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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Episode 69 ...

  •   白哉沉默地望着情绪似乎崩溃了的名嘉。
      他认识的名嘉是温驯婉转雍容大气端庄娴雅的淑女,说话不大声,行事八面玲珑,绝对不会有任何失态的教科书。她的背脊永远挺直,她的仪态永远端庄,最失态的时候,也不过是在四番队的病房,对自己板着脸抗议他不信任她。
      未订婚前,他还想过,从小那样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公主,会否骄纵跋扈,会否张扬任性,后来数次见面,名嘉都只让他觉得进退有度、温婉贤淑。
      他以为,她就是那样。
      可如今,看着她双手捂着脸哭得声嘶力竭,那骄傲的脊梁都仿佛被千钧压弯了一般,整个身体都折了起来;看着丰崎宗盛犹豫挣扎,却最终用手臂环抱着失声痛哭的名嘉;看着她把脸埋在丰崎怀里,手指紧紧捉着他衣衫的前襟,那样完全信赖的姿态。白哉才明白,他根本,从来没有认识过名嘉。
      丰崎宗盛拥抱着她,像小心翼翼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藏。

      他们看上去,真般配啊!
      白哉竟然不无感慨地这样想道。
      他原以为,他对名嘉已经很好了,就连名嘉自己都会说,嫁给他真好。他以为,他已经做到了身为丈夫应该给予妻子的全部尊重和爱护,可是看着回廊上拥抱的两人,白哉知道,他想错了。
      名嘉在他面前,总是那样温和,她甚至不能在自己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哪里对她好了?
      分明,他待她那样糟糕。

      平稳的呼吸出现了难以抑制的紊乱,白哉震惊地发现,跟随这些念头一起浮现的,竟然不乏对丰崎宗盛的嫉妒和敌意。
      甚至还有被隐瞒的恼怒和芥蒂。
      看着男人轻轻环抱着名嘉的双臂,他前所未有地觉得碍眼和烦躁。复杂的情绪里夹杂的感觉太多太快,他一时都难以分辨,只知道,对名嘉有多怜惜心痛,就对丰崎宗盛有多排斥忌惮。
      这种陌生的感觉来得汹涌澎湃而迅疾飞快,等白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充满了整个胸腔,争先恐后地向外蠢蠢欲动着,那沸腾满溢得险些失控的样子吓了他一跳。

      像是被谁窥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样,白哉悚然变色,不可置信地愣了两秒。
      继而,一股羞愧和罪恶感油然而生,沉重的负疚从头到脚将他淹没。
      那年的早春,绯真虚弱地卧病在床时,强撑着笑容对他说:“白哉大人,和您在一起的五年,就像梦一样。您对绯真的好,绯真无以为报。”
      他握着她渐渐失去温度的手,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走到尽头。
      他记得痛失挚爱时心头仿佛落满了雪的树枝一般,那样沉重,那样冰冷而空洞。
      那段感情,常常让他在梦里都会怀念和微笑,持久地让他感觉温暖和柔软。曾经,他短暂地注意到新的吸引,也毫不留情扼杀过那种让自己颇觉罪恶的感觉。
      他原以为是成功的。
      孰料,那些被刻意忽视的感觉,不是不存在,只是被他藏了起来,一朝爆发,带着摧古拉朽的心动和新鲜,裹挟着几能灭顶的负罪和羞愧。

      那是背叛。白哉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克制有用,他就不用刻意地提醒自己,什么是背叛。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那样慌乱而无措,再站不住,匆匆转身就走,甚至都忘了放轻脚步。
      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白色的衣角很快消失在回廊,白哉英俊的脸上挂满寒霜。

      重返灵堂时,名嘉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双眼还有些红肿以外,她看不出什么异样。
      丰崎宗盛在名嘉之后十几分钟才进来,脸上也毫无异色,只有视线极快地向白哉的方向瞟了一眼。
      入目的却是朽木当家一张冷淡清俊的脸庞,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回家的车上,夫妻两人都无话。名嘉哭了两场,身心俱疲,靠着车厢微闭着眼睛,白哉坐在她对面,目光掠过她微红的鼻尖和清丽的颜,克制地转开了视线。
      他最终什么也没问。

      之后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现世传回的消息显示,第二次破面反应出现,先遣队成员每天枕戈待旦,不敢放松。十三番备战的脚步更加急促起来,名嘉和白哉也越来越多的待在番队忙各自的事情,见面的机会越发少了。
      日子忙碌到,就连名嘉这样敏锐的性子,也是过了很多天才感觉到白哉些微的异样。

