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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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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接到鸟族送来的消息,得知天后被天帝下令在紫方云宫闭门思过,且凤符也被收了回去,立马赶了回来。
等他回来后第一时间便去求见了天帝,天帝却避而不见,只让他先去紫方云宫。
旭凤无法,只得去了紫方云宫。
等到时,天后正歪在卧榻上,眉眼间满是疲惫倦怠之意,就连素来最喜爱的鎏金凤冠也未戴,只是散了头发单手轻轻揉着额角。
旭凤从来见她都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何曾见过她这般软弱不振?
“母神,”旭凤微感心疼,上前行礼道:“旭凤回来了。”
“是我儿回来了,”见旭凤在仙侍的引路下进来,天后忙打了精神起身道:“快过来,让母神看看,可是瘦了。”
“儿子一切尚好,”旭凤上前,在天后的侧座坐下,“倒是母神您,不过短短数日未见,竟是消瘦了许多。”
天后一听,心下极暖的同时眼眶也微微泛红,“母神也还好,如今常待在这紫方云宫,终日休养生息的,也算不错。”
一提到此事,旭凤便想到此次回来的目的,问道:“父帝怎会如此狠心,将您禁在宫中?”
他来的路上也听说了个大概,但毕竟她是自己的亲母,便是有万般错他也不能责怪。
“你父帝对我心中忌惮也不是近日才有,只是趁此机会发难罢了。”天后叹道:“我若自己吃苦受些罪倒也无碍,就怕将来这些要临到我儿头上。”说着,轻抚着旭凤的额头,慈爱道:“母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总想着只要你能登上帝位,便没人能欺负我们母子,可总是事与愿违,难从人愿。”
“母神,旭凤说过,并不愿继承帝位,您又何必总是为儿子操心此事?”旭凤不忍责备,却也并不喜悦她为他安排的前路,“您知道儿子从小就志不在帝位,只愿此生与心爱之人相伴一生,携手到老,便于愿足以。”
“傻孩子,”天后柔声道:“你的心思难道母神不明白?母神就这般不尽你心意,定要你做你不喜之事?你若不继承帝位,将来你兄长继位,你我势必要俯伏在你兄长脚下祈食。你想一想,你父帝素来偏爱润玉,数千年来虽偶有承诺要将帝位传给你,但却从未付诸行动,如今更是极力支持润玉和邝露的婚事,为什么?”
提及润玉和邝露,旭凤也沉默下来。
兄长与邝露本是两情相悦,这一点旭凤自来便知道。
只是他二人因缘错开。
凡尘一劫回来,兄长忘却了前尘旧事,邝露不得已放下这段情缘。
如今好不容易盼得邝露忘情,应允与他的亲事……说他心计深沉也好、使尽手段也罢,无论如何他也不愿轻易放手。
可母神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比起他和邝露,父帝确实更加支持润玉和邝露的亲事……
见旭凤神情略有松动,天后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光,拍着他的手背道:“你是本宫亲子,本宫岂能不事事为你谋算?你父帝看重邝露,无非是因着她背后的蓬澜洲。一旦她与润玉成亲,你兄长之势便如燎原的星火,势不可挡啊!”
“既然邝露如此重要,儿子娶了她岂不是更好。”旭凤笑道,“如此一来,蓬澜洲也就成为了我们的后盾。”
“你属火性,邝露属水性,自古水火不相容,”天后摇头道:“何况你并非不知,你父帝绝不会赐婚于你和邝露。还有润玉,他痴心邝露,你要娶他,润玉岂肯答应?”
旭凤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旭凤,如今你我母子在这天宫步步维艰,看似风光无限,却是束手束脚受制于人,”天后眼底流露出一丝凄苦,“你若不登天帝之位,便是你的婚姻之事,你也做不得主。”
旭凤沉默了片刻后,道:“若儿子坐上天帝一位,母神可会应允儿子与邝露的婚事?”
