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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他从车上搬下一整箱的龙舌兰。

      他记得那个女人总是喜欢在手背上撒上一把很薄的盐,然后很厚脸皮的对他说:你知道么,这种酒只有这样喝才有味道,是当地才有的原本喝法。

      他在她的墓上撒一把盐,点了跟烟插在墓碑前,把一瓶瓶昂贵的名酒倒在墓碑上。

      松本,我来看你。他叹一口气: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日番谷冬狮郎握住一束俗气的红玫瑰,放在墓碑下面:我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总喜欢那么俗气的花。

      市丸银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大概我从来也没有送过她那么俗气的花。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他和她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他看见小个子的女孩远远的望着人家的父母发呆,他就这样用一个干瘪的柿子骗了这个女人整整一辈子。

      他知道那个干瘪的柿子一点也不甜,但她含着眼泪一口一口吃下去,他的心就软了。

      其实他们都寂寞,于是寂寞的人在一起,只会更寂寞。

      成长后各奔东西,他做了警察当卧底,当时有部片子叫无间道,他每天倒带反复的看,活的浑浑噩噩。倪永孝说,出来混,总要还的。

      他把自己的身体陷在沙发里,他想,那么多年,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蓝染会不会对他说一声其实我想做个好人?

      然后他笑的有点歇斯底里。

      再度联系上松本的时候她和一个小鬼住在一起。她说他叫小白,她在玩美少年养成,免的像以前一样被你抛弃。

      他只记得自己嬉皮笑脸,说没有那回事。我从来就没有抛弃过你。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再也没有放开。然后请他喝酒,最后喊着我醉了推着他滚上床,猩红的指甲明晃晃的扎眼,贴上来的胸部柔软的他无法拒绝,他记得那天晚上他的背被这个女人抓的血肉模糊,嘴唇全是她的牙印,接吻的时候全是浓浓的铁锈味道。她说你知道么,这个味道像很久以前你给我的那个柿子的味道。她笑,花枝乱坠。她说其实她一直等着这一天,其实爱不爱都无所谓。

      他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有些痕迹在黑暗里慢慢的隐下去,她说:我不想后悔,银。

      然后他翻身压住她,床板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吱嘎吱嘎的燃烧着所有的神经,有些东西刻到骨髓里边,血肉交融。因为他们都寂寞。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满身伤痕的走到玄关,嘴角青紫,穿自己的鞋子。

      和乱菊住在一起的小鬼瞪着他:我不知道你和那女人什么关系,下次上床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那种声音对我成长很不利。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白发的小孩,然后失笑:成年人的事情,小孩就装不知道吧。

      少年哼了一声:你要是让她难过的话我会让你很不好过。

      末了,日番谷指指自己的脑子:男人靠的是脑子,不是下半身。哼。

      银突然想起,乱菊对他说,这个小孩不好伺候,是天才。然后他失笑,突然明白倪永孝为什么要说,出来混,总要还的了。

      现在想想,原来这个小鬼,一直把他当成情敌。

      市丸银向上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又把一瓶酒打开,丢给日番谷:呐,你已经成年了吧,现在能陪她喝一杯了吧。

      哼。他一直不喜欢这个人,他一直不知道这个男人哪点好,要让坟墓里的这个女人为他而死。

      他第一次看见松本乱菊的时候在晚上12点,他父母闹离婚,把他赶在门外,谁也不想接他这个拖油瓶。他坐在楼梯口,那个女人穿着细到像针尖一样的高跟鞋和俗气的红色洋装,荷叶边的下摆,呼之欲出的胸部,猩红的指甲和嘴唇,他以为她是高级应招女郎。

      女人附下身子问他:喂,小朋友,你半夜了不回家在门口做什么?

      日番谷看了她一眼:我父母离婚,他们不要我。待着也是碍事。

      我叫松本乱菊,你跟我回家吧。这个女人一身酒味的把他拉回家,甩下高跟鞋扑倒在床上,然后没了下文。

      第二天早上那女人爬起来,穿上衣服拖着他,直接去找他父母谈判,然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拿出了律师证,他嘀咕着原来这个女人不是高级应招女郎,几乎是威胁着要到了监护权,从此以后,他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个女人不修边幅,懒的要命,而且脸皮厚的吓死人。日番谷觉得的自己的头发就是被这女人给烦白的。家务事几乎全丢在他一个人头上,他实在不明白一个12岁的小孩为什么要给一个25岁的老女人洗内衣,还要时时忍受无处不在的胸袭,他对松本说:以后我是同性恋肯定是你这老女人害的。

      女人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减少人口负担。一句话让他郁闷上半天。

      但她从不带男人回家。

      可是有一年有一天,她带着一个笑起来眼睛都看不出来的男人回家,日番谷算了算,这年他15岁,半大不小未成年。

      晚上这两个人滚上了床,忘记关上门,他第一次知道这栋房子隔音效果那么差,他用枕头堵着耳朵还是能听到属于成人的声音。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这个女人到死都要住在一起,却没有想过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松本乱菊看到饭桌对面日番谷比平时还严肃一百倍的脸,她只是低着头,然后叹了口气说:我欠他一辈子。