      她对他谦恭和顺、客气体贴时,他不见有多满意,甚至经常还能轻描淡写地挑出不妥来。她越温和、越恭敬,他的反应就越冷淡、越生硬。好几次,名嘉甚至注意到白哉不经意间的蹙眉和脸上的疏远。
      他们的关系明明已经开始融洽,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仍旧一如既往,他却似乎变得苛刻,仿佛那个会背了人为她烧掉文书的朽木白哉从没出现过一般。
      也不知是因为事务繁忙还是故意躲避,他宿在前庭的次数渐渐多起来,就算是回房,也毫无疑问都是深夜,名嘉如往常一样亮着灯等他,却每次都等得自己昏昏入睡。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白哉也从未当面表现出任何犀利的挑剔。
      这种微妙的改变和异样是如此细微,除了名嘉自己,就连身边的近侍都无人察觉。
      大家只是觉得,家主和夫人都太忙了。况且,白哉原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名嘉想过向白哉询问缘由,可每次婉转的试探,都只是换来对方一个平淡到无波无痕的眼神,和一句轻描淡写的“无事”,他待她也并未失了尊重和礼貌,但名嘉能感觉到这里面的疏远和隔阂。
      隐隐的,她觉得也许与上一次白哉莫名其妙的冷落是有关的,但上次她便没有深究过原因,这一次自然也无从得知。偶尔在独自一人时,从繁忙的工作中抽离出来,她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朽木白哉究竟是发什么疯,甚至想过,这次不管如何都要弄清楚症结所在,可是冷静下来后,名嘉也知道,有很多事情,是处在她这个身份和立场上,白哉永远不可能告诉她的。
      他们的婚姻里,她需要适应他,揣摩他,但他们却不是可以交心坦诚的那种关系。他的改变无须对她说明,她也不应该起念去探究。

      露琪亚带了井上织姬回尸魂界,借用番队的道场做特训,白哉和名嘉也十分久违的准时回家用晚饭。
      加入先遣队几个月,先后遭遇了几次破面,同伴们日日都在想方设法精进能力,露琪亚也显得干劲满满。
      自从双殛白哉救了她之后,她在家里就日渐开朗,也不再回避将自己和同伴身上发生的趣事说出来分享,对此白哉乐见其成,从没说过她什么。名嘉捧着茶杯,淡笑着听露琪亚说现世的事情,视线的余光瞟见白哉温和的面容,和眼里浅淡的包容的笑意。
      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饭后喝了茶休息了片刻,白哉照例去书房,露琪亚又和名嘉说了会儿话。她也听说了自己不在的时候尸魂界发生的事,对名嘉说话时就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戳了她的痛处,名嘉心知肚明,心里隐隐有些感激。
      虽然性格直爽,但露琪亚从来都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孩子。
      她坦诚地表示没关系,又问过了破面的一些情报后,露琪亚尚觉得不够,还想再去小道场练习一阵子,便辞了名嘉,一个人去修行。名嘉则换了衣服,在内书房练字。
      写着写着,稍稍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白哉和她仍然没什么交流。

      仔细回想了一遍最近的事情,名嘉还是不明白个中缘由。想起晚饭时白哉看上去似乎心情还不错,大约是因露琪亚回家的缘故。她想了想,搁了笔洗过手,亲自准备了几样茶点,去了前庭书房。
      拉开书房门时,白哉也正在练字。他的书道整个瀞灵庭都有名的,字法端劲、峻严方饬、颇具风骨。见是名嘉进来,也没有停手,仍旧一气呵成。
      名嘉就将茶盘放在一旁,走过去在旁观赏起来。
      写的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八个字,柔软的纸上还墨迹淋漓,一派料峭刚毅。

      名嘉有心缓和气氛,见白哉住了笔,就笑着说:“年少时我习橘逸势,老师总说我笔下脱不了匠气,开阖纵横少了几分自在,后来改习寂莲,才规规矩矩写得工整。我看您的字,像是临的空海?”
      “是,先临空海,后临小野道风。字如其人,你既守规矩,自然失于放肆。”名嘉和别人不同的就在于,她说什么都能说到点子上,就是这点让白哉十分舒服,常常觉得两人有共通之处。听她说的是内行话,忍不住就有问有答起来。
      见白哉没摆冷脸,名嘉像受了什么鼓励,心放下了一半:“殿下连日辛劳,我备了些茶点,您尝尝看如何。”说着,要回身端茶盘。
      白哉看着她殷勤的背影,方才因谈论喜爱的书道而无意识翘起来的唇角又慢慢落了下去。
      他沉默地望着名嘉周到地安排一切,见她始终淡笑如初,压根没有意识到什么一样,又自失地在心里一哂。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Episode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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