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爹？ ...
-
一顶私家软轿，轿子的主人生得清俊绝伦，身穿质地上乘的白衣，腰间挂着通翠无暇的圆型玉佩。
一个男孩，八九岁大，单薄的衣服黑一块破一块。小手拉住白衣公子的袖口，叫了一声“爹”后，两眼一闭，昏了。
这是传统戏码，所谓之抛妻弃子。挑个最常见的版本，男人可能与某某青楼妓院，或者是某某家的小丫鬟小侍女有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经过悱恻缠绵的一夜或者是多夜后，男人因总总原因弃了枕边人。女子黯然离开，多月后，发现怀孕。
舍不得也无法舍。
女人生下孩子。多年后，女人带孩子找男人，男人又因种种原因不认他。女人和孩子，吃腐的穿烂的。男人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瞧他保养的多好，明明二十多岁，却只有十五六的样子。
真是丧尽天良的事情。
群众的目光是充满唾弃的，仿佛在看厨房的烂蟑螂。
在泛滥的鄙视眼神中，潇林抱起晕厥的男孩，并命轿夫把我捡起。进了轿子，微微思考后，吩咐轿夫去客栈。
潇林要了一间房，把昏厥的孩子放在床上。他提起我，走到柜台，给了老板娘二十两银子，让她找人来把这孩子“收拾”一下。老板娘先看潇林的穿着，再看二十两的票子，最后露出职业微笑，算是同意。
潇林走出客栈，忽又转回。
老板娘:“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潇林：“我想借个铲子，饭铲。”
老板娘：“要多大的？我命人去取。”
潇林：“小点的。”
老板娘命小二取来饭铲，潇林看到它时，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笑容。我知道他正在思考，“要用这个铲子如何如何的挖土”。
老板娘在潇林看不到角度，嘴角抽搐几下，后又满脸微笑地将潇林送出客栈。
潇林左手一只铲子，右手一盆绿藤，眼睛四处乱瞄，哪有土往哪里看。多次筛选后，挑上河边柳树下的土。
蹲在地上，不顾拖在地上的衣摆。认真地挖啊挖啊，挖到肥土，填到我的盆中。他填土填得特别温柔，眼中满是愧疚，弄得我不原谅他都不行。
潇林不经意间看到花盆上的几丝裂纹，眼睛闪出我熟悉的寒芒。
我又要搬家了。
他在玉器行买了一个小玉盆，惨无人道地将我移入其中，“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回宫后，给你换个更好的。”
我吐血。
潇林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客栈，老板娘看到他像看到再世菩萨，“公子，您总算回来了，您家那个，病了。”
我家那个？
他家的哪个？
想起来了，她说的是那个孩子。
潇林快步走回房间，房中有个白胡子老大夫正在给孩子诊脉。孩子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灵秀玉润的脸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
白胡子：“你是他的父亲？”
潇林嘴角浅抽，“不是。”
白胡子：“家人？”
潇林：“也不是。”
白胡子：“认识吗？”
潇林：“不认识。”
白胡子怪异地看着潇林，潇林问道：“他得的什么病？”
“没什么大碍。微染风寒，睡一觉便好。”
听到白胡子的话，我放下心来。
半个时辰后，孩子醒了，正在看书的潇林坐到床边，“你认识我吗？”
孩子摇头。
“为什么叫我爹？”
孩子沉默。
“为什么撞我的轿子？”
男孩惊讶，“我没撞。”
潇林软下声音，“你知道是谁撞的吗？”
男孩摇摇头。
潇林想起男孩破烂的衣服，再看男孩玉润的圆脸，这孩子不像是要饭的......
“你家在哪里？”
男孩抬头，眨巴着眼睛，“我想吃饭。”
鸡同鸭讲。
潇林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提着我。到了大厅，问孩子想吃什么。孩子不答，默默地盯着桌面。
怕生？
潇林无奈，叫了十多道爽口又不腻的菜。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放在男孩面前时，他哇地一下哭出来。
男孩边扒饭，边哽咽。我怕他呛到。刚想到这个，男孩呛到了。
这算是乌鸦嘴？
弯下身子，咳咳咳。
潇林上前拍他的背，干咳二十多下，终于把卡在气管的米粒咳出来。此时，照在我身上的光线弱了很多。刚才不是晴天，怎么突然阴了？
抬头看去，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桌边，他挑着眉，平静的看向男孩。孩子看见来人，猛地起身，扑入他怀中，依赖又撒娇的抱住他，口中发出黏黏的声音：“哥。”
少年板起脸，“韵儿不乖，不听话。”
“我没有。”
“我让你在原地等我。我回来，你就不见了，你乱跑。”
“他们...他们说....要饭的他们说....”
“说什么？”
“他们说，穿他们的衣服，叫富贵人爹，可以白吃。”
少年瞥一眼桌上的菜，“然后？”
“我照做了，原来是真的。”
少年明显是习惯了孩子的犯傻，微微叹了口气，疼爱的摸摸孩子的头。长这么可爱，可惜脑袋有问题。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终于给我找到了，纯天然的，比我更傻的。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信。
少年一脸歉意，“这位公子，让您见笑了。舍弟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潇林淡淡笑道：“没有。”
少年回笑，没再说什么，拉着他的弟弟，走了。
少年是杏桃，没有易容的杏桃。
因为他的声音。杏桃在没人时，经常用这种独特的声音说话。一字一句是山涧流泉，仿佛在跳动的清越，难以效仿。
原来他长这样，算不上清秀，更算不上漂亮。平平的五官，因为太普通而找不到形容词，反正是张过目即忘的脸。
怪不得潇林在宫中找不到杏桃，原来他出宫和他弟弟逛街....
潇林不饿，他很累，提着花盆回房，准备睡觉。现在离日落还早，小睡后再回宫也不迟。
我也累了，正想和周公牵手，藤上诡异的窜出星光。
身子浮起，落地。
迅速抓起身边的被子，将自己裹着，眼睛巴巴的看着潇林的衣服。
好想好想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许是我的意图太露骨，潇林居然往后退了两步，讷讷的推开房门，“我去给你找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