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红朱砂》许万途

15、【未成瘾】3

　　
　　［未成瘾］

　　3.
　　二零零三年的下半年，裘德考的队伍前往长白山脉同另一队竞争，而他们的目的就是那厚厚的终年积雪下，云顶天宫里，万奴王的九龙抬尸棺。

　　那次任务由于他们这队缺乏专业人士的带领，行进途中非常艰难，并且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在里面；但裘德考并没有放弃，他继续追查，最终把下次目标定在了青海省中西部，青藏高原腹地的格尔木市。

　　但格尔木市并不是终点，在那里面有一片沙漠绿洲，名叫塔木陀，他们要去那里寻找西王母国的古都，而塔木陀就是西王母国的遗存。

　　由于上次他们队伍的伤亡惨重，这次裘德考学聪明了，明白了有些专业的事情还是要让专业人士来做，因此，他耗费重金，聘请了倒斗行业里面最大的腕儿，哑巴张。

　　裘德考并不差钱，但是张起灵这个人他在聘请他之前也做了详尽的调查，这当然查不出些非常有用的东西来，而唯一让他这条老狐狸有了顾虑的就是，张起灵在做活的时候，自己的想法很多，而且他很有目的性。出于这种种的顾虑，裘德考就有些不放心，他担心用钱无法完全收买张起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想到了这个道上与哑巴张齐名的另一号人物——黑瞎子。

　　因为张起灵这个人，从他们的调查看来他太没有弱点了，几乎是被神化了的；黑瞎子不一样。虽然他们两个非常相似，但是黑瞎子仿佛就活在了人间；我们在这打一个比方：张起灵在这世间行走，但这是他的□□在行走，而他这个人的灵魂却在半空中飘着，他一辈子都被责任与使命奴役，他的思想是全权为它们而服务着的；但是黑瞎子就不同了，他活在红尘中，这个男人的思想与生活方式只是为了自己而活，并且他活的似乎让自己很受用：他有稍微固定的住所，有口碑，通人情世故，并且他还有一个生理上的缺陷——眼疾。

　　裘德考在了解到这个信息后就立即派人去各方面搜集如何解决这个人的眼疾，最终他得到了一个较为可靠的答复：这个眼疾是用萨满教的一种仪式强制性获得的，目的不详，但这仪式必须要用一种虫子种进人眼中，使此虫与眼球共生；现在黑瞎子的眼疾愈发恶劣，可能就是因为先前种在他眼球后头的虫子基本上已经禁不起时间磨损，衰老了，因此他的视物状况才会每况愈下。

　　这条老狐狸抓住了这一点人情，最后查出了含有那种虫子的虫盘的大致区域，而令人惊讶的是，这片大致区域就在昆仑山脉一带，也位于青海省，但那座据说埋藏着虫盘的山，距离格尔木非常远，它在西宁市管辖范围内的一个很小的小县城里。

　　“西宁市，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老爷山。”

　　阿宁收到虫盘具体位置时正在吃饭，这次情况不一样，手底下的那个任务才完成了一半时她就被裘德考这个顶头上司强制性撤离回国，要求她去同黑瞎子接应，并在她下飞机后，往她在北京的落脚点赶的那段路中就用短信交代了整次计划的前部署后方略，虽然由于计划太冗长而且复杂裘德考删减了许多并且尽量长话短说，但是这些大量信息的发送与理解还是让她的顶头上司与阿宁都费了不小的时间。

　　这最后一个信息，也就是最重要的虫盘地点，刚刚才发到她的手机上。

　　那么当下任务，就是需要阿宁这个队伍的领头，去同黑瞎子单独谈这个取虫盘的事情；阿宁是裘德考的直系部下，让她去与黑瞎子谈更显诚意，并且经过多方面的考虑，鉴于老爷山地形并不复杂，情况似乎并不很难办，也是为了裘德考的诚意，他要阿宁为黑瞎子提供地图，而且要这个以往的领队陪着他一起进山，拿虫盘。

　　阿宁拿着一次性塑料勺子舀干净泡沫饭盒里的最后几粒油光光的米粒，一口吃完，然后没多少表情地单手按键，回复了她的顶头上司。

　　“Yes, sir.”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收拾完那些餐具垃圾，随手把它们丢到门边，然后阿宁再次拿起手机，给黑瞎子发了短信，约他去之前那个酒吧里谈生意。

　　阿宁并没有让他直接到她的落脚点这里来，其一是来这落脚点是他们惯例的约炮举动，她并不很想用这种“自己身体”的方式来贡献，或者说是误导此次这个与她关系不很一般的生意对象。

　　但阿宁非常聪明，她懂得利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手段谋取最大化的利益，因此她选择了引导他们成为别种关系的酒吧见面。既不将黑瞎子的那种“隐性即得报酬”直接挑明，也不完全死板地坚守利益底线，这样能使自己更具有让人渴望得到的诱惑力，并抬高自己的格调，而这样的诱惑力一增强，阿宁与黑瞎子谈妥的概率会越大。

　　而彼时黑瞎子在收到消息时也在吃晚饭，他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然后放下手机，继续吃晚饭。

　　夹黑瞎子，这不稀奇，他与哑巴张都是道上明码标价的人物，只要你有钱，都请得起。这并不很稀奇。

　　但是现在这个来请黑瞎子帮忙的人物就比较稀奇了。

　　晚上九点半，黑瞎子如约而至。

　　见面的时间和地方都是女人定的，那个地下酒吧里照常是几乎没有灯，那个昏黄顶灯勉强发出光亮，黑瞎子由前台的小太妹带着到了女人事先预定的包间，他一掀开帘子，阿宁就在里面坐着。

