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禀赋效应》chili城墙

5、微妙

　　陈周合把车开进女生宿舍大门时，陈琦刚巧下楼取外卖，余凛动作一气呵成，开车门，点头说再见，关车门，转身就走。

　　余凛回头就看见了陈琦，陈周合发现她不回头的背影停住，也发现了自己的远房小妹妹。
　　陈琦认出了车，走上来打招呼，远处就叠声喊陈总。
　　陈周合索性下车，和这个在老家刚一起吃了顿宴席的妹妹叮嘱几句。

　　余凛只是站在原地，也不回头。
　　陈琦看她这副样子，压低声音，偷偷向陈周合打听，“是不是那个安德烈认识高知桁那瓜娃子”，车内的瓜娃子高知桁也想起了这个前女友的暴脾气小姐妹。
　　陈周合不好直说高知桁就在车里，板着一张脸纠正她，“你啷个这么没礼貌，人家是你小高学长。”

　　“礼貌个锤子，劳资看他和高学长没区别，劳资是余凛就把他脑阔敲掉，早晓得让你和余凛耍朋友好了。”
　　陈周合不敢再和她说下去，催她回宿舍，“这么晚还吃外卖，你家老汉晓得你个女娃这么能吃。”

　　陈琦知道他护着高知桁，翻了个白眼，去找余凛，把她肩往自己这边带。“狗子，不哭，小陈总带你吃嘎嘎。”

　　陈周合目送两人进了宿舍楼道，去开车门发现车门被锁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高知桁把车窗放下来，面容平和，“陈总，耍朋友？”，陈周合听到他这话头都大了。

　　平日里，身边同学这么调侃也就罢了，他听高知桁这么叫自己真是浑身不自在。
　　“知桁，你先开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路上解释。”
　　“陈总真是体贴，这么晚还主动送人回去。”

　　陈周合想到当初自己信口夸一句余凛生得着实秀气，高知桁嘴上不说面上不显，结果出国后那次和自己通话，明明说的是霍云起。

　　“霍云起不是喜欢尹朝华那样的吗，怎么就瞄上余凛了。”
　　陈周合想不通余凛怎么就入了霍云起的眼，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交际圈也是完全不同。

　　他正思索，听到高知桁那边的话也不过脑子，下意识应和，“余凛的确秀气，这一年越发好看了”，说完他才察觉高知桁的语气反常。
　　挂了电话，陈周合才意识到他把那一句无心的话记到现在。

　　高知桁少见的情绪外露，让陈周合有些束手无策却也松了口气。
　　他了解自己好友的兴趣和志向，他们是相似的人，但是陈周合也不敢说自己真正了解高知桁，他了解到的所有符合高知桁一贯的对外形象，只除了余凛。
　　他不知如何应付高知桁现在的反常，但是他更不愿意面对一路车内的沉默压抑。

　　气氛打破后，两个人倒是回到了之前的相处中。
　　谈谈学业近况，下个月的实习申请，手头的论文。陈周合预计下半年出国，有些事也是要问问高中就有出国规划的高知桁。

　　到达酒店，陈周合摇下车窗，冲下车的高知桁挥手，正准备倒车，发觉高知桁返了回来。
　　陈周合本能想逃避接下来对话，除了那几句调侃，高知桁就再也没有提及这个话题及相关种种。
　　在双方的刻意回避下，之前的谈话是心照不宣的友好融洽。

　　“周合，你觉得”，高知桁停顿，仿佛在犹豫如何问出。
　　陈周合想到了余凛下车前极快的余光一瞥，那目光快得除了正在直视她的陈周合，甚至连余凛本人都不能确定这下意识一瞥的方向。

　　“不用任何人的判断，她本身就是答案，你呢，你想好问什么了吗？”
　　“高知桁，你得不到答案的，因为你根本不敢问她。”
　　陈周合没有再说下去，他也没有能说下去的话。
　　他现在已经不明白为什么高知桁要做出那样的事，为什么几乎是逼迫余凛提出分手。

　　如果说他一开始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现在他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牵绊，他想问问这两个人，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呢。

　　五月的金陵，白天的热意完全散去，夜间的凉风是晚春残留的唯一气息。

　　陈周合清楚，高知桁也明白，他们心知肚明。

　　现在的局面里，余凛是全部的答案。

　　高知桁何尝不想问她，到了今日他对余凛还是很好奇，他对她充满疑问。

　　他对了解别人这个过程厌倦，他是个把时间投资在自己身上的人。他甚至认不清许多自以为和他算是相识的人。时间这么宝贵，好奇心这么难得，为什么要浪费在不值得的地方。

　　他试图去了解余凛，却害怕自己根本理解不了这个女孩子。他不敢主动去问这女孩子，只敢按照自己的标准来确定她对自己的感情。

　　他为她一个无意的侧身而踌躇，内心反复挣扎，不敢问一句你为什么不看我了呢。

　　余凛会给他答案，她不喜欢欺骗与隐瞒，尤其是感情。

　　但是高知桁不问。

　　他们的矛盾是两个第一次心动的少年人的爱情角力。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爆发深刻的矛盾，就在爱情微妙的细小情绪里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