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忧》齐雨诺

14、好消息

　　因着李子敬说要帮忙，叶兆安便放宽心了。临近午时，他也不愿拿着大姐辛苦做工挣来的银子去花用，他在镇上也没有什么事儿了，便去了一趟裕兴楼后门，敲开了门，见了姐姐，只简单说了遇到李子敬而他说要帮忙的事儿，顺手将那刚刚揣热乎了的铜板递了回去。

　　“午饭我回家吃就好，这铜板便还给大姐了。”

　　大姐攒下一点私房不容易，他岂能私吞了去。

　　叶宁瞧着叶兆安，笑得眉眼弯弯。

　　这个老实本分的少年，若不能得上天眷顾，那真是老天爷瞎了眼了。

　　于她而言，他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名义上的弟弟，并未有那种自小培养起来的姐弟情谊。只是这少年乖巧的叫人心疼，也很合她的眼缘，如今是真真切切当做自己弟弟来疼爱的。

　　不过，疼爱归疼爱，却不能骄纵，男孩子，又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他得肩负起责任才行，品性不能养歪，更不能娇惯。如今他自己有主意，有原则又乖巧懂事，自然是欣慰。

　　叶宁笑着将那十个铜板收下，并未多言。

　　但从她脸上的笑意来看，叶兆安便会知道自己这样的举止是对的，是会被赞赏认同的。

　　“大姐，我不耽误你做活儿，时候也不早了，这就回去了。”

　　“路上注意一些。”

　　“我晓得的。”

　　叶宁与弟弟道别后，心情愉悦，自是笑着回了后厨。

　　“这是遇着好事儿了？”

　　“不过是弟弟过来打个招呼罢了，哪有那么多好事儿。若真有这运道，家中也不该是这番光景了。”

　　“说得也是。”

　　那厨子笑呵呵应了一句，并不追问，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若要追根究底便是不该了。

　　晚上下工回了家，吃罢晚饭，一家人坐在那儿闲聊，叶兆安一个半大孩子，再如何懂事，也仍有几分孩子气，也藏不住心事，因此又把白日在镇上的事情翻出来细细讲了一遍。

　　叶宁听着，李子敬在她心里的形象倒更清晰了几分。只是她也不懂，她们叶家和李子敬那一家子都没甚往来的，李子敬怎会这样热心帮忙呢？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可叶宁也想不出她家这样的境况，别人还能贪图他们什么。若说李子敬是看上自己了，叶宁也是不信的。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是个黄皮肤的小女娃，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也不过是长得普通，那皮肤别说白皙了，颜色能浅一些她都高兴得不得了。

　　总结起来，就是他们家没有什么好让人图谋的，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家都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只能解释为李子敬今儿心情好，所以一时兴起要帮忙了。但李子敬她也是见过的，古代的读书人，当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那通身的气质和韵味，啧。

　　虽说她也没有肖想李子敬的美色，但人嘛，总喜欢美好的事物，多瞄两眼就当是养眼了，也不吃亏。

　　李子敬愿意帮忙，不管成不成，别人有这份心思，就该千恩万谢了，否则他们叶家哪儿有门道去给叶兆安找到一条路子。这份人情，倒是欠下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李大哥是个好人了，这事儿今日都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了，听得耳朵都要起疹子了。如今你大姐上工一天，早就累坏了，你就让她安安心心的睡个好觉吧，可不许再说了。恩情是记在心里的，可不是拿来嘴上说的。你这样嚷嚷，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也是叫你李大哥为难。”

　　“娘，我都知道的。”

　　叶宁笑了笑，准备去洗漱一番就休息了。

　　她干的活计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不需要什么工作能力，但一整天忙个没停，每天起早贪黑的，也真是够累的。而且，这副身子正在发育中，最需要的就是营养和休息。

　　如今她每日上工赚银子，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都是规律的两点一线，除了每日吃的略有些差异之外，并没有什么分别。浑浑噩噩的，她都记不住自己去上工了多久，来了这个世界多久。

　　没过几日，李子敬的弟弟李子正便来了家中，李氏赶忙端了一碗水递过去。

　　“先坐着，喝点儿水。”

