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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   林斐然被岳锵小心地放在了沙发上。林斐然就像是即将受刑的犯人,等待自己的判决。然而岳锵没有生气,没有质问,他只是静静地为林斐然整理,脱去外套,换上舒适的居家服和拖鞋。

      林斐然受不了这种伸脖子等刀的过程,干脆自己开口。“今天鲍卜送我去总部。奥古斯特教授为我做了检查。”岳锵果然停了动作。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面前的光线,然后蓦地俯身。
      林斐然瑟缩地闭眼,脖子一蜷。

      杜松子的气味就这么钻进林斐然的鼻子,刺激又鲜明地提醒他。
      “我很不高兴。”岳锵面无表情。他不笑的时候,像是冰雪做的一样,寒彻骨髓。
      岳锵一边说,手指落在林斐然的脸上,粗砾的感觉划过鼻梁,移到脖颈,还有往下的趋势。动作缓慢,带着某些晦涩的意味。

      林斐然呼吸越来越快,紧张,焦虑,痛苦。
      好……难受。

      岳锵本来只是想稍微警告一下自己的伴侣不要过分依赖别的男人以至于忽视自己,甚至还为了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不那么严肃,故意带了些感情的趣味,谁知半路伴侣的脸色就不对了。

      好像受了很大刺激一样,恍惚失神,冷汗直冒,还死咬牙关不肯说话。

      岳锵顿时急了。他喊了几声斐然,没有回应,一把卸了他的下巴防止咬到自己,然后抱起林斐然就往外面跑。

      联盟总部医院。
      林斐然再次醒来,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庞。他过去的心理医生,付鹿山。

      付鹿山似笑非笑,岳锵就正对着林斐然的病床,银色的眼睛像是没有机质的金属,直直盯着自己的伴侣,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林斐然深呼吸一下,嘴巴酸疼的感觉使人冷静。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情况。然而岳锵不按套路出牌,他十分平静地开口:“我居然不知道,我的伴侣曾患有三年的心理疾病。”若是熟悉他的战友或者下属在这里,就能发现岳锵已经在盛怒的边缘。

      岳锵的怒火像是蒸汽炉,内里越沸腾,外表越平静。

      岳锵当然不是生林斐然的气。

      他极度理性地知道这是他作为伴侣的失职。
      想起过去和战友们炫耀自己的媳妇懂事听话不粘人,他就从来没有真的关心理解过一个Omega的脆弱心理,以至于到了今天,他才发现这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曾经历了那么多坎坷。

      过去的不在意不上心如今统统化为恶果报在他身上了。

      他很后悔。

      林斐然完全没有意识到男人内心的狂风骤雨,他只听出来岳锵生气了。

      “我……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林斐然绞尽脑汁,他还不想现在就和岳锵摊牌。付鹿山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怎么了,原来你的丈夫居然不知道你有过心理疾病吗?”他一边说一边悄摸给林斐然使眼色。

      林斐然电光火石间醒悟过来。付鹿山是要帮自己!
      谁会想要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伴侣呢!

      林斐然稍稍安心些许,故作虚弱道:“对不起。我不该隐瞒我的病史。可是这个病很麻烦,我实在没有办法……”先把自己的病严重化,再把性格塑造出柔弱卑微的样子,让岳锵知道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甩了他!

      可惜林斐然估错了岳锵。

      在岳锵眼中,他小小的伴侣面色苍白虚弱地依靠在床上,被伴侣知道了过去的疾病,害怕又绝望,无奈又彷徨,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林斐然:???)

      “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岳锵决定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同时在心里将未来一月的任务计划删掉。现在,先用言语表明自己的心意和感情!

      “??!!”林斐然蒙了。付鹿山听见岳锵的回答也惊讶不已。

      在付鹿山的想象里,一个放任自己伴侣三年抑郁不闻不问的Alpha想必是无情无义的,知道林斐然也对婚姻无感后付鹿山试图帮助他“脱离苦海”。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

      实际上岳锵得知林斐然的病更加心疼了,别说放弃,待在医院的一周里岳锵对林斐然寸步不离,有求必应!

      外表看来还是个不解风情的冷硬直男Alpha,他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只是用行动证明他的心意。黏糊的样子比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还过分。

      林斐然好几次怀疑付鹿山给他吃了什么奇怪的药导致他性情大变。

      “你的工作……”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
      “我的工作……”
      “我已经和实验室请了假,你好好养身体。”
      “备孕的事……”
      “先放着,你身体要紧。”岳锵坐在病床边对答如流。

      他难得没有穿军装和训练服,一身黑色的便装,显得人反而年轻了不少,连眉眼都温和了。

      岳锵关心地看着林斐然,灵活的手指把着一颗苹果,正在为林斐然削皮。珍贵的水果在黑黢无光的刀刃下乖巧褪去外皮,露出鲜脆的果肉。削完皮岳锵将苹果削成适口的小块放入小碗,完整均匀的一长条果皮落入垃圾桶,甚至还保持原来的形状。

      林斐然被岳锵的目光逼得望向窗外。他找不到话说。

      枕头底下压着几天前奥古斯特教授给他的全身检查报告,这是他特意要求过的可以媲美正规医院的全身检查,只有一个问题:“信息素活性不足”。

      这种病都说不上病,就是指数问题,没有来由,可大可小,也不好治疗。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因素,非专业人员也看不出错的“完美报告”。他本想若岳锵执意备孕,他就把报告甩给他,可如今岳锵连这件事都不上心,只挂念他自己的身体。

      岳锵越这样,林斐然越害怕,越觉得希望渺茫。
      他还能摆脱这个人吗?

