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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Vol.002]后来事 ...

  •   *

      迹部绯月死于她十八岁的那一年。
      飞机失事。

      那年迹部景吾正式从迹部秋彦手里接手迹部财阀,成为霓虹第一财阀之首的掌门人。

      那年我在伊集院老师的指导下办了我人生当中的第一个画展,曾经在阴暗角落里生长出来的梦想终于悄悄开出了花。

      那年我隔着电视屏幕重逢再次站上球场的越前龙雅,他扛着球拍,眉眼依旧桀骜,意气风发,风雨没能浸湿他的少年意气。

      那年越前龙马一路披荆斩棘,屡屡拿下国际四大赛事的冠军。“越前龙马”这个名字自十六岁始就在网坛掀起腥风血雨,荣光与鲜花相伴。

      我们的人生仿佛才刚刚开始,未来有无限种可能,一路向北,满载希望。
      ——如果没有那通电话。

      ……

      推开门,我望见了倚窗而立的迹部景吾。

      他只有一个单薄的背影。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宽敞的房间里宛如坠入阴暗的角落里,半点泄露的日光不见。

      方才在大厅碰见了越前初奈,她一个人,眼眶微红,显然是哭过了。

      我没有心思,只草草地跟她打了个招呼。脚步没由来地发虚,踉跄了几步被她搀住,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失声痛哭起来。

      我问她越前龙马怎么没来。

      她顿了下告诉我:“他不会来的。”

      我想也是。

      眼前影影绰绰,我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自己回到了迹部景吾的房间。于是我抹掉眼角的泪,用手覆住哭得发红的眼眶,扯起嘴角挤出了个大概比哭还难看的笑,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沉默半晌。

      “阿姨伤心过度昏厥过去了,叔叔在陪着她。”我说。

      “嗯。”
      他应了声。

      “绯月的……”

      糟糕。
      我又想哭了。

      心脏在猛烈地撞击着,刹那间被丢进机器里搅动,疼得攥住了呼吸。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衫,却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道:“绯月的后事都处理完了。”

      他声音嘶哑:“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

      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汹涌而出,我克制又放肆地哭出声来:“怎么会这样啊。绯月、绯月她才十八岁。为什么会这样啊。”

      明明他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

      那个是他从小一起长大、捧在手心里宠的妹妹。那个是他没有血缘关系、却一起走了这么多年的妹妹。

      我想起迹部绯月。

      依稀记得初见那时她买走了我的第一幅画,把张扬刻在骨子里的少女是我在异国他乡碰见的第一抹亮色,大概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这样一个明媚灿烂的女孩子了,我们都是。

      迹部景吾弯腰把我按在怀里。

      衣襟浸湿一片。

      ——他哭了。

      我怔住。
      却哭得更凶了。

      *

      ——迹部绯月。

      从此那个名字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迹部绯月的人生,至此被强行划上了休止符,容不得我们半点拒绝。

      后来迹部景吾缄口不提迹部绯月。

      她的名字成了迹部家的禁忌。

      有次我收拾房间,蓦地觉得宛如少了点什么。

      怔怔地背着光站了好久,才恍然想起那曾经摆在迹部景吾房里最显眼位置上的那幅画不在了。

      突然有一天。
      他刻意抹掉了她存在的痕迹。

      *

      二十三岁时。
      我嫁给了迹部景吾。

      我出身于传统的秋元家族,是以景吾特意问过我意见,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举行西式婚礼。

      “秋元家的一切,已经离我很遥远了。”我说。

      我从三年前始,就彻底同他们撇清关系了。

      景吾说好。

      然后不动声色地给了我一场全霓虹最盛大的婚礼。
      那样张扬的人。

      那天景吾大抵很高兴,被昔日的队友、对手接连着灌了好几杯酒。夜间他醉了,微醺地抱着我喃喃自言,我听着他断断续续的低语:

      那似乎是——
      “凉,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拍拍他的背脊,吻了吻额头:“新婚快乐,小景。”

      ——你终于是我的了。
      ——一直都是。

      .

      .

      来年春天。
      我怀孕了。

      景吾拿到报告的时候异常的冷静,只矜持地“哦”了声,说实话我有点失望。本来我已经打算掏出手机来录他失态的模样,毕竟我很少见他失态过。大失所望后的我伴随而来的是隐隐的失落,孕妇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夜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毛巾湿了,情绪一触即发,便把毛巾扯下来气势汹汹地质问他。

      他正在喝咖啡。
      不是香槟。

      少爷怔了下,理直气壮:“拿错了。”

      他鲜少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我皱着眉正打算刨根问底,却发现淋浴完的他头发湿漉漉的,沾湿了浴袍。

      我愣住了。
      倚在洗浴间的门上偷偷抿嘴笑了。

      原来他并非是不在乎,只是有些手足无措。

      我张开手臂。

      后来景吾跟我说,那天的我,浑身泛着别样的温柔。

      “很抱歉,景吾。我们两个人中间,可能要插/进去第三个人了。”
      我说。

      他把我抱了个满怀。
      咖啡撒了一地。

      又得换地毯了。这个败家爷们。

      但他说:“我求之不得。”

      .

      同年冬天。
      霓虹迎来初雪。

      我从手术台上下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隔着病房的玻璃窗,景吾低垂着眉眼,漫过温柔。那个我拼死把她带到这世界上的小公主,吮吸着他的手指头睡得香甜。

      那年。
      迹部家又多了位作天作地的小公主,再次把归于平静的家闹得天翻地覆。

      母亲在与我喝下午茶的时候偶然跟我提起:“那孩子,总让我想起当初的绯月。”

      她的模样也是像极了绯月的。

      不止是景吾,就连父亲母亲也把她宠上天了去。

      我笑了笑:
      “睦月的性子确实像绯月。”

      名字是景吾起的。

      我想他一定很想念她。
      我也是。

      即便母亲用故作轻松的口吻掩盖了落寞,但我知道。

      没人忘得了她。

      *

      后来的事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大概轰轰烈烈都在前半生走过了,往后余生就显得趋于平淡了。

      我生睦月时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那个我拼了命诞下的孩子,被迹部家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地长大,闲来无事时会望见素来严肃的父亲逗弄睦月,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极幼稚的神情。

      记起景吾曾经和我提起过,幼时绯月亦是同老头子斗智斗勇茁壮成长的。

      但显然睦月想要斗过老头子还要再过上十几年。

      “平平淡淡也好。”

      景吾望着为老不尊的迹部夫妇和气成河豚的迹部睦月,优雅地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道。

      我微讶地抬眸觑他一眼,轻轻笑了。

      他略微不满地问我在笑什么。

      “只是诧异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张扬了大半生的迹部少爷。”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却在岁月中渐渐磨平了刺。

      恍惚间记起初见时他独自穿过秋元家族延长的走廊,眉眼倨傲,少年意气,神色却隐隐被我捕捉到一瞬的错愕。

      我算计着按部就班地折下这株温室里口是心非、温柔中带着刺的玫瑰,他算计着远离我。

      那时我从未想过我能与他白头偕老。

      ——原来我已同他走过半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Vol.002]后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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