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番外）来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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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九早就不记得她出生在哪里。
那一段不怎么清晰的年幼记忆，除了一大片农田的绿，就只剩下飘扬摇晃的视线。等她现在想想，也只能猜前者是她的家乡，后者要么是拐卖，要么是偷渡。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记清那个女人的面孔，她就轻飘飘丢下一句中文的对不起，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然后她就成为了小乞丐，大概已经五六岁的年龄，在异国他乡，连一句“给点钱”的日语都不会说，只能去偷去抢。然后可能过了很久？又可能没过多久，就被几个黑衣的男女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小孩，和她一模一样的脏兮兮、话都说不清的男孩女孩。
他们像动物被驱赶着，跑跑步，做一些不知道意义的动作，就这么分出了三六九等。赵小九混水摸鱼，排在了第二组。在她还不够灵活的脑袋瓜里，知道偷东西的小孩里除了那种孩子王，最猛的都是要被那些大人打的，而最弱的根本吃不上饭。
原本“死亡”在她心里大概只是烧灼的饥饿和青肿的腿脚。但在这里，死亡赋予了其他意义——子弹射入了要害，红色的液体开始飞溅——
一个活生生的东西，就再也不会动了。
她第一次真正上阵，就直接毫无预料的昏倒在地。赵小九晕血。她其实还有些浅浅的意识，但是她再也不想睁开眼睛面对了。
教官其实在这些毛孩子里面就最喜欢赵小九。因为她最乖，最努力，滴溜溜的黑色大眼睛最是漂亮。
她没舍得把她直接归为废品那一堆，就问上面能不能让她去科研部，科研的看着她笑：“一个小乞丐，字都不认识，来碍什么事？”
但是等她要来智商测试的名额，监视器下的赵小九惊艳了所有人。
——赵小九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教官可以救她一次，但绝对救不了第二次。
赵小九出了那个测试的小房间，就直接去了满是白大褂的地方。连一句一直惦记在心底的“谢谢”都没有来得及诉说。
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个孤儿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还活着。而赵小九终于在熬出头了，在这个黑压压的地方拥有代号了。组织对老人要比新人要宽容，对拥有代号的人更是有特别的信任。
赵小九开始像海绵一样吸收其他的知识，看了很多很多的书，渐渐地就学会了中文。她惆怅地想，按百家姓来讲，赵钱孙李，她的姓也算得上第一多的大姓了。至于九这么一个平淡的名字，大概也就是个排行。她大概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然而，从来都聪明理智的赵小九终于一脚踢到了铁板。她开始喜欢隔壁实验室的一个男生，喜欢到蒸发结晶药物的时候，一不小心烧干了。她手忙脚乱地处理着，最后叹了一口气，慢慢蹲在地上，滚烫的脸埋在膝盖里，什么都想不清楚。
他们在一起了。
甜甜蜜蜜了一段时间，赵小九却很快发现，这个人事叛徒。她惊慌失措地看着那些纸片，最后却颓唐地又重新放回了原位。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了那里，等待他回来。
“你是故意的？”赵小九低声说。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试探，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爱到这个地步。他又赢了。
总是他赢。
赵小九难过得快哭了，组织其实相当于她的家。就算这个家恶臭肮脏，她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待。
她的手被轻轻握住了，“和我一起吧，阿九。”
赵小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说让她再想想吧。等她终于决定下来的时候，试图联系的时候——
男孩已经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恍惚间最后就成了禁忌。
赵小九轻轻抚摸着自己腹部，轻轻地笑了，她说：“好。”
可是那个男孩大概永远听不到了。
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这倒让她在组织里很是出了名。她无所谓地说，“哎呀，一夜情啦一夜情。结果接下来好些天工作，就忘记吃药了。”组织本来还不允许，但是她终于强硬了一次，“这是我的孩子，我所学只会教给她。你们要是敢杀了她，我就敢毁了所有的资料。”
她看着这个孩子，更像是看见了自己。她第一次落泪了，满心满意地，只剩下想给她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本来想给她取名“光”，但是想来在组织里有这么一个名字显得太过奇葩。最后挑来挑去，就挑了个“凉子”。贱名好养活，她撑着头看凉子哭着哭着终于睡了，心满意足。
而且.....凉，谐音亮。
如果能在这组织凛冽地活下来，那么她希望能有一天凉子能去看看那敞亮的世界。
只是梦想是好的，养一个孩子比她想象得难多了。她自己实验还没做好，这边就又又开始哭了。震天响。
最烦躁的时候，赵小九恨不得杀了她，等到回过神来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可是......她真的很累。
终于可以结束了。
能教的都教了，想留给她的后路都留好了。组织来了别的化学家，听话又能干，那些乌鸦也终于不打算留她一条性命了。她笑着看着贝尔摩德，“凉子已经睡着了吧？”
“睡得挺香的。”
“那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脖颈中剧痛，在最后的黑暗袭来之前，赵小九迷迷糊糊想，只可惜，没来得及和凉子说一声——
“妈妈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番外）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