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
-
珠心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早就应该明白的，小和尚是出家人呐，戒骄戒躁，戒情戒欲。
狐夭夭也不好安慰她什么，她族以前也有过几位弟子爱上佛门之人，但下场均是惨不忍睹。
佛修无情。
正邪不立。
但无念当时可没想那么多，虽然知道珠心是妖，但潜意识里还是把她当做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儿。朝夕相处的小孩子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大美女，谁不得吓一跳？
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珠心已经和狐夭夭一起走了，他都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她伤得重不重？毕竟是为了保护他。
珠心回了妖族。
妖族长老们见到她都很高兴，起码在面子上是这样。
不出意外地，这次将她找回来就是为了商议怎么处理和佛门或者和修士一族的恩怨。其实他们早就商议好了，叫珠心只不过是走个过场，顺便找个打手。
珠心说她要养伤，得修养一阵 。长老们准了，还嘱咐她好好休息，争取为妖族大业出力。
珠心对此表示缄默，他们两族恩怨由来已久，不可能是谁上去劝说两句就可以放得下的。
无念回到寺中之后，闭关一阵，心境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寺中人都夸他是年轻一辈中最有佛缘的人，有飞升的潜质。
无念倒十分谦虚，依旧潜心修行。
某一日，珠心传话来说要与他见一面，无念很自然的揣了两个饼前去赴约。但到了之后才发现珠心不是小孩子的模样，而是一位齐他耳高的美颜少女，正是上次分离时的扮相。
“你……”无念欲言又止。
珠心僵硬的笑笑，“上次受了伤还没复原，维持不了小孩子的模样。”
原来如此，见她提起伤，无念还是颇为担忧，“那……女施主的伤怎么样了？有大碍吗？”
珠心本想说，有碍，有大碍，修为倒退了的那种。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骗取小和尚同情的把戏，她不想这样做，所以她只说，“无事，只要再修养一阵便可。”
无念点点头，稍微放下了心，“那施主你今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这么见外的称呼听得珠心牙疼，“也没什么事，最近妖族调动频繁，心下总不安，所以前来看看。”这也算是隐晦的提点了，告诉无念，妖族最近将有大动作。
无念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联系到最近佛门也有类似的迹象，有什么事会发生不言而喻。
之后两人相顾无言，无念在衣袖里掏掏，突然摸到被他遗忘了的大饼，要不要给？珠心回了妖族，又是堂堂一方大妖，什么吃食没有，如今想来，大饼还真是颇为寒酸。他纠结再三，还是将饼掏了出来递出去，“吃饼吗？”
珠心愣了一下，随即展开笑颜，“吃！”
“小和尚，可能我一直都变不会去了。”临走时，珠心这样对无念说。
无念心中一动，没说什么。
后来，珠心又找过无念几次，每次无念都赴约了，并且会给她带两张饼。
其实不止他们见面这几次，珠心还偷偷摸摸的去过好多次寺庙，但佛光太强她进不去，所以每次都只能站在树上观望，但有好几次她都看到了无念。无念有时在扫地，有时抱着佛经路过，还有一次，无念在那棵巨大的菩提树下打坐了一下午，珠心就在外面看了他一下午。
很奇妙的感觉，心里都是满足。
但珠心这样频繁的外出引起了妖族长老的不满，他们一直认为珠心心思不在妖族，特别是有人举报说珠心外出时去见一个和尚时，这样的不满达到了顶峰。他们认为一定是珠心生出了别样情愫，所以去佛门通风报信，如果不解决掉这个问题，到时候他们的计划一定会全盘落空。
所以有人提议让珠心去传递假消息将计就计，珠心拒接了，拒接得十分干脆，这引起了长老们的杀心。
珠心不卑不亢，直接挑明，如果想杀她，那就约个日子在魄罗谷试试法便可。
长老们欣赏她的魄力，允诺在十月初九，也就是四天后他们将去，也希望珠心可以按时赴约。长老们也很好奇，这位常年隐逸据说有几百年实打实修为的大妖，法力究竟怎么样。
还有四天，这四天珠心依旧入常，偷偷摸摸去看小和尚，也偷偷摸摸养伤——她的伤其实一直没好。
倒是一直和她不对付的狐夭夭来看过她一次。
“你要不要告诉小和尚？”
珠心沉默，“还是不用了。”他应该会为难的。
狐夭夭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尊重她的意愿。
