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为藤(自X自受)》乌鸦乱飞

21、21

　　礼貌的和潇峥告别后，我站起，单脚跳向墙边，每一次跳动，右脚扭伤处就抽一下，疼得心都扭成了麻花。等我扶到墙时，头上已冒出一层冷汗。抬眼，街道向前延伸，最后没入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贴着墙坐下，稍稍休息，四皇兄的软轿从我面前路过，轿子侧面的两个窗帘揭开着。在冲天的火光下，我看到潇峥注视着客栈。这才想起，潇峥的职位挂在兵部，具体是哪一块我记不清，若是和京城城守相关，那么起火之类的事件与他的职务相关。怪不得刚才他双脚踩地，在地表活动，原来是看救火情况。
　　潇峥转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关下了轿子的窗帘。他不喜欢我，他的眼神中有警告的意味。我不知道他要警告什么。另一方面，前世的种种记忆表明，潇峥讨厌潇林，可潇林是他的兄弟，又和他一起长大，种种原因之下，潇峥心中纠结烦乱，不知是否应该彻底厌恶潇林。而这时，与潇林长相一样的潇琪出现了，他的厌恶有了发泄途径。这些厌恶如决堤的洪水，一并向我涌来。
　　我替潇林顶罪......悲剧。

　　寒彻骨的凉风窜进我的衣服，在全身的颤抖中，潇峥的轿子淡出我的视线。我靠在墙上，呆坐着。累的时候，只要一休息，便再也不愿走动。云遮住了月，街道的尽头与茫茫天际相连，一起终结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孤独感袭上心头，它是一种疾病，深深地驻扎在灵魂里，无论吃什么药都治不好。
　　路边走过一个孩子，他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我收回苦瓜脸，装凶，瞪目。我自幼丧母，父皇工作繁忙，很少照顾我，上辈子还被养母派来的贴身丫鬟毒死，怎个惨字了得。
　　自怜自哀一下，稍稍感叹人生凄惨，世道炎凉，不可以嘛？
　　孩子见我瞪他，便睁大眼，回瞪我。这时，一个褐衣妇女走到孩子面前，孩子扑进妇女的怀中，大声的哭。
　　莫名的，我有点心酸。

　　客栈的火越烧越旺，我不知道客栈为什么起火。意外，还是有意？
　　自小便处在皇宫的大染缸中，耳濡目染下，有时会将身边发生的事件归结到阴谋的范围。比如火灾，我会去怀疑暗卫。皇子的身边都有暗卫跟着，潇林身后有四个，他留了两个保护我。以暗卫的本事，在火烧到我的屋子前，绝对能将我救出。可他们为什么不救，或是另有蹊跷？
　　倘若有人要杀我.....不不不....不可能，因为我现在还活着。他们若要杀我，刚才有很多非常好的机会。倘若，他们的目标是暗卫，杀了两个暗卫后，又放火灭迹。杀暗卫是私人恩怨？或者目标是潇林？可潇林不在客栈，他们杀暗卫有什么用？
　　前几日，潇林每晚住在客栈。难道他们不知道潇林今晚不住客栈，所以.....杀了两个暗卫，而后准备杀潇林，却发现屋内的不是潇林.....也不对，我和潇林长得一样，若是他们进了屋子，因该会把我当做潇林杀掉....
　　唉，想不清楚，先把疑问放到一边。再这样为潇林烦恼，早晚头发掉光。

　　无意间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巧，他的视线正好与我的视线相撞。杏桃看到我，先是一愣，而后走向前来，“需要帮忙吗？”
　　杏桃现在是少年模样，也就是说他没有带人皮面具。我轻轻唤他的名字，“杏桃。”
　　我认出这个五官平平的少年是杏桃，让杏桃很诧异。他愣了一会，随即笑开，“我带你去洗洗，你真像卖碳的。”
　　我的确是在等他的前半句话，可我不喜欢他的后半句话，这便是有得必有失呵。
　　杏桃眼珠子转悠，上下打量我，“是不是伤了？”
　　不知他为什么如此问，不过我确实是受伤了，“脚腕扭伤。”
　　杏桃闭眼，右手食指抵着太阳穴，揉啊揉的，像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背对着我蹲下，开口道，“上来。”
　　我搂住他的脖子，脚盘在他的腰上，他站起，迈开步子。他的步子又稳又轻，很难想象这样单薄的身子又背一个人，可以如此走路。
　　我们来到一家客栈前，杏桃口气戏谑，“你是不是在想，倒霉的时候，赖上一个总比没有赖的好。所以才向我求助？”
　　我没有回话，脸腾腾地红了。我....我确实有这想法。那时看到你，就像看到救命稻草。
　　耳边传来杏桃的轻笑，“好想法，没什么不对的。”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轻笑，道出一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感觉。这个人，也许，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掌柜的，一间上房。”
　　“上房一间六两。”
　　杏桃拿出二十两银票，“先住两天，多的钱，走的时候再退。”
　　一见不是那种赖账的客官，掌柜态度颇好，“好，好。”
　　在小二的引领下，我们来到天字六号房，房间干净宽敞，淡雅舒适。杏桃把我放在床上，他随意的整理衣袍，神情悠闲意散漫，平平的五官在此时亮丽起来，细细瞧去，真是越看越有味道。

　　还记得潇林说“我需要一个贴身丫环。她必须是我的人，受我控制。嘴严，守分寸，聪明伶俐，能随机应变。”
　　杏桃会不会背叛潇林，这个很难说。但杏桃不是一个能被潇林控制的人。聪明伶俐，随机应变，这倒是真的。杏桃进宫时，告诉潇林，他要躲人。假设这是真的，杏桃扮女装的样子，和他本来的男装样子有着天壤之别，躲哪里都不容易被发现，可她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皇宫。也许除了躲人，他还有别的目的。
　　至于潇林....唉，再次叹气，不想说什么了，只盼望他能早点清醒。

　　杏桃手指浴室，“你要不要洗澡？”
　　“额，好。”
　　杏桃叫小二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之后把我弄进浴室，丢我一个人在浴桶旁。我费力地脱下衣服，又费力地爬进浴桶，一个不小心，呛了两口水。带着脚疼艰难地洗完澡，单脚从浴室跳出来，一眼便看到桌上的清粥。依杏桃的说法，受伤又劳累，吃些易消化的食物比较好。我坐下喝粥，眼睛瞄到桌上的空碗，显然，我洗澡时，杏桃已喝了一碗。
　　清粥入口即化，简单的味道，不含任何杂质。如果客栈着火的事情也如清粥一般单纯易懂，那该多好。
　　杏桃看出我的烦恼，开口道，“世间诡异的事情多了，又不缺这一件，想的不烦吗？”
　　总觉得杏桃知道些什么，我不善于套话，只好直接问他，“你知道些什么？”
　　杏桃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见一个仆人问负责救火的官员，有没有见到他家主子。他家主子是吏部侍郎，似乎在客栈中。”
　　“然后？”
　　杏桃摊摊手，“就这些，没有然后。”
　　我沉默片刻，盯着他，问，“你怎会在客栈？”
　　他盯着我，反问，“你怎知道我是杏桃？”
　　我移开视线，“当我没问。”
　　杏桃轻语，“你自己睡下，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