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歌》斐丹

19、episode 05 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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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黎喑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感，即使是最普通的朋友，也许在某一个场合，仍旧会向anderu问出相同的问题，不论是谁，都可能成为说话的那个人，或早或晚，因为这句话已经成为了所有人谈笑时默认的习惯。
　　甚至如果黎喑不问，anderu兴许会成为第一个向瑾安问出这句话的人，只不过瑾安还没有准备好回答他的问题。
　　当到达爱情的最高点时，恋人间的不安与躁动也会随之到达最高点，在这段时间内的两人，感到四周危机四伏，无时不刻，两双眼睛都互相紧紧凝视着，仿佛只要一个不在意，对方就会从自己的身边溜走，最后只留下一地撕心裂肺的残局。
　　所以anderu才会急不可耐地想把瑾安锁进婚姻的保险箱，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她会像是被他紧攥的那只手，再也无法从他的手心里逃走。
　　可是婚姻不是爱情，来去如水火，寒冰刺骨，热浪如潮，只需要一腔缠绵而热情的心跳和绵软的情话。
　　此刻事情的一切结果与anderu的预期恰恰适得其反，瑾安那天自从被他放开了手之后，的确再也没有试着向他探手。直到走进餐馆，她依旧在口袋里缩着手，与他之间略略拉开了几步，不多不少。在旁人看起来他们仿佛还是紧挨着，但是俩人实际上就像是竭力靠拢的磁铁同极，再怎么压缩，距离仍旧不可挽回。
　　她一直这样怅然若失地小步在他身后走着，几次偷偷抬眼看他空荡荡的手，仿佛想要伸手，但是却最终还是放弃了伸手的机会。
　　此刻的瑾安似乎有些害怕，她看着anderu的后背，就像是隐藏在父母背影里的孩子，忽然变得有些怯生生的。而anderu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插在口袋里，蒙头向前走着，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一路上偶尔也会回头看看瑾安，然而瑾安最后始终向着地面低着头，于是他的眼神便从她的额头前的刘海上滴溜溜地滑落，成为了地面上的一小团难看的暗色。
　　有时恋人之间不止是害怕被辜负，更多的惧怕是来源于辜负之后的愧疚。
　　人从来都不是十全十美，却总是想要奢求付出一份完美的爱，并得到一份同样完美的回赠，于是相爱的人们逐渐变得精疲力竭却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就是人的爱，圆满着残缺，就好像那间意大利餐馆门前的广告牌，一轮被齿轮噬咬过后残破的满月。
　　自从日锦场一行之后，所有人几乎都变成了那里的常客，或许只是因为那里的餐品的确非常好吃。在南广，越是美味的餐馆越是幽静典雅，仿佛已经变成了南广这座都市默认的惯例，仿佛人们的追求已经不再满足于饱腹的欲望，而是需要用金钱才可以换得简单的宁静。
　　生活却被所有人理所应当地认为是乱哄哄的混乱。
　　那天坐下的时候，黎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段澄身边坐下时，却又忽然站了起来，一直走到anderu身边才坐下，于是最后一个走进餐馆的瑾安便安安心心地挨着野源坐了下来，却正与anderu面对面，于是他每一次不经意地转头，她总是可以及时出现在他视野的角落，却相互隔离在足以使彼此冷却的距离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anderu身边的黎喑显得与平时那般别无二致，依旧隔着桌子，大大咧咧地扯着嗓子与段澄谈论着关于helsin90的游戏秘密。anderu始终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只是吃的比任何人都快。
　　他吃完后就直接站了起来，一边抽出一支烟想要出去抽，却忽然想起银质的打火机忘记在了瑾安的口袋里，犹豫后，重新将那支烟放进了口袋里。
　　而对桌上的瑾安已经打算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想要递给他。可是当看见他重新放回烟的刹那，瑾安紧紧地将打火机攥在了手里，之后那只包裹着打火机的手回到了她的外套口袋里。她从野源的身边站了起来，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出去一下。”
　　野源此刻正聚精会神看着段澄手机屏幕上跳跃的cg画面，时不时地凑上去和他们纸上谈兵一番，于是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而黎喑抬起头看见了瑾安匆匆离开的背影，忽然将手指从虚拟按键上收了回来，拿起椅背上的大衣，朝着瑾安的背影追了出去，于是段澄身边忽然扑来一大团冷空气，令他不由哆嗦了一下。
　　段澄不由得探头向着远处看过去，然而很快便被野源揪回了耳朵，同时纪柏的一“Hellsing001就要没血了”很快把他乱窜的脑袋拉回了手机屏幕前，手忙脚乱地帮着Hellsing001号满血复活。
　　屏幕上的Hellsing001很快恢复了活力，远处瑾安的面颊却随着裂开了一条缝的玻璃门，被冬风吹得有些苍白。
　　她紧紧攥住了门把手，将门大力地朝外打了开来。一瞬间，迅速涌入的冬风仿佛将万钧的压力从瑾安的肩头吹离，吹向了门外逐渐开始变得瑰丽的城市黄昏。
　　瑾安站在门口，就这样抬头仰望着"sun brilliance"巨大的广告牌，向着天空呼出一口白气，看着那一团热气朝着天空消散，逐渐飘离了她的视线。
　　于是当黎喑穿越无数抱头鼠窜的餐盘，终于赶到门口时，便看见了瑾安独自一人默默地站在门口凝视着门外逐渐降临的黑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云烟，似乎像是面对久违的朋友那般，抽出一支，掏出那只银质打火机点燃了后，慢慢地吸了一口。
　　当看见黎喑走出来的时候，她迅速将烟放了下来，然而片刻后，还是举起了手中的烟，朝着黎喑摇了摇。
　　“别告诉泽汐。”
　　此刻她脸上的笑容不再像是盛放的大丽花，带着红色火焰褪尽后的疲倦与空虚，有些疲软而无力。
　　黎喑愣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