但真当到了那一天的时候，珠心还是忍不住，万一，万一她回不来了怎么办？回不来就再也见不到小和尚了，甚至不能和他好好道别……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去找了无念。
“我们下次见面换个地方吧，去魄罗谷怎么样？”
无念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回绝，“什么时辰？”
时辰？珠心笑着说，“晚些吧，黄昏。”
“哪一天呢？”
“十月初九，就这样说定了。”说完就走了，还没给无念回答的机会。她其实看清了无念的表情，他似乎是想拒绝的，所以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自己先跑了。
珠心狡黠一笑，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但笑容仅维持了一秒，之后就忍不住多想，他会不会不来？
无念的确是想拒绝，因为那天是他的生辰，及冠礼，师父会为他点上戒疤。
十月初九那天是个阴天，前一晚下了雨，空气都弥漫着泥土的味道，一大清早整个寺庙都在忙碌，师父师兄们忙着准备礼成事宜。
无念无事，索性拿着扫帚拂起地上的落叶来，不知不觉竟扫到了寺门前，在那里居然看见了狐夭夭。
狐夭夭焦急的来回踱步，看见无念后眼睛都亮了，冲过去一五一十把珠心的事都告诉了无念，包括她被妖族误解包括今天魄罗谷的生死决。
无念有一瞬间的哑然，心中豁然明朗，怪不得珠心那天来见他时心神不宁，甚至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先行离开，这样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你现在和我一起去魄罗谷。”狐夭夭急迫，伸手就去抓无念的手，但却被佛珠发出的佛光一把弹开。
“贫僧不能去。”无念道。
狐夭夭满脸震惊，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结果。
“贫僧不能去，到时候，无论……就麻烦你将她带回来了。”无念一本正经，无论她此战生与死，他都不能去，他是佛门中人，她不去，就只能麻烦狐夭夭将她带回来了。
狐夭夭冷笑，“果然天上地下就属佛门最无情！你这样让珠心怎么办？”
“……佛祖会渡她。”
狐夭夭甩脸走了。
无念也无心扫地。他自知心神不宁，索性静坐，依旧在那棵巨大的菩提树下。
直到——
“师弟，时辰到了。”
无念睁眼，该受戒了。
师父举着燃香念念有词，“其有比丘发心决定修三摩地，能于如来形像之前，身燃一灯，烧一指，及于身上爇一香炷，我说是人无始宿债一时酬毕。我徒儿当真是有佛缘，为师受你十二戒如何？”
十二戒是所受戒律中最高的，又称菩萨戒。受戒之人，意味舍生供养，断除我执。可无念扪心自问一番，他确实做不到这样。
无念，当真无念？
“不了师父，六戒足矣。”六戒，在出家人里很平常的戒疤数。
听无念这么说他师父似乎有些生气，但也没有违背他的意愿，就点六戒。
燃香落于头顶的时候，烧透皮肉的触感从头皮一直延续到全身，痛吗？痛的，但无念不会说出来。
珠心也是，当一柄长剑直愣愣的穿过她的身体，身上多处负伤，狼狈不堪，但就算如此，她也在笑。
她周围人也在笑，不过是讥笑。
“我还以为这么大言不惭就敢下战书的你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
珠心看着眼前与她对战的四位长老，除了冷笑也不知做什么表情。她擦掉嘴角的血，又重新攻上去。
长老们神色一变，“还真是不肯死心！”
狐夭夭到了时候已是黄昏，魄罗谷只有珠心一人躺在那里，气息微弱。
见有人来的时候，她眸光亮了亮但最终还是黯淡下去，最后来的人依然不是无念。
她早该想到的。
狐夭夭上前想为她疗伤，可发现珠心魂元都已经散了，此刻完全是在强撑。她忍不住生气就又把无念说的话添油加醋的复述一遍，但珠心却像听见什么一样突然用力握住狐夭夭的手，十分激动。
“他当真让你带我回去？”
“是啊……”
珠心突然笑了起来，“那我也求你，务必将我带回去。”带到他的手里，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是灵魂，是骨灰都不要紧，只要能回去。
狐夭夭怔住，半晌说不出话。她确实理解不了珠心，为什么一个连见都不愿意来见她的人，她还这么渴望回到他的身旁，用为他战死的残躯。但似乎她又能理解，因为以前她族中人也干了不少这样的蠢事。
情事困人。
突然，狐夭夭怀里一轻，珠心像完成了什么执念一般，突然整个人就消散在了风里。
身死道消。无念，当真无念？
珠心，何尝不诛心？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 6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