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蝶游芳录》濮阳揽月

2、月夜惊变

　　　初春的夜，空气仍然透着几分寒意。幽风吹过，薄薄的云翳散下一片月华，轻柔的拢起整个秦园，将一排整齐的房屋清晰的映在前方的水塘中。秦园很大，曾经也是令人敬仰的武林名家，慕名拜访的江湖客数不胜数。但就在这座庄园名声鼎沸之时，他的主人秦弈风却退出江湖，自此不消一年，秦园便没落了，如今的秦园，只是座寂静的庄园，与普通的富户豪宅并无二至。
　　对于秦园的没落，江湖上大多对此表示惋惜，但这对于秦家姐妹，除了清净了些许，其他都没有变。

　　秦雪怡斜依着小亭的栏杆，迎着水塘面吹来得微风，不禁皱了皱眉收紧了洁白的纱衣。她已这样站了良久，一双纤美的手冻得有些发凉。但是似乎是见眼前朗月碧塘，朦胧醉人，又不肯就此回房休息。“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秦雪怡叹了口气，微微仰起头，对着皓月轻轻吟道。

　　“夜色如此醉人，怎么会恼的姐姐眠不得呢？”清甜的话语忽然传来，吓了秦雪怡一跳，还没回过神来，纤细的腰肢已被一双绵软的手臂抱住。“说，是哪家公子惹得姐姐如此惆怅？”
　　秦雪怡回过头便迎上了一双星眸，一位粉色衣衫的少女正对着秦雪怡甜甜的笑着，月光照在她圆圆的脸上映出她唇边小小的酒窝，煞是逗人喜爱。

　　“秦萱！死丫头，没个正经。”秦雪怡皱起柳眉轻轻嗔道。“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我怎么会，怎么会因为男人...”

　　“对哦！姐姐怎么会为男人发愁呢 ？”秦萱收起笑脸，变得一本正经。“像姐姐这样的美人，怕是只有男人为你眠不得了！”

　　“你！死丫头！”秦雪怡满面通红，举起拳头就要打秦萱，秦萱咯咯的笑起来，围着小亭转着圈儿躲她的拳头。

　　毕竟秦雪怡身手更快一些，秦萱没躲几下就被秦雪怡抓了回来，轻轻触着秦萱的腋窝。挠的秦萱笑得肚子生疼，只好向雪怡求饶道：“好姐姐，饶了我吧，妹妹不敢胡说了。”

　　秦雪怡笑着放开了秦萱。秦萱捂着笑疼得肚子，一屁股坐在了亭内的石凳上。“姐姐好小气，开个玩笑都不让，真是...”秦萱突然止住了话语，因为她发现秦雪怡方才还带着如花笑容的脸上，又有一丝淡淡的愁绪爬上眉头。

　　“姐姐，你怎么了？”秦萱轻声问道。

　　秦雪怡叹息一声，慢慢走到秦萱身边坐了下来：“萱儿，我们恐怕要离开秦园了。”

　　“为什么！”秦萱大惊，好端端的姐姐怎么会忽然要离开自己的家。

　　“今天早上，我收到了爹爹派人寄来的信。”秦雪怡道。

　　“什么！你是说爹爹来信了？”秦萱激动的站了起来。三年前父亲秦羿风退出江湖，把秦园留给秦雪怡和秦萱后，便独自游历天下，从此几乎很少收到父亲的消息。秦萱不禁又惊又喜，能收到爹爹的消息从来都是她们最开心的事，可是姐姐，她怎么会一脸愁绪？

　　秦萱心又不禁沉了一下，收起笑容问道：“信上，说什么？”

　　“你可知道无生门？”秦雪怡幽幽道。

　　“无生门！”听到这个名字秦萱猛地打了个冷颤。无生门这个门派七年前才江湖出现，最初并没有人将这个组织放在眼里，直到两年前无生门新任门主绯冷色将无尘剑尊柳越尘打败，在江湖上引起轰动，自此无生门名气渐渐响起来，近来无生门为扩大帮派实力，四处收服武林高手，凡是在江湖上有名气的人，无生门都要将其收归门下。数月前，绯冷色竟因齐天堡堡主高过人不肯臣服无生门，一怒之下血洗齐天堡，引起各大帮派的强烈不满。然而无生门组织在极隐秘之地，竟无人得知无生门总部地处何处，公然反对无生门的帮派也有不少遭到了无生门的攻击，却无处还击。

　　“怎么，他们找上爹爹了吗？爹爹出事了么？”秦萱一把抓住秦雪怡的手，掌心竟已有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没有，只是被无生门数度纠缠不放。”秦雪怡道。

　　秦萱长舒一口气，接着又撅起小嘴：“爹爹才不会同意！那种邪派，爹爹是不会进的！”

　　“不错，但爹爹曾是岭南十大高手之一，江湖上名气响得很，无生门怎会轻易放过他？”谈起父亲，秦雪怡眼中掠过一丝骄傲的神情。

　　秦萱嘴角也不禁翘了起来：“爹爹一定是担心无生门会伤害我们，才叫我们速速离开吧。”
　　“嗯，即使他们不伤我们性命，也会利用我们控制爹爹，也许就会因此害了爹爹一世英名。”秦雪怡皱起眉。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秦雪怡轻轻拢了拢额前的乱发。“爹爹在信上交代我们去归蝶山庄暂避越快越好。”

　　“明天，怎么这么快。我，我有点舍不得秦园。”秦萱努着嘴，转身靠在柱子上。

　　秦雪怡站起身来，双手抚在秦萱肩上，柔声说道：“萱儿，越早离开越安全，秦园虽然偏僻，却算不得隐秘，相信他们不久就会找到我们。归蝶山庄的白宗良前辈是爹爹的至交，少庄主白蝶，也是你我儿时好友，我相信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秦萱点点头，反身抱住秦雪怡，叹息道：“姐姐说的是，我们明天就走。”她明白事情的紧迫，即使再舍不得也只好忍下。只是暂避，也许很快就可以回来了吧。

