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落雪》俊君

19、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

　　当远远看到明黄的宋旗，铁手松了一口气，是啊，是该松一口气了。
　　神捕司诸葛神侯立如劲松，也是早已看见了铁手带领的队伍。
　　“世叔，金国使者到。”铁手抱拳作揖。
　　虽然早已在书信上知道了无情重伤未能归还，但是看不到无情，诸葛依旧还是心里不好受。
　　“下官参见使者。”诸葛上前，于马车前行礼。
　　“大人不必多礼。”
　　车帘挑开，这稚嫩的声音来自于眼前粉雕玉琢的孩子。
　　任诸葛多么见多识广，也难掩震惊。
　　这就是传说中金国的猛将？
　　“。。。。”又是一个少见多怪的！
　　“哦，使者行馆已经准备好，请使者先行稍事休息，晚上我主为使者接风。”意识到失态，神侯立收心神。
　　“烦请大人带路。”
　　“是。”

　　骑在马上，诸葛问道，“铁手，追命呢？”刚刚就没见到那个捣蛋鬼。
　　“世叔，追命他，他不是一直在队伍最后吗？”铁手也奇怪。
　　“不会啊，没有追命啊。”
　　“什么？”铁手慌了，难道。。。。
　　“到底怎么回事？”追命是好玩，但是遇到大事，是不会不知深浅的，更不要说连招呼都不打就走掉！
　　“世叔，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我可以肯定追命有进城，追命他。。。”
　　“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去三个，结果就给我回来一个，你现在去找，找不到就不要回来！”
　　“是，世叔。”不敢怠慢，铁手策马离开了大队。
　　望着铁手的背影，诸葛五味杂陈，三徒前去，一人得还。。。。。

　　冷血的心情很糟，非常糟！
　　这一个多月来，世叔似乎故意拖住他一样，先是陪王伴驾，再是送传急报，直到现在，连街头巷尾的小事都要他亲临现场。
　　冷血是不擅长表达，但是并不是真的冷血无情。
　　若打定注意，任什么纲常伦理，尊师重道，都无法挡住冷血追随追命的脚步，只是，这次，是真的想给那个敏感的家伙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看着铁手和无情搞成那样的境地，不想逼他，但是也不能放手。
　　今日，那人就要回来了吧，也许晚上回到神捕司的时候，他们可以真正的谈一谈。。。。
　　冷血边走边想着，直到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追命此时也是惶惶的，刚刚不过是错了一下神，发现的时候队伍已经不见了。
　　这里是熟悉的，追命可以肯定，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都是那么的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
　　这是第几次了，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回来的路上，铁手找了自己几次。明明是好好的，但是就是会莫名其妙的迷路。
　　这里是京城吗，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没错，但是，那一条一条耳熟能详的巷子，明明呼之欲出，但是却哽在喉里，叫不出来。
　　时间像流水一样，从自己的身上碾过，不留痕迹。
　　“追命！”冷血急急叫住那个左顾右盼的人。
　　猛然回头，那人是，是冷血，是冷血没错啊！
　　不知道为什么，追命就是知道，这十几日来，忘却的速度似乎更快了，若不是铁手在一旁提醒，几次甚至连金剑都认不得。。。
　　“冷血，小冷！”思想还来不及反映，身体的反映的倒是先来了，有一种咸咸的东西划过脸庞，落到了嘴里。
　　这是什么情况，“你，怎么？”走到跟前，冷血皱了眉头，拉起追命的手，“我们回家吧。”
　　没有安慰，没有询问，但是这就是冷血啊，这一段日子以来的惶恐和焦急似乎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追命没有反驳，只是任着冷血拉着，默默走着。
　　“小冷，我累了。”
　　“好，那就休息一下。”
　　跨上骏马，冷血在身后拦住追命的腰，追命的头贴在冷血温暖的胸膛，阵阵心安啊。
　　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冷血只是慢慢地让马儿走着，看着怀里人的睡颜，一丝甜蜜涌上了心头。