　　家中没有糕点零嘴那些费钱的东西，也拿不出什么来招待别人，可在这灾年，怎么样也不算失礼，总归要人活下去才是根本。

　　李子正也没客气，大口喝着。他从镇上回来，匆匆入了家门，搁下东西就直接过来了，一会儿他还要回镇上的。

　　“大哥说小安的差事有着落了，让我来说一声儿。一个是隔壁村那老徐头要招个徒弟学酿酒，一个是张家村那张大哥，打个招呼，多半都能让小安过去跟着学些砖瓦功夫，还有一个便是镇上有个小铺子，要找个活计。若说工钱，大抵都是差不了多少。小安这年纪，做伙计别人也不愿多给，若是学手艺，这老祖宗的规矩，学艺的这两三年里，工钱有一半都是要给师傅的。大哥让我来时给你们细说一番，也好让你们好好商量商量，也不着急，后日是大哥休沐，那日让小安跟着宁丫头去裕兴楼，在裕兴楼后门那儿等着。”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气儿，又急促了起来，端起碗又是咕嘟咕嘟的大口喝了起来，这次倒是把一碗水都喝完了。

　　“我这会儿还得赶回去，就不多待了。”

　　“哎，这……”

　　李氏琢磨着怎么也得拿点东西酬谢一番，怎能让别人平白跑这一趟。只是家中也没甚好东西，一时犹豫，人便跑了，这一开口，人都已经跑远了。

　　罢了，待事成之后，红封里多塞点钱便算了。

　　“娘，这……”

　　叶兆安眸光熠熠，满脸兴奋笑意。

　　“这找到差事虽好，可李家小子也太客气了，竟找了三个，这该如何是好？”

　　如今家中仅他们母子二人，李氏又是个软糯的，没甚主意，一时间有些忧愁。不过，这样的大事，总要让当家的知道，待夫婿回来再说不迟。她一个没见识的妇人，能做什么主？

　　“这下你可如愿了。”

　　叶兆安咧嘴傻笑。

　　待晚上叶平回来，李氏便将今日的事情与他说了。

　　“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明日我去探听一番，再说吧。也不知道人家是个什么情况。李家小子宽厚，让小安后日过去，便是让咱有时间打听打听。”

　　待叶宁回来，自然又提起一番。

　　叶宁盘算着，若是那镇上的铺子是私人的小铺子，每日就领个死工钱，又有些局限，弟弟怕也学不到什么。若是那富贵人家名下的产业，倒不妨去做个伙计，表现好了，总有提拔的时候。像裕兴楼这样的，生意红火，客来客往的，小安当个跑堂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凭小安的机灵劲儿，每日的赏钱怕也不少。

　　但若是小铺子，这些便都没了。将来人家铺子是要留给儿子的，小安做到死也不过是个小伙计，不值当。

　　酿酒和泥瓦匠都是手艺活，若是酿酒酿出名堂，怕也不缺徒弟，若只是酿造一些普通的烧酒，酿酒花费的时间长，摊下来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不过是养家活口的一份口粮罢了。按叶宁的想法，学泥瓦功夫倒是不错。

　　可弟弟年纪太小了，也不知道人家瞧得上不。这可是卖力气的活计，一个半大孩子能干什么。况且，这泥瓦工，若是家中兄弟多的，都是兄弟一起上的，若是兄弟少的，旁人要盖屋的时候，打听了谁家泥瓦功夫好，都是一个个找齐的，听起来这张家大哥倒是有点儿意思，自己家组建了一个固定的班底吧。

　　听着李氏的话，泥瓦匠这边倒是不缺人的，想来也是，这样好的手艺，哪里会缺人呢。小安年纪小，这么一琢磨，哪怕李子敬愿意出面作保，弟弟也难被选上。

　　“既然爹已有主意了，那便等爹爹明日探听一番回来再说吧。”

　　就这么说了会儿话，叶家一家子便各自散去了。

　　不管怎么说，叶兆安的活计有了眉目，总归是一件好事。谁也也不求他大富大贵，能给家里添点进项，将来能够养活他的妻儿便成。

　　今夜，这一家子睡着时，唇角都是含着笑的。

　　那些人情往来家中的那些琐事，叶宁也不懂，也不多问，李氏自然会打理的妥妥帖帖。如今欠了李家这样一个人情，想来总要上门酬谢一番。

　　叶宁是个心宽的，如今每日有工钱能够吃饱喝足，便心满意足了，李氏掌家，她也乐得不必接触这些。

　　她知道自己的咸鱼性质始终摆脱不去，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她一个姑娘，将来出嫁也是要掌家的，总要学着一些持家之道和人情往来。

　　不过，管他呢，她现在年纪还小，以后再说吧，如果真要掌家的时候，到时候再跟娘多多取经就好，她也不笨，人情世故总也懂得一些道理，只是不爱与人往来罢了，对于古代的一些礼节，需要用到的时候自然会去学去摸索，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要是以后用不上，现在急巴巴的学了，那不是等于做白工嘛。