      “吃苹果。”岳锵插着一块苹果就送向林斐然。林斐然心有所想,下意识地叼过了那块苹果,等苹果清甜的汁水在口里蔓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吃了岳锵喂的苹果。关键是另一位当事人完全不以为意,好像就应该这样似的。

      这算什么?他突然情感爆发?回心转意?
      可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建立在腐朽基座上的房子再怎么修饰,也不过是一堆废墟。

      林斐然头又疼了。

      这是当年那件事的后遗症。整整三年时间他生活在灰暗里,失去和人接触的能力。每天靠对老师的思念,对研究的坚持生活。付鹿山的治疗淡化了他的心理疼痛,让他可以强颜欢笑面对当年的当事人,再多却不能。

      可怕的颠簸,喘息,汗水,辛辣的疼痛感,没有感情的金属色。
      这就是纠缠他一年的梦魇。

      付鹿山曾说过他疾病的根源的是当年的事件,他敬爱之人的死以及后来受到的巨大生理刺激。如果想要治本,首先必须他自己从中释怀。

      林斐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这是他大脑的自我保护。

      林斐然只知道岳锵就算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绝对是个从犯,尤其是那七天生不如死没有人援救的日子,全无尊严,只能匍匐在地,像是野兽般毫无理智地求欢。可笑的是他还不得不与这个让他痛苦的男人以婚姻的形式捆绑,足足八年,虚与委蛇。

      “岳锵。”林斐然拒绝岳锵下一块苹果的投喂。
      岳锵放下碗,颇为专注地看他。“怎么了媳妇?”

      “咳。”林斐然呛了一下,微微低头错过岳锵的直视目光:“你,还记得八年之前,我们是怎么遇见的吗?当时发生了什么?”

      林斐然记得奥古斯特教授说过的话,想要知道更多不如直接问当事人,或许有意外收获。头疼还在继续,但林斐然已经不想逃避了。
      自己和他的纠葛还有的耗,就算结束这一切,他也要把事情搞明白。

      岳锵有些奇怪林斐然的问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斐然执着地盯着他等待答案。

      岳锵于是回忆道:“八年前,在科研部总部,你去交接工作,我也有事去那里一趟。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一见钟情。”
      “……”就算没有记忆,林斐然也知道当年究竟是多大的事,军队围了科研部总部,警报声响彻中心,一片混乱,岳锵居然说得这么平淡?!

      “你胡说什么?”林斐然皱眉,“你难道不记得那天你……”林斐然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
      “唔!”这一下的疼痛十分剧烈,直接让林斐然眼前一白,晕了过去。岳锵惊得叫来了付鹿山。

      付鹿山做完例行检查,对岳锵没了好脸色:“你对他说了什么?”岳锵摇头。
      “我们说起当年初见的事。他似乎对这些有点异议。”

      付鹿山不愧是拿到联盟大学心理学和行为学双硕士的高智商高情商人才,瞬间知道两人间的问题。林斐然绝对是回忆了当年的事。

      “他三年抑郁的心理疾病使得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能,记忆也模糊了。治愈心疾需要他自己回忆解脱,但绝不能激进,否则病症会更加严重。我不论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请你不要再加剧他的痛苦。”这番话说得上严厉。岳锵却没有生气。他点头。

      “请医生尽最大努力治疗他,我一切配合。”

      付鹿山微微改观自己对这个Alpha的印象。“现在请你出去,我需要对病人单独治疗。”
      岳锵二话不说就走了。

      直到那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消失在病房门外,付鹿山才抱臂坐在床沿。“他走了,你不用装了。”

      林斐然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只睁开了他的眼睛。
      “你有什么打算?”

      林斐然沉默片刻:“你看他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专注,诚恳,责任心,还有爱慕。一个完美伴侣该有的他都有。至少这几天他表现如此。”

      林斐然嗤笑。“装模作样。”
      “可是我觉得你很享受……”付鹿山话未说完,就被林斐然喝止:“绝不可能!”

      林斐然想到过去那些年,像是包着刀子的棉花,看起来柔软无暇,实际上一深入就会被刀子割伤。其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就是他已经模糊的回忆里,漫天的血色。

      他已经不敢轻举妄动,干脆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本以为岳锵对他也不过如此,谁知估计出了错。

      “你说,我该怎样才能和他分开?”
      “直说。”付鹿山回答得十分干脆。

      林斐然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他。

      付鹿山不以为忤:“我本以为他是个重度沙文主义者,但从这几天他的表现来看,他对Omega的态度是平等尊重的。如果你不想和他在一起,直接提出就可以。他不是会强迫的人。”

      林斐然疲惫地闭眼:“平等尊重?呵。”不过是另有所图。无论是看不起Omega却贪图Omega□□的alpha,还是对Omega有感情占有欲极强不自知的alpha,本质上是一样的。付鹿山不了解,林斐然也不能把所有事和盘托出,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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