      他揉住自己的额头,即使是天才,也对感情丝毫没有办法,他只能乞求自己快点长大,到能为这个实际上寂寞的女人挡住一方的风雨: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她对市丸的感情太复杂了,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不知道你还跟他……日番谷叹气,为什么他要用自己才是长辈的口吻来对这个女人说话。

      乱菊经常开始半夜不回家,日番谷无奈的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慢慢变冷。

      然后慢慢的习惯,其实这个女人是爱着那个男人的,他不懂但也不迟钝。

      他喝了一口龙舌兰,被呛的厉害,松本的墓碑边上的一束玫瑰不合风景的躺着。空气中满是酒的味道。

      市丸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绒布盒子打开,玫瑰花纹的钻石闪闪刺眼,他的眼睛眯的更紧,这枚戒指,终于还是没有放到应该在的那个人的食指上。

      日番谷看到银手里的戒指,扔了手上的瓶子,冲上去就直接给了银一耳光:这一耳光,是我替她打的!人都他妈死了,你这拿出来有什么用?!

      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陈永仁在无间道里说,银做卧底快9年,最后都分不清楚自己是黑的还是白的或者是灰的,银半夜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总是在想,他自己每天在做的一样都是出卖别人的事。一片漆黑之后又遇见了松本乱菊,他像溺水的人抓到了能让他喘一口气的木头。

      接到上头的通知后他松了口气,终于要清剿蓝染,到了自己的身份漂白的那一天。

      他摸了摸昨天刚买的戒指,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就去求婚吧,带着一个孩子的老女人别人也不会要的,他就勉强把她接收了好了,恩,虽然那小鬼很麻烦,不过算了,他不介意先当一个孩子的爹预演一下的。

      日番谷还记得那天乱菊难得穿了套白色的印有菊花暗纹的旗袍,素雅的让他说了句:你终于变的有点品位了。

      那女人厚着脸皮的说我一直很有品位么,脸上化的是很淡的装,白色的细高跟鞋,也只有这个女人能踩着这样的鞋子跑的飞快,他记得她说,穿这种鞋子,随时可以踢爆打她身体主意的男人的命根子。只是那一天的枝末细节,记得清清楚楚,居然很多年以后也能像放高画质的dvd一样清晰的让人毛骨悚然。

      临走的时候那女人说了一句,等我回家吃饭,晚上我约了银来吃饭。你们两个应该来一次man’s talk。然后关上门,楼梯上传来劈里啪啦的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他没有想过有些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

      事情无比的戏剧化,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银没有想过乱菊会约客户在这个大厅里边出现。在他和蓝染摊牌的时候。

      他对蓝染说:对不起,我是警察。就像电影里陈永仁说的那样。

      蓝染从口袋里掏出了枪,松本乱菊踩着高跟鞋飞快的上前,用头也不回的速度,一把推开他的身体,他踉跄的摔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枪声响起的时候她倒慢慢倒在他面前,下一秒钟蓝染就被事先埋伏在现场的警察开枪打成了蜂窝。他睁大红色的瞳孔看着乱菊,从来没有把她看的那么清楚。

      他想起曾经很小的时候,乱菊给了他一个橘子她说这个叫做枳,剥开来咬着一嘴都是苦涩的味道,嘴巴怎么也张不开,乱菊说,你以前给我的那个干瘪柿子就是这个味。他哭笑不得,看着她微笑的样子。

      她奄奄一息的看着他,嘴唇张了又合发出轻微的声音:没关系,不痛的……

      他想起自己和她那么多年,从来没有送过她一束玫瑰,他慌乱的抱着她的身体往外冲,穿过人群去找救护车,从她胸口渗出的血一路盛开,像她曾经依偎在他怀里,问:你什么时候才送我玫瑰啊,你这样不老实的男人我看也只有我才受的了。他忘记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后悔的要死,为什么连送一束玫瑰都吝啬,为什么只有快要到临死才想起自己的种种不好。

      他们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们说:从来只有事情改变人,人改变不了事情。

      他们还说:出来混嘛,不是你暴我的头就是我暴你的头。

      有些东西历历在目,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偿还。

      甩在脸上的耳光其实一点也不疼,银捂着自己的脸,只是他连说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他下一句话只是开口问这个险些成了自己儿子的少年:你过的还好吗?

      日番谷收回手:很好,饿不死,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爱她么?

      银低下头,轻笑:你说呢?

      日番谷平静的看着他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脸,原来,这个男人,才是被留下来最凄惨的那一个。

      那天他没有等到乱菊的回来,只有这个男人一身是血的坐在他家门口,手指和脸孔,苍白的没有血色,他抬起头,看着他,他关上门后又打开,揪住他的衣领问他乱菊在哪里。

      他只说她已经不在了。然后摇晃着靠在了墙边。虚弱的不像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市丸银。

      然后他叹了口气,日番谷觉得他什么都明白了,又觉得他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银抬起头,血红色的瞳孔,对他说:过了明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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