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你》仙女棒烫烫

9、第七章 二进门 上

　　官道旁。
　　眼看日头西晒，几人等在外头的小厮都有些着急，这都去了有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便是要出恭也该完了啊。
　　几人正商量着怎么办，刚想叫人进去寻却看自家主子自己走了出来，手边还领了个半大的小子，几个人神色各异的站好，忙不迭的恭敬垂首：“主子。”
　　唐肆应了一声，好笑的看着啥子躲了半个身子在自己身后，方才还粘着自己，现在又晓得怕人了。
　　这几人穿着统一的服饰，啥子没想到男人带了这么些人，个头也都比寻常人看着壮实。
　　啥子确实不会知道，这几人虽说是唐肆的小厮，却都是唐肆从家里带来的，身手自然不必多说，跟着功夫世家这么些年，便是宅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少有不会功夫的。
　　唐肆是御史，平日干的又都是些得罪人的行当，特特是督法改案时，最易遇到宵小之辈，任唐肆一人如何挡的住小人记恨？寻常出门必不可少要带上几个人，偶有时还能当个捉拿押解的帮手。
　　“啥子怕不怕马？”
　　不知道男人为何这般发问，啥子歪着头回：“不怕。”
　　唐肆扫了啥子的小身板几眼，揶揄的道：“那咱们就骑马回去，喏，去挑一匹罢。”
　　啥子顺着男人下巴方向看去，只看小厮从一旁的驿房后面牵出了好几匹大马，打头一只最为高大，通体棕黑发亮，只四只蹄子雪白。
　　啥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马，嘴也微微张了开来，啥子想再走进些看，他偷偷瞅了男人两眼，但唐肆已经转头去与小厮说话去了，啥子便没有吭声。
　　大黑却无所顾忌，它上去围着马来回转悠，从它们肚子底下钻过去钻过来，兴奋的吐着舌头，不时汪汪叫两声，尾巴也翘的老高，像个掉进花丛的登徒子。
　　几匹“马姑娘”被烦的不停摇头晃蹄，连续的响鼻声终于引来唐肆的视线，他饶有趣味的看着啥子一脸羡慕的小模样，侧头对小厮低声说：“你先去吧。”
　　“是。”
　　“等等，”唐肆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你回去告诉邵临，上回那几样点心不错。”
　　小厮一头雾水，但主子已经挥了挥手朝那个少年去了。
　　“可选好了？”唐肆瞅着啥子眼珠子骨碌碌随着马转，忍俊不禁的开口。
　　“我想骑那个最大的。”啥子兴奋的指着那只四只蹄子雪白的棕马，露着雪白的尖牙，“可以嘛？”
　　唐肆一楞，他看着自己最爱的坐骑，心想这崽子眼光不错，他勾着嘴角欣然应允：“好。”
　　二人随后上马，朝着城口方向前行。
　　怀中人比他想象的要镇静很多，唐肆的余光控制不住的飘向啥子，只见少年正用手轻轻的梳着马脖子上黑的发亮的鬃毛，一下又一下摸了又摸，唐肆都能想象到少年此时新奇的表情。
　　前方大马的耳朵一抖一抖，吸引着啥子的视线，啥子强耐着不去摸那对看起来十分柔软的耳朵，正借着马毛过干瘾，忽听耳后传来男人低沉温煦的问话，透着笑意：“这可是啥子头回骑马？”
　　“嗯。”
　　“我看啥子似乎很喜欢春禧。”
　　“喜欢，她好漂亮。”啥子清亮的声线里不难听出喜爱之意，他尤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她不凶，好温柔。”
　　“也只有你说她不凶了，春禧是我少时的生辰礼，她生的比寻常公马高大，性子又倔又傲，我当年被她颠下去数不清多少回，最严重那次差点摔碎了胸骨。”
　　唐肆无声的勾起唇线，故意道：“啥子怕不怕？”
　　大马不紧不慢的前行，啥子感受着屁股底下奇异的触感，视野里的一切好像都变得矮小起来，随着马的动作身体跟着摇晃，两腿之间也有着明显的皮肉颤动，本来是有些害怕大马将自己甩下去，但他背后是男人温热的胸膛，啥子只觉得踏实。
　　他脑袋向后微扬，将全身大半的重量都靠着男人身上，啥子抬眼看着唐肆，嘴角向上抿着：“我不怕。”
　　少年的几根发丝不安分的扫过唐肆下巴，唐肆喉头微动，奇异的生了三分懊恼的心情。
　　本来是想小小戏弄少年一下，怎么反倒是自己先被狠狠撩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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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宅。
　　若说上回看到自家主子抱着个脏兮兮的小子进门时，管家内心是毫无波澜的，此时他看着啥子和啥子后头跟着的那条威猛的大黑狗，心里却莫名的打起了鼓。
　　特别是当啥子笑眯着那双大眼，语气欢欣的冲着他招手时。
　　“邵管家！”
　　管家压下心中的不安定，也冲着啥子方向欠欠身：“主子，小公子。”
　　唐肆只是随意点点头就进了宅，啥子却上前一把抓住了管家的手，乐呵呵的道：“邵管家好久不见，婆婆叫我谢谢邵管家上回送我回家，谢谢邵管家。”
　　管家没有多想，正想说王婆婆实在客气了，余光却瞥见自家主子正乐呵呵的看着他们，眼光还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了片刻，管家太阳穴剧烈一跳，转而对着啥子扯动嘴角，勾了一个自认为最为善意的笑：“分内而已，公子不用客气。”
　　说着就要将手抽出。
　　啥子怎么会让，他亲近的道：“我知道邵管家对我是很好的，刚刚我在林子里射下来一个大肥鸽，哥哥说替我做成烤鸽子，我请邵管家吃好不好？”
　　当然不好！
　　管家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借力想把手拿回来。