　　“你们走去哪里？”低哑的声音由身后传来。两人猛然回头，一排黑色身影，自小亭不远的屋顶上飞身下来，短短的斗篷从身后展开成弧状，落地时轻盈无声，远远望去好似一群巨大蝙蝠从天而降，令人说不出的诡异。黑影迅速像小亭靠拢，很快就将姐妹二人团团围住。秦萱心下一惊，右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匕首。只见来人全是身着黑衣，紫巾蒙面，腰前斜斜的缀着一条绸带，借着月光，秦萱看清了绸带上绣着两个血红的大字：无生。

　　“姐姐！是无生门！”秦萱大声说道。

　　“不错！”一个高个子的黑衣人上前两步。“门主有请二位姑娘，却不知二位姑娘方才要去哪里？”
　　秦雪怡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她想过无生门会很快找上门来，却不想来的如此之快。秦雪怡望着围成一圈的黑衣人，樱唇在秦萱耳边微微动了动。秦萱盯着高个子，冷笑一声：“姑娘爱去哪里，也是你管的么？”秦萱“管”字出口忽然足下一蹬，拔出一把弯月般的匕首直直的向高个子刺去。

　　她的招法并不出奇，速度也算不得极快，高个子见状冷哼一声：“雕虫小技！”抬起刀准备一挡秦萱的攻势，然而就在高个子的刀快要迎上秦萱的匕首，秦萱忽然招式一转，将匕首向右边的黑衣人挥去，那人方才只见秦萱攻向高个子，却不想此刻刀锋却向回转向自己，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面门上挨了重重一击，随即翻到在地。秦萱的匕首柄端在他鼻梁留了个通红的印子 。

　　“哈哈，我的雕虫小技，一下就把你们打趴下了呢。”一丈外秦萱娇笑着，冲高个子挥挥匕首。

　　“岂有此理！”高个子大怒，挥刀向秦萱砍来，其余的黑衣人也迅速将刀挥向秦萱，秦萱身子一低抬手将匕首平举在头顶，弯弯的匕首在秦萱头顶形成了一个很好的保护圈，挡开了黑衣人们的刀，高个子一击不中，猛然将身子弓起又向秦萱腰间挥来，眼看秦萱躲闪不及就要被其所伤，忽然一条细长银白的光划过，秦萱周围的几个黑衣人被白光击中腰部被撞的向后退去，高个子为了去砍秦萱将身体压得很低，又离秦萱最近，白光闪过，直直的击中了他的嘴巴，将他狠狠地甩了出去，撞上了一座假山。

　　秦雪怡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银色长鞭，鞭子在月光下发着星星点点的光，鞭绳外密密编织着一层银丝，坚硬无比，居然不是寻常材料制成。秦萱趁机向厢房掠出一丈，回头看见那个高个子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喷出一口血，透过面巾滴下，还似乎掉了几颗牙，想象着他面巾下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秦萱竟忘记了刚才如何之险，扑哧一下笑出来。秦雪怡长鞭一抖，挡开两个向自己扑来的黑衣人，然后纵身一跃，落到秦萱身边。黑衣人再一次围拢上来，只是迫于银鞭的威力一时还不敢攻上来。“你快走！”秦雪怡低声道。

　　“什么！”秦萱惊讶的盯着秦雪怡 。

　　“你先走，归蝶谷等我。”

　　“不要！”秦萱又惊又气。这种时候她怎么能叫她走？

　　“还不走！”秦萱与秦雪怡对视了一眼，雪怡冲秦萱大吼，平日亲切的眼光中，竟充满怒意！秦萱心中一震，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刀光一闪，秦萱慌忙低头，一个黑衣人的刀贴着秦萱的鬓角蹭了过去，险到秦萱出了一身冷汗。黑衣人们攻上来又与姐妹两人缠斗在一起。月色下一粉一白两条身影伴随着一短一长的银光翻飞在一群黑影中，好似流星追月。那些黑衣人武功并不高超，却似乎乃打得很，秦萱总觉的自己已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击倒他们，然而，每次他们却都能安然无恙的爬起来。慢慢的秦萱竟有些力不从心，她内力不佳，黑衣人们的招式又缠人的紧，几次几乎被他们击中，幸好被雪怡挡开。

　　“信我！我能拦得住他们，也有本事逃出去！”缠斗中秦雪怡低声吼道。“前提是，不用再顾虑你！”

　　顾虑我？听道这里秦萱心里一酸 。“姐姐，你小心了！”秦萱紧咬住嘴唇，一掌击倒一个黑衣人，凌空一跃跳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快走！”秦萱飞身掠上屋顶，忍着眼泪回望了一眼被黑色包围的白影，消失在夜幕中。

　　见秦萱逃走，一个黑衣人飞身欲追，忽觉的脚下一紧，秦雪怡的长鞭紧紧缠在他的脚腕上，猛地将他拉了回来，黑衣人身体飞速下坠，撞翻了几个同伙，还未站稳又被秦雪怡一脚踹进池塘，再没能爬上来。秦雪怡抖出漫天银丝，越抖越快，将黑衣人拦的死死的。她修长的身影竟似与银鞭合为一体，黑衣人们只能见到眼前银光乱闪，却看不到秦雪怡的身影，一时竟眼花缭乱不知从何出手，只能任由秦萱逃远。

　　秦雪怡有些体力不支，却仍然强撑着鞭网，心里默默念道：“萱儿，你保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