　　那时还是春天，晚上春寒未过。她里面穿了一件v领的修身T恤，休闲服外套脱下了放在旁边；这个女人很擅长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修身T恤显得她的胸部仍然很
　　出众，胸型也非常的挺而且饱满；女人的身材轮廓依然优秀几乎满分。阿宁转头一见他，便给了个很温柔的笑容，看着黑瞎子在对面落座，然后问他想喝什么，把酒水单推给他，朝男人眨眨眼睛，显出与她平时不一般的俏皮神情来：“今天我请客，随便你点。”

　　黑瞎子就笑，然后点了她比较常要的清酒马天尼，要了两瓶纯生，问她还要什么，阿宁就摇摇头，黑瞎子便把酒水单递给立在桌前忙着记单的服务员，看向单手托着脸颊，眼睫像蝶翼一般的女人，不能忽略的是，桌上还放了一个很一般的黑色塑料袋，张着口，里面隐约能看见一沓子打印在A4纸上的资料。

　　阿宁办事效率很高，但不急于一时。在酒水上来之前，她同黑瞎子闲聊了几句，然后点的东西上来后就把服务生端上来一杯已经倒好的啤酒推给他，自己拿起清酒马天尼，谈话开门见山：“我这次来，代表了我的公司。”

　　阿宁这时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好像条缓缓流动的平静河流，不太过勾人，也不太过强硬，很衬她的名字。黑瞎子抿了口酒，看着她的眼睛，示意她继续。

　　“你眼睛的状况，应该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阿宁神情慢慢变得认真，她睁大了些眼睛，直直看向黑瞎子的两片墨镜，表情很真诚，似乎她就是在全心全意为了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好。“当然治好它需要什么，你也最清楚。”

　　黑瞎子拎起杯子，喝了一口，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阿宁的说法。然而阿宁立即就看出了他对这件事的想法，她知道在这个城府颇深的男人面前，基本上只有摆出明打明的东西时他才会相信你，于是便继续讲实实在在的真话：

　　“你好像并不很担心。”阿宁依旧不察痕迹地仔细盯着他的墨镜看，好像是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有利的东西。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笑，耸了耸肩，表示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干这一行迟早会折在地里，他这条命估计也活不到这双招子真正瞎了的时候。

　　“唉，”阿宁叹了口气，有些头痛的笑：“就知道是这样。”

　　然后她从桌上的文件包里抽出几张资料，放在桌子上，用两只手指慢慢推给黑瞎子。

　　“雾山岚光浮绕，四时若雾，山表嘉木扶浓荫蔽日，巉岩崱力，怪石嶙峋，谷应风鸣，如闻虎豹。”阿宁看着黑瞎子拿起那张纸阅读的样子，然后慢慢说出这段话，接着拿起杯子喝了口酒，马天尼辛辣的质感在口腔中迅速爆开。

　　“这是描写老爷山的诗词。”

　　黑瞎子拿着这几张纸，翻了一下，前几张都是一座山的各个角度的图，最后两张，有一张都是字，还有一张是青海地图，蜿蜒曲折的祁连山脉被人用红笔描了很多下，还在其中一座山峰上重重画了好几个圈。

　　“这些资料你可以拿回家慢慢看，都是有关虫盘位置的，”阿宁十指交叉，她的手也修长好看，指尖并不十分尖细，倒与整体手指线条形成了自然的美感，“就算这么说了，但想必你没了眼睛再做一些事，就会很不方便吧？”

　　“经过史料研究和调查，确认虫盘就在这座山里。”

　　“我和哑巴张一样，都是明码标价的。”黑瞎子失笑，也同她一起打起了直球；这个意思是你不要光想着用虫盘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收买他了；然后黑瞎子又重新拿起第一张山峰正面照，旁边的介绍分明写着这是国家五A级景区。他扬扬这张纸给阿宁看：“Are you sure”

　　阿宁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然后又喝了口酒。眼里的神色很认真，意图告诉他，虫盘就在这个五A级景区里。

　　“上次我们去长白，死了太多人，这让我们明白有些事情还是得专业人士来做。”阿宁顿了一下，将计划该说的部分同黑瞎子说了一遍，然后她再次表示己方公司的诚意：

　　“虫盘只是报酬的很小一部分，剩下的我们再慢慢谈，这些东西都好说。”

　　黑瞎子摸出根烟叼在嘴里，低头点上，缓缓喷一口才接着说：“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具体位置，那为什么不把它取出来，直接给我？”

　　阿宁苦笑一声：“因为我们人手不够，而且都是业余的，术业有专攻，不比你们专业人士强。”

　　上次那么严重的打击使裘德考元气大伤，如果再来这么一次，他是大大禁不起了的。

　　这件事于黑瞎子看上去没有一丝坏处，但这个裘德考既然能提出如此丰厚的条件，那就说明他此次要去的地方会极为凶险，是要命的事情，因此现在才会在这百般拉拢他，邀他入伙，帮助他们。

　　然而裘德考并不知道的是，彼时吴三省已经得到了消息，要黑瞎子和张起灵做卧底，因此黑瞎子最后是一定会答应的。

　　但他还是像以往一样演了场戏，之后才算是同意了阿宁所开出的条件。

　　在那场交易会谈的末尾，两人都打算走人的时候，阿宁伸手拿了外套，很随意地搭在自己胳膊上，她抬手看了看左手上的腕表，已经十点半了。女人抬头看向一旁第二根烟都抽到尽头的黑瞎子，给他露出个微妙而自然的笑，然后晃了晃手腕，示意他看时间。

　　“不早了，今天要不要去我那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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