给褚阳接近的权力,因而她在景行宫三年,也没有真正看见它的本貌,只是听门人描述:“根本没法靠近”“是一道很亮的光”等等。

      褚阳向琉璃窗外看去,一道安静的光柱贯通天地,如同神迹。

      她想出去看看,云中君突然握住她的手,他的眼睛里激荡着杂乱的情感,像狂风乍起的湖面,过去所有的澄澈只一瞬便浑浊。

      褚阳竟看懂其中的悲伤。

      她感到一股无形之力打开了一道门,门后是幽深狭长的道路。星星点点光芒从她身体里散开,像烟花般炸在半空,又像金箔般飘荡——褚阳看到自己的手在发光,眼前的一切也被光亮所模糊。

      云中君紧握着她的手,但她逐渐失去感知,只感到灵魂像被什么东西牵引,向那门后的道路前进。

      她回握住他的手,笑了一下,说:“我只是回家。”

      语尽,褚阳散成了光。

      元星离开的三日后,景行宫的光柱仍旧凌霄而立,问天峰观察星盘,星盘上元星已黯,群星演化,记载下:“元星”光散,于是群星出。

      在这个雪夜,解伯兴嗤笑着问天峰的无知,仰首看向冲天而起的“天痕”。

      ——主上的那条路,只有主上一个人走,不是太孤单了吗?

      解伯兴走入那光芒的核心,“天痕”像是得到一个合适的祭品,心满意足地消散了,光柱不再,夜晚的景行宫又陷入寒冷的黑暗。

      只余大雪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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