　　早先便有小厮回来报信，管家自然十分清楚鸽子来历，主子还特地嘱咐过了，又哪里是自己能吃的。他僵着嘴角，态度愈发恭敬：“小公子说笑了，若说鸽子是谢礼，邵临做的又都是主子吩咐之事，小公子还是该谢主子才对。”
　　“管家哥哥——”
　　连哥哥都叫上了！
　　少年比他想象中难缠，不用回头，管家更加用力的将手抽出，不顾少年委屈的神情，打断道：“小公…少爷莫在打趣邵临，时辰不早了，宅中大小事还等着打理，小少爷恕邵临不能多待了。”
　　逼得急了，连尊称都说出来了。
　　看着少年颇为委屈的模样，唐肆轻唤啥子替管家解了围：“啥子乖，管家还有事做，咱们先进去。”
　　啥子应了一声，略带不甘心的向管家摆摆手后便跟着唐肆向宅子里去了。
　　这二人一高一低，都是一般的面容姣好，笑语晏晏，管家看着他俩的背影，此时唐肆正侧脸和啥子说话，啥子乖巧的回着话，眉宇间尽是悦意，不知唐肆又说了什么，惹得啥子自发的将手塞进身边男人手中，唐肆牵着他的手，侧脸线条愈发柔软。
　　太阳西斜，管家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揉了揉嘴角，阿弥陀佛恐怕是不管用了，不知道家的法器有用没用。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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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该净了手再吃。”唐肆拦下顺伊往啥子跟前放点心的动作，挥手示意人打水过来给啥子擦手，啥子温顺的坐在圈椅上，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陈设。
　　——今日他学乖了，没往人腿上坐。
　　堂屋广阔，两排圈椅并着方几整齐的摆放在两边，几株绿植安静的点缀在侧，屋内上挂一个三字匾额在正中，匾额下便是男人正坐的太师椅，红豆杉的色泽沉稳隽永，既昭显了主人的身份，又显得的低调庄重，放在堂屋待客是最好不过的。
　　即便现下它们的主人正放松的靠在椅背喝茶，神情也被这陈设感染的多了几分持重和疏远。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现下离得这么远作甚么。
　　我又不吃人。
　　啥子一声不吭的盯了男人一会儿便负气的转头去看一边摆着的屏风，越看越被那五彩斑斓的屏面所吸引，屏面凹凸不平，琳琅簇锦，啥子头回见到这样的屏面，连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小公子，我来伺候您净手。”
　　“谢谢姐姐。”啥子没去注意来人，接过巾子擦了擦手便又转头去看那屏风，紫檀木镶边的屏面绘着几朵牡丹，花卉鲜艳，彩蝶轻舞，皆是以宝石、珐琅、象牙等稀罕物件镶嵌而成，显得栩栩如生，啥子用眼睛一遍遍描着，满脸的赞叹。
　　确是一副千金难买的屏面，怕是在皇家都是不多见的。唐肆也顺着啥子视线望去，他眼里玩味之色渐起，也不知是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知州随手便能送来如此贵重的物件，还是因为身前这个摸不透的小崽子眼光好。
　　看着这傻小子眼睛都不带转一下的模样，唐肆颇感兴味的同时又莫名升起一丝烦闷，他出声打断啥子的视线：“再过一炷香咱们便能吃鸽子了，啥子若饿了就先吃些点心垫一垫。”
　　啥子回头轻轻嗯了一声，乖巧的捧着一块点心小口的吃着，点心香甜，他忍不住轻轻晃了下脚。
　　唐肆撇着啥子殷红嘴角遗留的酥渣，默默咽下嘴里无味的茶，他有些后悔没有坐在少年旁边，好替他拿下那抹惹人的酥渣。
　　“小公子，脸上……”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顺伊弯着眼角，略带揶揄的看着少年的嘴角。
　　啥子不知，顺伊遂拿下挡住下巴的帕子准备替少年擦掉，谁知少年快速的躲了过去，还奇怪的“咦”了一声。
　　“你是谁呀？”
　　少年眼神纯净，顺伊不禁一愣，方笑着回答：“我是顺伊，小公子忘啦？上回便是我叫小公子起床的。”
　　“你骗人。”啥子狐疑的望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有点急，娇嗔的回：“我没有。”
　　“你骗人，你才不是顺伊。”啥子更加肯定的说道。
　　“我——”少女一看实在瞒不住，语气一转，露出狡黠的神情，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小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确实不是顺伊，我叫顺尔。”
　　“你们长的好像啊……”
　　“我和顺伊是一体同胞，当然长得像了，”顺尔捂着嘴角，偷笑道，“宅子里很少有人能分得清我们俩的。”
　　啥子点点头，认真的附和道：“我也没分清。”
　　“小公子不用安慰我，公子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顺伊的呀？”
　　“我也不知道…”啥子歪着脑袋，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对而已。
　　顺尔呆了一瞬，少年一派天真的模样确…确实好看，她吞了吞口水，还道再说两句，却被上座传来的咳声给打断。
　　唐肆挑着眉毛，眼神温和的望着二人方向笑的一脸无害，他轻声开口：“顺尔，是时候传膳了。”
　　顺尔瞬时便收了玩笑的神情，面带恭敬的欠了欠身下去了。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啥子没再吭声，又转头去看屏风，堂屋恢复安静，唐肆端起温热的茶抿了两口，心中烦闷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