“若你能与润玉争这天帝之位,母神便答应让你娶邝露为妃,”天后松口道:“旭凤,你已经不小了,除你自己以外,你也当为母神、为整个鸟族考虑。母神的希望、鸟族的未来可就都担在你的肩上了。”
这一重责压下来,旭凤当即只觉肩头一沉。
何况天后话意已经言明,邝露为天妃已是她的底线。这样想来,她最属意的未来天后,必然还是鸟族族长穗禾。
“母神所言,旭凤知道了。”旭凤道:“只是,邝露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除她之外旭凤不会另做她娶。”
“我也说了,你若能登帝位,你与邝露的亲事才可由你自行做主。”天后道:“而在此之前,母神还是希望你能迎娶穗禾,她是鸟族族长,对你助力极大,能让你登帝位之路走得更加顺畅。”
一席话软硬皆施,似乎是给了旭凤希望,却又将他从一个困境提到了另一个困境中。
“儿子是不会娶穗禾的。”旭凤微敛了神色,“母神不必再劝。”
他不是懵懂不知,天宫下暗涌着多少的藏污纳垢、朝堂上你死我活的权争谋斗他都知道,可他从不愿参与,更不屑与之为伍。
数千年来他从未朝望过天帝之位,比起坐在帝位上谋算人心,他更喜欢做自由自在的战神,驰骋杀场,掌生死定命数。
可如今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他不能与邝露无召苟合,否则以邝露的性子宁死也不会嫁入栖梧宫。
若真要与邝露在一起,他只能光明正大的将她娶进栖梧宫,并昭告六界,从此蓬澜公主就是他火神旭凤的妻子。
无论是为了邝露还是为了母神,他似乎都不得不与兄长争夺帝位。
但这条路从来都不是他想走的。
“母神提议,容旭凤再想想。”旭凤轻声说着,思绪缓缓沉了下去。
“我儿如今大了,母神也不能常为你筹谋,一切还得看你自己,”天后道:“你要相信,无论母神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说着,叹息道:“如今本宫被禁宫中不得擅离,你父帝对我心思渐冷,这偌大的天宫,本宫唯一能指望的,便是你了。”
“母神一片苦心,旭凤铭记在心。”旭凤心下难受,面上却笑着劝慰道:“母神日夜操劳,如今借此机会在宫中好生修养,倒也很好。”又怕天后到底因为此事心有芥蒂,忙道:“等过些日子父帝气消了,旭凤便去求父帝,让他赦了母神。”
天后勉强笑笑,安抚了旭凤几句,心中却道:你父帝等此机会太久,怎会轻易赦免本宫。
等旭凤离开,天后脸上的疲倦、凄凉顿时尽数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淡漠。
旭凤我儿,莫怪母神这般逼你,若不如此,便是为你谋算好了一切,你也不愿登上九霄云殿的宝座。
母神费尽心思,甚至落入润玉的陷阱之中,被你父帝禁在紫方云宫,为的就是要逼你滋生夺帝之心,只有这样,你才会放手与润玉一争。
母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本宫这一番苦心才是。
旭凤从紫方云宫出来后,竟是第一次不想去渺玉仙宫。
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邝露。
天后那番言语他未必不懂,除了激他滋生继位之心外,他还知道便是将来他真成为天帝,邝露也绝不会成为他的天后。
母神从一开始就未想过要让他娶邝露。“天妃”只是她退一步给的诱饵,但最终能不能成,这一切都在母神手中。
旭凤自来逍遥惯了,从小便活得恣意快乐,这是他平生首次感觉到对母神掌控的无力,和对皇族权斗的反感。
旭凤站在偌大的平地上,眺望着天际的云霞心中微叹。
他不过是想要与心悦之人携手共老,却为何这般艰难。
虽心中苦闷,但终究抗不过对邝露的思念,去到了渺玉仙宫。
踏进未云殿时,邝露正坐在窗边看书,见旭凤进来,惊讶道:“你回来了?”
旭凤笑笑,上前道:“才刚回来,你近日可好?”
邝露放下书走到桌边,提壶替他倒了一盅茶后刚将杯子递过去,旭凤顺势握住她的手道:“邝露,你可愿随我下凡?”
邝露吃了一惊,问他:“下凡?”
“与我去凡间做一对自由自在的鸳鸯,不再理会这天宫诸事,不是更好吗?”旭凤望着她的眼睛里满含盼望。
邝露将茶盅放在他手中后,将手缓缓抽了出来,坐在离旭凤不远之处道:“你是早有此想法,还是遇了什么事才这般做想?”
旭凤只觉她这问题无论怎么回答,显然都不是最好的,只得叹道:“天界烦事诸多,倒不如做凡人来的更加逍遥自在。邝露,你可愿随我下凡?”
邝露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旭凤早知邝露会这般回答,虽已有准备却仍不免心中失落。
“旭凤,遇事逃避非你作风,你素来不是不愿面对问题之人,”邝露道:“你心中烦忧我略知一二,可知我心中烦忧亦如是。”顿了顿,又道:“我知你情真意切,心性更是纯善如同赤子,只是天下之事岂能件件尽如人意?”
若遇事就下凡,这天界岂能还有神仙?
何况,便是下凡避事,该面对的也仍旧躲不过。
旭凤听她言语这般落寞,遂起身将她拥在怀中,道:“邝露,困境只是一时的,旭凤已在为此努力破局,”
邝露自知如今与天后的对势已逐渐明朗,蓬澜洲虽立于朝堂之外,却因她的关系于无形中站在了天后的对立面。
邝露本意不愿与任何人争斗,无奈天后与鸟族来势汹汹且咄咄逼人,若她总是避退闪躲,蓬澜洲只怕最终结果会如同千年前的太湖龙鱼族,全族覆灭。
如今天宫大体分势为天帝、天后,润玉明面站在天帝这边,却又暗下自成一股。
她虽非执意要与润玉结盟,但却与旭凤一早便注定了结果。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冲动之下答应旭凤确实不该。
虽然当时局势尚未明朗,也料想不到今日会如此为难,但此局中旭凤最为无辜,她实在不忍伤他分毫。
“邝露,”见她始终静默不语,旭凤低头看向她,目光含尽深情,“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旭凤绝不轻易言弃。也盼你心如我一般,坚定不移,就是万里弱水将你我分开,我也定要淌过这河水,站在你身边。”
邝露看向旭凤,问道:“旭凤,倘若你我终将走不到一起呢?”
旭凤心一窒,看着邝露的眼睛里有她辨认不出的东西逐渐沉了下去。
“不会的。”他斩钉截铁道:“纵然有千难万难,哪怕隔着天堑,只要邝露站在对岸,旭凤也绝不退缩。旭凤此生惟此一爱,既已与邝露携手,便绝不会再放开此手。”
旭凤双手握上邝露肩头,微微俯身直视她道:“邝露,你会与旭凤一同走下去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