　　神捕司里面很静，绝大多数人都随诸葛先生迎接金使去了。只有刚刚回来的铁手和一些下人。
　　刚换下衣服，铁手来不及喝一口茶，起身就要去寻追命。
　　路上几次，真的吓着铁手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真的有个什么，怎么向世叔和冷血交代？
　　不及出门，远远就看见两个人共骑而来，一人伏在另一人的怀里，偏偏还是两个男子。
　　铁手看到倒是真的放松了，“他？”
　　“无事，睡！”冷血啊，仍旧是这个样子难靠近。
　　“恩，以后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说，关于追命。”不要紧了，只要回到了这个怀抱，一切就都不要紧了，让世叔头疼去吧。
　　点头致意，冷血抱着熟睡的追命向老楼走去。
　　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只是。。。。。
　　若飞啊，对不起。。。

　　安顿好金使，回到神捕司的时候，早已玉兔东升。
　　诸葛一身疲惫，毕竟那个小孩子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虽然皇上这一顿晚宴大家都是客客气气，但是完颜宗真竟然以鞍马劳顿为由，推脱供奉青龙珠的期限。
　　当初提出赠送大宋青龙珠是金国，现在百般推脱的也是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在京城里，不要夜长梦多就好啊。
　　诸葛走在回书房的路上，总有心难平静的感觉。
　　忽然一个人影就在书房门前，脊背挺直，直直跪在湿硬的地上。。。。
　　是铁手，这一跪，从未时开始。
　　“世叔。”
　　“起来说话。”铁手一向内敛，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定是有大事。早在铁手随无情而去的时候，就料到这一天会发生的事情。
　　诸葛背了过去，令人看不清他的脸。
　　“世叔，铁手不孝，请求世叔同意铁手休妻！”铁手没有动，依然维持着跪姿。
　　诸葛的手指尖有些抖，即使早有准备，听到还是难以接受。
　　“理由呢？你不在，若飞代你照顾老父，连神捕司都顾得到。这样的妻子，你有什么理由休？”
　　“世叔，是铁手配不上若飞。铁手的心里装了一个人，装的太满了，满到再难容下其他。”
　　“是无情。”不是询问，而是肯定，这两个孩子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吗。
　　“是，是无情。世叔，当初是我自私，为自己前程，也为不牵连他被世人唾弃，所以我迎娶若飞。但是我错了，我还是放不下，所以我不配若飞。她，她到现在，还是完璧。”
　　啪！清脆的一声，狠狠的耳光打在铁手的脸上。。。
　　“畜生！你这样，让若飞怎么做人，昨日新妇，今日成弃妇，你枉为人啊！”
　　“世叔！”即使是夜晚，铁手虎目里的泪还是那么清晰可见，“世叔，我错了，我们都错了，但是，不能，我不能再辜负他了。”
　　“所以你就辜负若飞，辜负你的誓言。”
　　“世叔，我。。。”
　　“铁手啊，我问过你，既然做这个决定，你就无法回头。你的父亲，你的妹妹，你的理想，甚至你的尊严，你能放弃一切，你可以伤害所有人去与一个男子苟且吗？”
　　苟且？原来，这就是无情害怕自己面对的吗？
　　“世叔，当初错过一次，我很感谢上天给我可以修正的机会，这次我，万劫不复，心智不改！”
　　“好个万劫不复！追命和冷血的事，我不是不知道，他们本就没有伦理，也没有牵挂，我也不想管，但是你既有妻子，这样的事情我不能接受！”
　　“世叔，你知道什么是心死吗？当我看到无情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我知道了。我那时很害怕，真的是窒息的感觉，直到他醒来，我才又活了过来。”哽咽着咽下一口气，铁手以膝盖向前爬了两步，“世叔，无情活不了多久了，我也支持不住了，世叔，这是我第一次跪下来求你，求求你！”
　　诸葛的身形震了一下，过了许久，“铁手，现在我们处于一个怎样的阶段，你应该知道。我会跟若飞说，你保护金使暂时不会回神捕司，余下的事情，等到无情回到神捕司再说。你，好自为之。”诸葛没有再说话，只是走进了屋子，那步履有些蹒跚。
　　铁手重重冲着门磕下了三个响头。这，是诸葛先生最大的让步。。。

　　静静的夜幕下，铁手仍然跪在书房门前，只是他不知，有一个女子，其实自他回来便一直在暗处看着他，那眼神，绝望凄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